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萧重弈站在屋中,仰头看着天。
破旧成這样,难怪這屋子主人死了,也沒人来捡。
她有些窘迫地說:“米铺那边還沒给我结工钱,等结了钱我就去买些稻草,把屋顶补上。”
环顾四周,萧重弈发现虽然逼仄、破败却很整洁,想来她搬进来之后把各处都仔细地打扫整理過了。
他不置可否,合衣躺下。
她似乎犹豫了很久,靠着榻边也合衣躺下了。
翌日清晨萧重弈起身时,她已不见踪影。
桌子上摆着一個馒头和两個铜板。
萧重弈盯了片刻,两口啃光了馒头,拿起铜板出了门。
京城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萧重弈漫不经心地走着,忽而路過一家米铺。
她一袭素衣,正站在米铺裡擦米缸。
明明只是在做活,举手抬足间却流露出袅娜风情。
铺子裡外有好几個男人对她虎视眈眈,也不知道哪一個是她所說的米铺老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长成這般姿色,或许柳下惠来了亦难以自持。
萧重弈收回目光,径直朝前走去,很快到了一家人满为患的茶馆。
他挤进茶馆,寻了個角落听說书,沒多时就等到他要等的人,交换過眼神后,闪进了旁边的包厢。
“主子昨夜为何未去梨香阁?属下差点以为主子……”
按照原本计划,萧重弈应该去梨香阁裡做妓馆的打手,那裡管事是自己人,会暗中关照,确保萧重弈衣食无忧。
“我有点事情要办,過几日再去。”
“主子现如今在何处落脚?”
萧重弈眸色一沉,对方旋即会意不再追问。
酒菜很快端进了包厢,萧重弈吃了那個馒头,這会儿還哽得慌,命他们把找個酒壶装满些。
傅温书被人排挤出了京城,去了偏僻的地方做县令。
京城裡无人敢在明面上帮他,大理寺和刑部眼下无人可用,要彻查冤杀忠臣和私铸钱币两桩案子,只能靠他自己。
待他部署完一切,包厢裡只剩下暗风和暗花两個人。
“东厂的人在盯梢,你们俩要隐匿起来。不要离我太近。”
“属下明白。”暗风道。
暗花目光动了动,小声道:“那個沈蔚兰突然找上主子,她会不会是梁王或静王的棋子,属下以为,主子不应该留她在身边。”
“我心裡有数,做好你们手头的差事。”丢下這句话,萧重弈出了包厢,继续坐在茶馆裡听說书。
這一坐就到了天黑,回到小巷子的时候,屋裡已经亮起了烛光。
不知道为何,深巷裡的這点光亮,让他心中有些暖意。
他一走进屋子,她就闻到了他满身的酒气,忙扶着他坐下。
“你去哪儿了?”她问。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却不回答。
她约莫知道他是不想搭理自己,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有些为难地說:“今晚恐怕還是只能吃馒头。”
“嗯?”萧重弈抬眼看她,“不是說今日能结一天的工钱嗎?”
沈蔚兰道:“我沒在米铺做工了。”
“为何?”
“我沒什么力气,做不了米铺的活。”她不想告诉他,是因为米铺老板对她动手动脚,所以她才不做了,“這個地方恐怕我們也不能住了,明儿再去找别的住处。”
“别的住处,你有钱嗎?”萧重弈漫不经心的說,“這本来是无主的屋子,谁占了就算谁的,等有人来赶再說吧。”
說着,他打了個哈欠,躺下睡了。
只是他并未真的睡着,他拿余光看着她在门那边研究了许久,似乎是想把那扇不太牢靠的门关紧。
可惜门板太破,怎么都关不紧。
她想了半天,捡起烧火棍拿到榻边摆着,這才躺了下去。
看着她的反应,萧重弈可以确定,白天米铺裡发生了什么,才会令她如此防备。
她的反应令他有些意外。
她并不是跟她的外表看起来一样柔弱,虽然处境艰难,但她在竭力保全自己。
這一晚平静的度過。
第二晚她回来时很高兴,說是巷子口的脂粉铺子缺個小工,老板娘愿意让她试试。不但如此,老板娘還让她帮忙浆洗,给了些工钱。
桌子上除了馒头,還有一碟小菜。
這一晚依旧风平浪静。
等到第三晚的时候,桌上的小菜变成了两碟。
萧重弈看得出,脂粉铺子裡多是妇人,她在那裡做工還算顺利。
不過习武之人的直觉,令他隐隐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
临近子时,他听到有人在靠近這座破屋。
萧重弈坐起身,瞥了一眼熟睡的她。
屋顶的破洞尚未买稻草铺好,月光倾泻而下,找出她恬静的睡颜。
门板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萧重弈收回目光,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個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的确是那日在米铺裡看见的其中之一。
那人见到萧重弈,大吃一惊,只可惜,他還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身后便有一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心窝。
“属下不知此人是何来历,所以未曾贸然动手。”暗月低头道。
“处理干净。”
丢下這句话,萧重弈转過身去。
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回過头,榻上的沈蔚兰依旧在睡熟。
看着她放在枕头边的烧火棍,他忍不住弯了唇角。
可下一瞬,他又皱起眉来。
觊觎她的色中饿鬼已经解决,他应该跟着暗月暗花离开。
他要给自己翻案,他要防备其他兄弟的暗杀,他要跟手底下的人保持联络,留在這裡实在多有不便。
偏偏……萧重弈并不想走。
“主子。”暗月和暗花一起进了屋子,“已经把尸体处理妥当了。”
暗花顺着萧重弈的目光看向榻上熟睡的女子。
那女子生得极美,从额头到眉骨、鼻梁、嘴唇、下颌,无一处不是生得恰到好处,肌肤更是柔润得如最上等的羊脂玉。
這是暗花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她。
“属下斗胆說一句,這裡实在太破败些,主子還是挪去梨香阁的柴房更妥当。”暗月看着屋顶上的那個破洞,亦忍不住道。
“明儿她出门之后,你悄悄過来把屋子裡這些破家具修一修。”
暗月张了张嘴,点头称是。
“再寻些稻草、木料過来,扔到巷子口,别让人捡走了。”
“是。”
暗花沒有言语,心中却是微讶。
主子是什么样的人?
他居然在关心這裡的破砖烂瓦,居然让暗月悄悄修补。
难道他真的想一直住在這裡?
暗花发觉,主子的目光一直牢牢黏在榻上那個女人身上,心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属下今日去荣国公府探過了,還见到了凯茵姑娘。”暗花忽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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