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那一年只有八岁的苏洵兮闹着爹爹骑着独角青牛灵兽出去玩，却因为贪欢往浮屠山脉裡走深了些。但是她迷了路，又遇到了正在发狂玄翼虎，灵兽护主，却被发狂玄翼虎咬了個半死，而她因为贪玩修炼并沒有什么长进，炼器期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打得過一只二阶妖兽，身上又只带着一只储物的玉镯，心底又惧又怕，以为自己即将死在那裡。
当玄翼虎向她扑過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闭起眼睛，以为這次必死无疑了。
身体突然被人狠狠地推开，她抬头去看，身穿玄衣的少女只手撑剑，横在猛虎的上下鄂之间，用手腕的力量死死地抵住猛虎的獠牙，另一只手飞快地运转手诀，拉出一道道残影，凝成了一個快要成型的破字火系术法。猛虎更加发了狂，抖动着巨大翅膀把少女狠狠地掀翻在地。
猛虎巨爪飞快地掠過，在天空中挥出一道残影，而少女的速度也毫不逊色，被掀翻的那一刻，迅速打了個滚，右脚蹬地，掏出怀中的匕首，向迎面而来的猛虎迎了上去。
寒光一闪，利落的匕首精准无误地刺进了猛虎的眼中，喷涌出大朵的血花，飞溅在少女的半边侧颜上。
血染蔷薇，刹那芳华。
小苏洵兮呆愣愣地看着玄衣少女的侧脸，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快走！”
少女冲着她大喊了這么一声，把她从巨虎的口中推了出去，她這才反应過来，她刚刚呆愣的时候被发狂的巨虎看中准备下手，要不是眼前的這個玄衣少女，她恐怕又要再死一次。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小苏洵兮捂着吓得乱跳的心脏，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那时候是真的呆傻，也不知是哪裡来的勇气，赤手空拳也敢留在那给人添乱。
玄衣少女弯腰双手撑住膝盖，大滴晶莹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眼睛似乎也染上了些血色，她的目光停留在她受伤蜷缩的左腿上片刻，把手裡仅余的两個上品符箓，全塞给了她。告诉她呆在原地等她，转身又毫不犹豫地拿起长剑和一旁虎视眈眈的恶虎拼命厮杀起来。
少女和她手中的剑快得像夏季迅疾的雨，在猛虎身上的光点一落下便是一道狭长血痕。
一场恶战从正午打到日暮西斜，发狂的恶虎渐渐生了退意，纵身一跃，钻进了密林深处。
精疲力竭的少女只手撑剑，努力挺直脊背，抬手随意抹了把脸，嘴角勾起，满目尽是少年人意气风发。
她勉力撑着走到苏洵兮面前，弯下腰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洵兮。师姐叫什么？”小苏洵兮把早已准备好的蕴灵丹，手裡捧着送到了少女的面前。
因为离得近，苏洵兮早就看到了萧亦灵腰上系着的白玉飞鱼，和袖口上清晰镌刻着的虚溟宗浅黑色的凰鸟图腾。
“萧亦灵。”萧亦灵拿起小苏洵兮手中的一颗丹药，也沒推辞，直接吞了进去，冲着苏洵兮温柔地笑了笑。
萧亦灵只休息了片刻，便背着她下了山，一路上也许是为了安慰她，說了好多宗门裡的趣事。可惜她全都沒听心裡去，只记得师姐的温声浅语，和透過柔韧的背部传来的令人踏实的清香温度，心跳从那刻起不再属于了她。
苏洵兮的眉眼再次沉寂，仿佛结上了一层寒霜，那些過往对她来說有多珍贵，现实就有多残酷，每念一次，心上裂痕便会再加深一重。
或许沒人会懂师姐对她的意义，幼年时她小心翼翼地把敏感和自卑藏匿起来，
怀揣着所有期许和欢喜，用尽全力地拼命去爱一個人，不敢說出口的秘密，再也沒有了机会。
当所有的梦境破碎成泡沫，她如同那些過往一起埋葬入深渊。
萧亦灵自然也注意到了苏洵兮灰白的脸，不知怎么心也稍微刺痛一下。
青芜不安地看着再次失神的萧亦灵，再看看眉目冷寂的苏洵兮，她心裡暗忖，刚刚她可能真的办砸了事，不该把心急推了萧亦灵一把，這下不仅惹怒了大人，而且還有可能被萧亦灵嫉恨上。
“大人。”青芜有些忐忑不安，见苏洵兮并沒有打算怪罪她，她松了一口气般道“水应该快要凉了。”
苏洵兮眼眸微敛，她抬手轻轻抚摸了一遍放在桌子上的寂灭。
良久，她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前，脚步突然顿了一下，玉颜微侧，黄昏的薄光给她渡上了一层暖光，眉眼线條流畅，有着些许的缱绻温柔。
那一步就像是停在了萧亦灵的心尖上，萧亦灵眉角微跳，苏洵兮该不会是在等她吧。
上一世苏洵兮在等她的时候总是這样，她不会转過身来，只会乖巧地等在那裡。等着你過去牵過她的手，然后会很惊喜地回望着你，冲你甜甜的笑。
“過来。”
萧亦灵的眼睛倏然睁大，她就知道苏洵兮不会那么轻易放過她。
她现在真的觉得苏洵兮就是她的克星，上辈子纠缠不清，這辈子仍旧阴魂不散，明明神海都给搜了，她到底還想闹哪样？！
她刚刚真是脑子疯掉了才会心疼苏洵兮，她才是需要被心疼的那一個！
她要不是现在打不過苏洵兮，也看不透苏洵兮现在的修为，不然她真的会想和苏洵兮干一架。
但是理智告诉她一定要忍住，刚刚苏洵兮的反应应该是沒有搜查到什么，她不用怕，而且她现在是颗丹药，长相都变了，苏洵兮不可能還能认出她。
萧亦灵最终還是咬了咬唇瓣，认命般地走了過去。
在进入屏风后的内间后，苏洵兮意念微动，半空中出现一张干净的红色符箓，指尖快速勾画，虚空画符，符录轻飘飘地径直落在水中，顷刻之间，汤水中重新升温起来。
苏洵兮虚空画符时指尖泄出了充沛的灵气，萧亦灵偷偷伸出了小拇指，轻轻勾走了一点。
一丝灵气从指尖顺着灵根的脉络流走一通，她沒由来地觉得全身都轻盈了些。
符箓上的光芒似乎比以前暗淡了一些，苏洵兮的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又从灵府内拿出了一小瓶灵泉水来。
這瓶灵泉水中的每一滴玉露都是万年灵泉凝结而成，她挖到這個泉眼时，用了近三個月的時間，也只得了一瓶這样拳头大小的灵泉水，刚刚她察觉到身边這個人可能在偷偷吸取她画符时的灵气，便想再次试探一次。
浅绿色的两滴灵泉水滴在汤水中，浓郁的灵气在水中快速翻涌升腾，快速凝成的一大团带着灵气的白雾从浴桶边缘溢了出来。
萧亦灵暗道一声败家，洗個澡掐一道净身诀就好了，干嘛還要用那么好的灵露。
萧亦灵上辈子比较贫穷，按理說她一個金丹期的炼丹师早能堆起金山银山，而且她還是丹霞峰的入室弟子，丹术炉火纯青，成丹率高的可以与她师傅相媲美，一枚品相极好的灵丹卖到千颗上品灵石也不在话下。可实际上萧亦灵是個死宅，足不出户，每天炼丹研究丹方，丹药随手送人，花钱大手大脚，像個散财童子一样，每当买丹炉的时候就会捉襟见肘，日子過得相当拮据。
当充沛的灵气铺展到身上时，萧亦灵舒服得眉宇舒展开了，像一個渴了很久的人，闻到了水汽都忍不住心都雀跃起来，甚至想扑到水雾裡。
苏洵兮自然也注意到空气中灵气的流向，大部分都向她身边的少女涌了過去。
這個孩子，有些来历，吸收灵气的速度居然比她的天灵根還要快。
苏洵兮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忍住唇角勾起的浅浅笑意，淡淡开口道，“過来。”
上一世当她师姐，這一世当她丫鬟，越活越倒退。
萧亦灵越发觉得自己因为重生，心胸气度都打开了些，要是以前如果苏洵兮這样对她，她可能会炸，现在她不但能动心忍性，還能面带微笑。
萧亦灵在原地磨磨蹭蹭地纠结了片刻，脸颊忍不住有些发烫，心跳像鼓点一样，不就是给她宽衣解带嗎，苏洵兮都能做到那么自然，她有什么好羞的。
可真到了苏洵兮面前，她发现自己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应该是先解腰带吧？
尽管心裡有些不确定，但還是伸出双手去解开，萧亦灵摸過她细瘦的腰身，去寻找可以解开的带钩。
苏洵兮被萧亦灵乱摸的小手摸得心绪紊乱，本来想逗逗她，沒想到反被扰乱了自己，只好去按住那双胡作非为的小手。
萧亦灵刚解开带钩，被突然抓住手，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苏洵兮的头发自然垂落，一部分撩拨在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痒意，萧亦灵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
眼前的少女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微微仰起，雪肤乌发，明亮幽静的双眸裡似含着一团春水，此时微微荡漾，泛着涟漪，着实娇俏可爱。
苏洵兮强忍住想要揉捏一把的冲动，松开按住萧亦灵的手，五指合拢成拳，放在唇间轻咳一声道：“你先下去吧。”
萧亦灵微愣了一下，她几乎都要怀疑苏洵兮是不是故意整她，或许刚刚就知道是她，然后還让自己去服侍她更衣。
“是。”
虽然被下了逐客令，但是心裡萧亦灵還是舍不得走的，倒不是因为想看苏洵兮的裸体，而是好不容易遇到对于无比贫穷的她显得弥足珍贵的灵泉水，她根本毫无抵抗力啊。
萧亦灵三步照着十步走，左顾右盼，她走到屏风那裡，再次回头，发觉死对头的浅白薄衣已经快脱到了腰际，肌肤莹莹如玉，仿佛上面浮着一层浅色的光晕，两片漂亮的薄骨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一眼倾城，美得惊心动魄。
萧亦灵的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她忍不住屏住呼吸，脚步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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