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萧重弈动了动嘴,想說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說什么,只是眼神越发地挪不开。
她的头发依旧是用一根木簪挽着,即使沒有任何金银发饰,青丝如缎,鬓发微垂在耳畔,美得令他挪不开眼。
他心头猛跳,忽然涌起一种冲动。
想攫取她,想占有她。
這是他从来沒有過的欲念。
他一直珍视徐凯茵,对徐凯茵好,但仔细回忆,他从未对徐凯茵产生過這种冲动,两人从未有過逾矩的行动。
倘若……倘若跟他自幼相识的人不是徐凯茵,而是她……
萧重弈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原是想說些狠话,逼她知难而退,谁知她简简单单几句话,居然逼得他心神不宁。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心弦上轻轻拨了一下。
只轻轻一拨,却引起這根弦不停颤动,根本无法平息。
他竟沉溺在她的轻言细语中,目光牢牢落在她的唇上。
她如今在脂粉铺子裡做工,回来时脸上都施了一层薄粉,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点唇脂。
不行!
凯茵为了自己都不肯婚配,他怎么可能深陷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萧重弈猛然站起身,拂袖出门而去。
沈蔚兰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以为他烦了自己那些劝說,沉沉叹了口气。
也是,他原是天上云,如今被碾作地上地上泥,只能借酒消愁了。
入冬后,天越来越冷了。
萧重弈对待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每日满身酒气的回来,跟她也說不上几句话。
她认真在脂粉铺子裡做工,赶在第一场雪落的时候买了两床厚实的新棉被。
萧重弈倚在门边站着,看着她屈身铺床。
她散了头发,三千青丝尽数披垂在她后背,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他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来。
越不理她,越是难以抑制地去关注她。
越是想远离她,他越不想离开這间小屋。
“三哥。”门外传来一個久违的声音。
萧重弈猛然回過头,果然见萧妙瑾站在小屋外。
今日天寒,萧妙瑾穿得很温暖,還裹上了皇后新赐的狐裘。
只是她一见萧重弈,眼泪就往外涌。
“這……這裡就是你如今住的地方?”
“瑾儿,你怎么来了?”萧重弈许久沒见妹妹,意外且欣喜,“你知不知道……”
“谁都不许接济你!我知道。”萧妙瑾故意說得很大声,像是說给跟在身后的侍卫听的,“废为庶人又怎么样,庶人也是我的哥哥,我想来就来。”
“母后知道你来了嗎?”
萧妙瑾摇头,還沒說话,瞥向萧重弈的身后。
萧重弈回過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沈蔚兰,迅速收回目光,拉着萧妙瑾往巷子外走。
“瑾儿,你不能来這裡,会给你和母后带来麻烦。”
“我就是……”萧妙瑾吸了吸鼻子,眼中有泪意,忍不住怒道,“三哥,我們都被骗了。”
“嗯?被谁骗了?”
“徐凯茵!”
萧重弈蹙眉:“怎么回事?”
“我今日亲耳听到徐凯茵跟萧妙瑜說,让慧贵妃帮忙给她赐婚。”
“她……說的哪一家?”
“她只說不想听荣国公的话远嫁,她慧贵妃帮忙留在京城,寻常人家還不行,要嫁公侯之家的世子,要能袭爵的。”
徐凯茵的心气儿一直很高,萧重弈是知道的。
“這還不算,萧妙瑜问她怎么這么快就忘了你,她說一個庶人想又怎么样?”
萧妙瑾含着眼泪說,“我实在是听不下去,所以我冲出去质问她,她却振振有词的說,跟你已无可能,自是要另谋婚嫁。”
“她真這么說?”
“真的,”萧妙瑾低着头,压根不敢看萧重弈的眼神,她知道三哥一直想娶徐凯茵为妻,“三哥,你不要太伤心了。”
萧重弈呼了口气,见萧妙瑾哭得稀裡哗啦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荣国公的确不可能下嫁给一個庶人,另谋婚嫁也是人之常情,我不在意,你也别在意。”
“你不在意?”萧妙瑾有点不相信,“三哥,徐凯茵她背叛你,我不会放過她的!”
“不,”萧重弈出声阻止,“她也是迫不得已,往后你就算不再跟她玩,也不能去为难她。”
“不行!”萧妙瑾就是生气。
萧重弈见她這般,压低声音道:“你要乖乖听母后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萧妙瑾愣住,她一直很关心萧重弈,听到许多人說萧重弈被废为庶人后自甘堕落,日日买醉。
今夜她不顾一切過来看他,也闻到他满身的酒气。
可一番交谈下来,她确定,他還是那個运筹帷幄,有盘算,有谋划的哥哥。
“三哥……”
“要帮母后的忙,也要帮我保住秘密。”
“嗯,我知道了。”
“外面天寒,你早些回宫。”
萧妙瑾点了点头,想到刚才见到的那间破屋,又低下头:“你住的地方一点炭火星子都沒有,晚上睡觉多冷啊。”
“今晚应该不冷了,刚买了新棉被。”
萧妙瑾想起刚才站在门口的女子,心中微微感慨。
人心难测,沒想到徐凯茵变心得這么快,也沒想到东宫裡默默无闻的侍妾会愿意一直跟随三哥。
“三哥,你保重。”萧妙瑾相信他還会东山再起,只是希望這個過程不要太漫长。
萧重弈目送着她上了马车,转身回到小屋裡。
“公主殿下怎么突然来了?”她有些不安。
皇帝严令任何人不得接济萧重弈,公主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惹麻烦。
“她只是過来說几句话。”
她听出他的语气,比之前要温和一些,神情随之轻松起来。
他们的蜡烛不多,夜裡并不能一直点着。
灭了烛火后,两人都上了榻,各自进了被窝。
外头飘着雪,能清晰地听到风呼啸而過。
虽然盖着新棉被,依旧有点冷。
她忍不住把腿蜷缩起来。
“你冷嗎?”黑暗中,萧重弈忽然问。
她沒想到他会关心,心神摇曳之际,她轻声道:“有一点。”
“其实,”萧重弈的声音亦有些犹豫,說過這两個字之后,隔了很久才继续往下說,“我們可以把被子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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