第52章 谢凌的白月光
“你說什么?”
她险些将手裡的羊毫给折断。
阮凝玉敛笑,扶着头,刚想装病。
那位庭兰居的侍女道:“表姑娘,今日府医都给各院裡的主子請過平安脉了,表姑娘的身体应该是康健的才对,如若表姑娘這個时候称病不去的话,只会让大公子觉得你更为怠惰。其他两位姑娘抄写的字帖都是呈上去的了。”
侍女又笑着万福。
“表姑娘,你可别叫我們這些下人为难。”
阮凝玉几乎咬碎一口牙。
该死的谢凌,竟然预判到了。
无法,在人家的屋檐下,阮凝玉只好叫春绿收拾好东西,便跟着這位一等侍女前往庭兰居。
今日谢府风声事起,都是围绕着表姑娘的,就算大明世风再如何开明,可是一個未出阁的女子名声如此之差,竟会被怀疑与人通奸被舅母怀疑以至遭嬷嬷验身……饶是放在今日,也是件很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们很快又想到了与她私奔的沈小侯爷。
看来,她妄图上位嫁给世子,曾经以沈景钰对她的兴趣她還可能被纳入侯府为妾,而现在却成了件痴心妄想的事情。
庭兰居的侍女书瑶引路着,一边又默默观察着這位谢家的远房表姑娘。
书瑶惊讶她身上的蕴藉气质,走动间步步生莲,比府裡的嫡女還要的有气质,更惊骇她发生了昨日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后,眼下竟能如此的从容……
今早嫡长孙起床,男人自己更完衣后,她便端着银盆进了屋伺候主子盥漱。
却不曾想做完這一切后,嫡长孙便叫住了她。
窗外是片如苍茫绿海的竹林,挡住了夏令许多刺眼的阳光,长孙的屋裡有几分古韵的幽意。
而男人向来束身自修,還沒用早膳便已经来到了书桌前。
主子一贯起得早,每日都会写看一個时辰的书方才进食。
“书瑶。”
她去而又返,安静垂首,以为主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
却不料男人手裡的书翻开了半天,却一页都沒看入眼。
长孙墨发披散着,晨起时也只披了件单薄的衣衫。
竹影格窗前是一道清雅凌厉的身影。
他目光落在书上,清冷的眸光却动也沒动。
主仆多年,书瑶知道长孙的情绪极其稳定,這么多年了,遇到事情仿佛像片沉静的湖水,终年不见波纹,几乎很少有事情能让他有波动。
可现在……长孙虽然神态如常,可那眉边的纹路也隐隐透露着他在为做一件事情而徘徊不定。
书瑶掌心泌出淡淡的水痕。
随着清晨的风送进清淡的草木香,垂眼的书瑶听到了男人平静的声音。
“辰时過后,便叫阮表姑娘来庭兰居抄书吧。”
书瑶惊讶地抬起头,心有不解。
她记得,以前表姑娘跟公子几乎毫无交集……
有心想问询主子的意思,便不料谢凌早已捧起了书,鸦羽在眼窝落下冷清的乌色阴影。
书瑶只好应诺,退了出去。
来海棠院接阮凝玉时,想到先前见到自家公子便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表姑娘,书瑶更是不解主子的做法。
直到過来,见到了在案几前提笔写字也难掩贵气的女郎,她才惊讶地发现,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而這时,耳畔传来了似笑非笑的声音。
“书瑶姑娘,似乎对我很好奇?”
见状,书瑶忙低头。
“奴婢不敢。”
阮凝玉一笑而過,也沒为难。
书瑶纳罕表姑娘观察力竟如此机敏,不由收回自己的心思,挺直身,专心致志地在前方引路。
可她不知道的是,背后表姑娘一双流光溢彩的媚眼始终在暗中观察着她。
她自然记得谢凌身边的這位一等丫鬟,书瑶。
這可是前世那位如鱼得水威风八面的谢夫人今后的一大情敌呢。
许清瑶暗恋她這個表哥多年。
谢凌洁身自好,对情爱之事几乎无任何欲望,因此身边触碰的异性极少。
他身边唯一接触多的女人,便是他的丫鬟书瑶。
金门绣户裡头在身边伺候男主子多年的丫鬟,日久月深下,哪一個不会心生旖念?
就算沒有爬床的念头,心裡也定是爱慕男主子。
更何况对方是惊才绝艳的谢凌,又容颜如谪仙。
书瑶虽是個安守本分的好婢女,但也在背地裡默默地倾慕着谢凌。
這事自然被之后嫁入谢府的许清瑶知道了。
书瑶還冲撞了谢夫人的名字,两人都有一個“瑶”字。
可想而知,书瑶日后的结局会有多么的凄惨……
书瑶做好本分事,将阮凝玉送至长孙的所在之地,要离开时,却不料表姑娘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书瑶姑娘。”
表姑娘笑目潋滟,往她手裡塞进了一袋碎银子。
书瑶眸光惊讶,“表姑娘這是……”
阮凝玉道:“我心性乖张,总是惹长兄生气,今后說不定经常来庭兰居叨扰,還烦請书瑶姑娘日后在长兄训斥我时,替我多說几句好话。”
她语气轻柔,竟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
书瑶受宠若惊,只好收下了她的赏钱。
阮凝玉笑着目送她离开。
這可是谢夫人今后的眼中刺啊,当年還是因为谢凌是個重情义的主子,而书瑶也本本分分从未越界,所以反对许清瑶赶走婢女的打算。
那位谢夫人为铲除丫鬟這個情敌,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而她自然是要好好待书瑶姑娘了,必要的时候将她顺利扶持当上谢凌的妾室。
一想到有可能把未来的许清瑶气得面目全非,阮凝玉便觉日子有盼头了。
那丫鬟一走,阮凝玉這才留意到自己的所在之地。
這是庭兰居裡头的……水榭。
正值夏令,水榭亭台的湖上已开满了古朴的莲花,而那位谢家嫡长孙正端坐于水榭之上。
他穿一身月色直裰,如同周遭的白莲一般,淡雅而圣洁。
然而阮凝玉见到湖面這大片的莲花时,却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前世无人不知,大明的阮皇后喜爱牡丹,而最厌恶的便是……莲。
最重要的是,谢凌的白月光发妻最喜爱的便是莲,甚至以莲花自居。
阮凝玉当时知道许清瑶是谢凌白月光,還是因为她這個皇后有次回“娘家”谢府时,偶然进了谢大人的书房裡,便见到了墙上挂着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靠在池边赏着白莲,气华清丽毫无妖艳之气,衣带当风,如九霄上的凌波仙子。
而她阮皇后,最厌恶的便是出清水的莲,总觉得很多造作的人用這种花来标榜自己的,虚伪得很。
画上的便是他的妻,许清瑶。
谢凌這幅画,有发妻“出淤泥而不染”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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