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无法原谅 作者:未知 当我真正踏入這個宅子,外界的一切寒冷就与我无关了,仿佛被撞倒在地的冰冷和狂风皆为虚假。 我被沉子宁抓着手,她的手竟也一片冰凉,我猜测是刚刚在外面吹的,沉子宁這個大小姐当的可比我娇气的多。 “林夕……” “嗯?” 我不等她叫完我的名字,就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我還是头一次见她也這般犹豫的样子。她扭扭捏捏的摆手叫来管家,叫他准备甜点之类的东西,我也沒拒绝,只是沉默的盯着她紧抓不放的手。 都起来了,還不放么? 她不放手,好似无赖,死死的拽着我沒有丝毫先前的羞捏。 “要酒嗎?” 她随意的坐在沙发上,若不是手心攥着我,她的坐姿会是怎样我真难以說清。 “随便。” 我還是不提我的目的,就好像這不過是個老朋友的聚会。 当然,只有我們两個。 管家即刻捧来几瓶酒,瓶子倒是亮晶晶的挺高级,我觉得沉子宁也不在乎用的是什么酒,她只是自己想喝。 果不其然,她压根沒有理我,另一只手拿起管家帮忙开的酒就往酒杯裡倒,然后仰头灌下,一杯又一杯。 终于我沒忍住,伸出另一只手挡了挡:“好酒不是這么喝的。你還年轻,這么灌烧着胃。” 這么一說,我們两個都愣了。 我管她死不死,我就是舍不得酒。 我早沒了关心别人的力气,况且這人還是我曾经的仇人。 她沒有像我想象中的不知好歹的說关你屁事,酒杯也沒有放下,半响,她才终于又灌下一杯:“你劝我,是怕我死的太快?” 我觉得她好莫名其妙,我进宅子虽沒有多久,可還沒有进入我要的正题,這让我不禁焦躁起来,可她這话又让我生出了反骨: “胡說八道些什么!是你巴不得我盼你死吧?” 說了我又后悔,有求于人不该是這個态度。 她又一愣,笑了,捧腹大笑,不久就付出了代价,被酒呛得直咳嗽,我担心她会直接咳死過去,又觉得她是借這個机会发泄些什么。 “不是有事要让我帮忙嗎?林夕然,你为什么不开口?” 她用手捧着酒杯,却不再往裡面倒酒,這话說的我心中一惊,她却自顾自的說着,手紧攥着酒杯,我觉得她话语中藏有深深的苦涩:“怎么不說话了呢,不都是這样嗎?各、取、所、需。我,沉子宁,還配谁对我有真心嗎?” 我沒說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甚至也想来一杯酒了。 沉子宁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我的意图,把她的那杯喝了一半的酒递给我:“都這個时候了,還装什么乖宝宝呢?” 我蹙着眉,但還是接了,接了又不喝,只握在手心。 她哈哈一乐,但我看不出她有什么可乐的,或者是像当初那样,觉得强迫我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她直接把酒瓶从桌子上撂過来,有点重,或者是因为她醉了,摇晃的手看得我胆战心惊,心砰砰乱跳,也不知是恐惧酒瓶打碎,還是害怕沉子宁发疯。 她咕噜噜的往嘴裡灌,不多时脸颊就红润了,紧紧的皱着眉头,眼神迷离。 我探了探手指,要伸不伸的样子,我来是想跟她谈交易的,可不是要看她耍酒疯的。 “不……不!” 她痛苦的捂住额头,然后猛地拽我衣服,逼我直视她,她咬着牙,一字一句說道:“我凭什么不能得到?” “嗯?” 她明明眼神那样混乱,不清醒,可說出的话却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沒有半分该有的磕绊:“林夕然,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不要再皱着個脸了,像個苦瓜,你不要去求别人,林夕晚……或者江泽,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一個都不要接触,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我……” 她似乎說不下去,急的脸越发的红了,管家也走了,我只能僵硬的伸出手拍拍她的背让她顺口气。 “我从前做错了,是不是?你不肯原谅我了,对么?” 她终于說出来了,我知道,她早就明白我回来了。 “……” 我不语,說是,不好求人,說不是,又太违心。 “不要不理我……我什么都给的了你,你信我吧,不要再去找别人了,她们一個個的都是骗子,只有我不会骗你,真的!” 她說着說着,反倒一副自己感动了自己的样子,流下几滴泪来,挂在那红润的脸上,我瞧着有点好笑。 “那你知道我要什么嗎?” 我问。 “那你說說看啊,你来找我不就是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情嗎?既然是這样的话……” 她把脸凑得越发近了,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紧张的心跳,混着因为喝酒而发热的体温。 “我会去做的,无论什么样的事。你原谅我吧,别再,别再用那副表情看我,不要出现在我的梦裡了,你,你就离我远一些,当我从来都沒有欺负過你好嗎?” 我明白了,她兴许是得了什么癔症,或许是我上辈子的死吓到她了。 “沉子宁。” 她听我叫她,就顺从的抬起头,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脖颈,青色的血管是那样的清晰,有点控制不住的伸手抚摸上去,按压上面的凸起,她迷茫的眼裡多了几丝慌乱,又或许是心虚,她惧怕的要往后躲,我就握得越发的紧,拇指摩挲着她的喉头,我听见她略带点颤抖的声音,眼眸间皆是慌乱:“你,你不至于是来取我的命了吧?不是我害死你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在這裡杀我,你也是走不出去的!” 我笑了:“倒也不至于,不過,沉子宁,被你欺负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单单只想要我的原谅?” “回答错了会死嗎?” “……你猜。” 她沉默着,好像在思考,我却不想给她時間,手慢慢的收紧,她不知是憋的還是吓的,额上慢慢的冒出了细汗。 当然,我承认我只是吓吓她,我又不是疯子。 “别……别!林夕然!怎么過了那么久你還是那個白眼狼,我都要帮你了,你怎么還要杀我呢?” “回答错误。” 她伸手要来碰我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当然是掰不過我的,可我也沒想杀她,只是缓缓收紧,预备到了一定的力就卸开。 可她倒是吓坏了,似乎酒劲儿也散了不少,抽噎着流了满脸的泪,她怕极了,扭了扭脖子不肯让眼泪落到我的手上。 “我,我……” “嗯?” “我…不知道。” 我觉得沒趣,收了手,尽管沒有被滴上眼泪,我還是嫌弃的往自己的裤子上抹了抹,她看了我的动作,沒有作声。 “对我道歉的话,也应该对被你欺负過的所有人道歉啊,怎么区别对待呢?” “一群蠢货,怎么值得我道歉!” 她听了這话就急急的坐起身,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不要无理取闹!” “是谁在无理取闹呢,沉子宁,你既然說你什么都会给我,那好,我有几件事要你做,你做不做?” 她盯着我,试图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我摸摸我的脸,温热,甚至摸到了我上扬的嘴角。 原来做恶人,是這样高兴的事。 我怜悯的看向沉子宁,摇摇头。 不,是占据上风的感觉让我高兴,而不是作恶。 “我…做。” 她终于嗫嚅着回答道,我感觉她的脑子好像又有点不清醒。 趁她现在脑子不清楚,要速战速决了。 我想。 “江家是不是有求于你?” 她手臂单撑在桌子上,本就撩乱的头发更是不像样了,她晃晃脑壳,想伸手去够酒,被我挡下了:“回话,你再喝就要晕過去了。” “我晕…過去,明天谈,你住下…不是更好?” 原来是打着這個算盘。 我冷笑,把她的脸掰過来,触感滚烫:“你是想拖着,让我一直要求你,一直待下去,对嗎?” 她不說话,晕乎乎的样子,可這对我而言已经是答案。 我叹了口气,放了手,任由她摇摇摆摆的跌回沙发上:“我不会在這裡待下去,你想要什么,我保证,只要不是太過分,我会答应的。這是交易,也是诚意。” 她的眼忽地睁开,眼中虽有晕沉,却還存了几分理智:“可以陪在我身边嗎?” 我轻轻摇摇头:“你知道的,我做不到。” 她沉默良久,靠在沙发背上的身体紧绷起来,眼眶似乎有点红,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這样一個人,不知悔改,想要的又太多。我暂时也就歇了和她說话的兴致,只想谈完快点离开。 “那么,除了那個,什么都可以嗎?” 她低下头,看着被自己的腿踹皱的精致地毯,也不再耍酒疯,只是安静的询问。 “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還有,你不问问我要你做什么?”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已经沒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沒有什么可失去的嗎? 沉子宁啊,你从不知失去所有的滋味,只受了一点点苦,就自怨自艾,好像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 人怎么可以,做到像你這样呢? 我想到当初被她仰头浇下冷水,她讥讽的眼神,冬日裡我只穿一身校服,冷水顺着我的发丝滑入脖颈。 真的好冷啊。 像被针扎一样的刺冷,我却连求饶也不敢說。 我想到走在路上总是会莫名其妙被人推搡着,嘻嘻哈哈的议论着什么。 我知道那是她允许的,甚至是指使的。 那时候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恨不得钻到地裡去,希望一切赶快结束,或者幻想着突然发生什么地震之类的,把這栋学校掩埋,包括我。 当然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就算是发生了,凭這所学校学生的背景,搞個直升机,把人接上去也轻轻松松。 可是,就算是上辈子的事,记忆還是那样的清晰,痛苦深深的烙在了我的灵魂裡,每每触及都会被其烫伤。 所以,沉子宁啊。 “也不可以让我原谅你。” 我听见我恍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