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荣安笑问:“我回来好一会儿,刚陪母后用過晚膳。倒是皇兄,這么晚了怎么還在宫裡?”
“正要回去呢,想着再来跟母后說一声。”
自从萧重弈被皇后抱进坤宁宫后,荣安就认定了這位哥哥。
他不是皇后亲生的,但他一直侍奉皇后至孝至纯,即便已经立为太子,也不曾半分改变。
不管是进宫還是出宫,都会来皇后這边說一声。
见萧重弈方才愁眉紧锁的模样,荣安忍不住好奇:“皇兄在为何事烦恼?”
“沒什么,都是朝政上的事。”
荣安宽慰道:“皇兄别太担心了,我虽然不懂朝政,可有父皇和几位丞相在,不会有什么难题的。”
萧重弈颔首,說着便往坤宁宫裡去了。
约莫皇后问起了什么事,他在裡头呆了一炷香的時間后,方才出来。
一走下台阶,见荣安依旧站在坤宁宫外,顿时有些意外。
“怎么還沒回宫?”
荣安笑道:“我新得了一壶西域进宫的葡萄酒,想跟皇兄一起品尝。”
萧重弈忙了一日,有些疲乏,不過见荣安如此,到底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宫中甬道灯笼悉数亮起,兄妹二人并肩往西苑走去。
沒有出嫁的公主们都住在皇宫西面的西苑,荣安身为皇后嫡出的女儿,所居住的允阑轩自然是西苑中最宽敞最气派的,殿内布置陈设甚至比萧重弈的东宫還要奢侈许多,连门帘的系扣都是上等南珠。
荣安领着萧重弈进了允阑轩,径直在后院的凉亭裡落座。
凉亭的六角都挂上了羊角宫灯,将亭子裡照得透亮。
夜风徐徐,吹动宫灯晃动,别有一番趣味。
“皇兄還沒用晚膳,先传膳。”
“是。”
宫女们呈上杯盘碗碟,十余道精美的菜肴瞬间摆在了桌子上。
萧重弈是真的饿了,落座之后也不需宫女布菜,自己拿着碗筷便吃了起来。
荣安在坤宁宫已经用過了,令宫女们都退下,亲自替萧重弈盛了一碗鲜美的鱼汤,也不着急說话,让他安心吃饭。
等到他放下碗筷,宫女们撤下杯盘,重新呈上了葡萄酒和佐酒的小菜。
“皇兄,尝尝這葡萄酒。”荣安替他倒了半杯。
萧重弈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
“果真是佳酿。”
“那可不!要不然父皇能把這些葡萄酒全都留给自己嗎?我好說歹說,他才给我一壶。”荣安一派天真烂漫,感慨道,“說起来,我跟皇兄好久沒有這样两個人說悄悄话了。”
小时候住在坤宁宫的时候,他们两兄妹朝夕相对,一处读书一处玩耍。
后来大了些了,萧重弈跟其他皇子们住在北苑,荣安跟公主们住在西苑,虽然是分开,兄弟姐妹们也是日日相见的。
再后来,荣安知道了萧重弈和徐凯茵情投意合,每每去找萧重弈,都会带着徐凯茵一起,好帮徐凯茵的忙。
這样一想,自从徐凯茵加入之后,兄妹两個很少单独說话了。
“不错,”萧重弈想了想,的确如此,温声问,“今儿特意叫孤過来,有什么话要說嗎?”
荣安沒想到萧重弈如此开门见山,一时不知道从何說起。
见荣安面露为难,萧重弈问:“是不是在东宫发生了什么事?”
都已经把人請過来了……
荣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萧重弈眸光一动,“跟凯茵有关?”
“嗯。”
本来,荣安公主是不想把這事說给萧重弈听的,可既然父皇母后并沒有想让徐凯茵做太子妃的意思,她又犹豫了。
先给皇兄透点消息,将来父皇母后反对這门亲事的时候,皇兄不至于太难受。
“到底出什么事了?”萧重弈素知荣安和徐凯茵交好,比亲姐妹還亲,让荣安這么郑重其事地把他請過来,必不是小事。
“就是……”荣安本来都要說出口了,看到萧重弈眼底的焦急和担忧,终归是不忍心了,“也不是大事,就是凯茵想罚皇兄的侍妾,之后我們俩就吵嘴了。”
罚他的侍妾?
萧重弈神色微变,旋即想起了沈蔚兰。
徐凯茵唯一想要罚的侍妾,只可能是她。
“你们罚了她什么?”
荣安有些意外,她沒想到萧重弈关心的不是她和徐凯茵的口角,却更关心对沈蔚兰的惩罚。
“沒怎么罚,就是让她多等了会儿。”荣安有心替徐凯茵遮掩一些,沒有說出她执意罚跪的事。
“是凯茵的主意?”
荣安点了点头:“她……她可能就是觉得沈夫人太漂亮了吧,就有些吃醋。”
“嗯。”
见萧重弈神色沒有什么波动,荣安又问:“皇兄,你会生我們的气嗎?”
“不会啊。”萧重弈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些许小事。”
荣安稍稍放心。
今日把萧重弈請過来,提前說這件事,并不是为了說徐凯茵的坏话,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身为妹妹,哪有去哥哥的内宅指手画脚的?
且东宫上下皆是萧重弈的耳目,她不說,萧重弈回去之后自然会知道今日之事,倒不如先說出来。
“到底对不住沈夫人,我等下备些东西,烦請皇兄带去东宫给她,算作我的赔礼。”
早上发生的事,萧重弈是最清楚的,更加知道对沈蔚兰来說這是飞来横祸。
“也好。”
荣安公主行事,一向光明磊落。
今日她不赞同徐凯茵的做法,迫于无奈罚了沈蔚兰,心中很后悔。
望见荣安释然的表情,萧重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是孤最疼爱的妹妹,不必這么小心。”
荣安道:“我不是怕皇兄责怪,我就是……自己過意不去。”
萧重弈微微颔首,抬眉笑着觑她:“知道了,我們荣安公主天不怕地不怕,连父皇都不怕的,何况是孤。”
“那当然,我不但不怕现在的天子,连将来的天子也不怕的。”
兄妹俩一起笑起来,端起酒杯轻轻一碰。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一弯明月悬在半空,清霜倾泻。
月光和灯烛投在萧重弈的额间和鼻梁,将他脸庞的轮廓勾勒得分明。
“皇兄,我有一個問題一直很好奇。”
“什么?”
“皇兄为什么那么喜歡凯茵?我是說,凯茵很好,可是不论外貌、家世、還有才情,进宫的公主伴读裡都有更好的,为什么皇兄独独专情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