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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作者:猫尾茶
听听,多么优美的中国话。

  宋昀然之所以上演一出机场狂奔,除了不想给对家递把柄以外,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出于内疚的缘故。

  可现在秦恪用一句话,就将他的内疚完全击碎,徒留满腔怒火。

  宋昀然站直了身:“你礼貌嗎?”

  秦恪微怔,随即陷入了人类何时才能直接用脑电波沟通的沉思。

  他看不懂宋昀然是在闹哪出,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跑過来,說了番莫名其妙的话后還反问他有沒有礼貌。

  下飞机时,两人都不约而同戴上了墨镜与口罩,以示对艺人身份的尊重。

  這会儿還沒人认出他们,但两個同样外形出众的年轻人僵持久了,被路過的乘客发现也只是時間問題。

  秦恪的助理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道飞机上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他俩看向对方的目光都带着火花,他很想站出来提议“换個地方說话”,但他隐约觉得沒人会听他的。

  于是宋昀然和秦恪谁也沒动,在诡异的沉默中继续对视彼此。

  场面一度胶着之际,宋昀然的助理匆匆赶来。

  他顾不上其他,一把将自家艺人拉到旁边:“我刚才想起件重要的事。”

  宋昀然气呼呼的:“天大的事也回头再說。我看秦恪是真有病,今天我非得给他治治脑子。”

  說着就象征性撸起袖子,不知道的還以为他想进行现场手术。

  助理吓得加快语速:“别,别冲动。你冷静点听我說,我想起来了,秦恪骨折的是右边肩膀。”

  “……”

  宋昀然愣了一下。

  助理說:“你仔细想想,你俩在飞机上的座位,你是不是坐在他的左侧?”

  然后怕宋昀然听不懂似的,還特意两手交叉在自己双肩上比划了几下。

  宋昀然无语地抿抿唇角,小声解释:“别比划了,我只是忘记他到底哪边肩膀不行。”

  助理欣慰地笑了笑。

  宋昀然的内心也随之扬起一阵喜悦。

  是啊,他从头到尾都沒碰過秦恪的右肩,他脑补的可怕公关案例也根本不可能发生。

  那就沒事了。

  宋昀然浑身上下都轻松起来,但就在转身对上秦恪视线的刹那,笑容就凝固在嘴边。

  秦恪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仿佛已经听到零星的左右探讨,也看到助理循循善诱的肢体语言,并从中推理出事情的真相。

  宋昀然莫名心梗,怀疑自己在秦恪心目中,已经是個左右不分的智障。

  但专门澄清“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能分清左右”,好像也有什么大病。

  可秦恪那眼神,怎么看都透露出等待他解释的意思。

  迟疑半晌,宋昀然决定還是過去說点什么,至少缓和下闹出乌龙的尴尬气氛。

  然而就在他走到离秦恪只剩半米的距离时。

  脑海中忽然闪出一個念头:“有必要缓和气氛嗎,你们可是对家。”

  宋昀然脚步一停。

  他分不清刚才的声音来自何处,内心隐隐动摇。

  片刻過后,心中的天秤倒向另一边。

  沒错,他被奇怪的念头說服了,我們可是对家。

  今天跟秦恪說那么多话,已经很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了。

  何必多此一举。

  宋昀然改变主意,经過秦恪身旁时,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過。

  秦恪:“?”

  是他的错觉嗎?

  刚才宋昀然的眼神,分明是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犹豫,感觉還挺可爱。

  怎么一转眼,便又像从前一样无视他。

  秦恪轻哂一声,收回视线,沒再看宋昀然。

  ·

  那天的时尚宴会,和娱乐圈大大小小的活动沒有区别。

  星光璀璨,杯觥交错。

  人人脸上都带着面具般的笑容,与周遭的艺人寒暄着。

  宋昀然感到有些无聊。

  他原本以为,主办方千裡迢迢把几十個艺人组织到一座海滨城市,或许会搞出点有意思的噱头,结果到底還是让他失望了。

  “昀然。”

  旁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他开小差的思绪。

  說话的是坐在他右边的一個年轻艺人,叫沈意,两人以前合作過一部戏。

  宋昀然笑着问:“怎么了?”

  沈意扬扬手机:“我和几個朋友打算等下去开游轮party,你要不要一起来?”

  举办活动的酒店离港口不远,艺人们想私下玩耍的话,私密性高的游轮party确实是個好選擇。

  宋昀然想了想,问:“有哪些人啊?”

  沈意报出一串名字,都是圈内有头有脸的年轻演员。

  “也行吧。”宋昀然答应道,“那就算上我。”

  在宋昀然的概念裡,這种年轻演员之间的聚会,顶多就是唱唱歌、玩玩游戏、顺便再聊聊圈中的八卦,以此拓展到场诸位的人脉。

  因此他沒做任何心理准备,活动结束跟沈意一同抵达港口。

  剩下几人不知在啰嗦什么,他们等了会儿,见人還沒到齐,就先上了游轮。

  游轮不大,只分上下两层。

  宋昀然简单参观一圈,就跟沈意跑去下面那层玩主机游戏了。

  十几分钟后,楼上隐约传来喧哗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猜到是其他人来了。

  “打完這局再上去?”沈意问。

  宋昀然觉得這把获胜的希望很大,点头說:“好的,速战速决。”

  這一局,宋昀然如有神助。

  当游轮缓缓驶离港口的时候,象征胜利的符号也出现在了屏幕上。

  宋昀然心情大好,看向沈意的目光也多出几分亲切。

  毕竟這年头,打游戏比他還菜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两人有說有笑地上楼,见上面空无一人,便猜到其他人都在甲板上,于是便穿過上层的水吧過去。

  推开门的刹那,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宋昀然眉头一皱,从几张熟悉的面孔裡,看见一张化成灰他也能认得的脸。

  ……

  秦恪怎么会在這儿?

  不会吧,世界上還有人不知道他俩是对家嗎?

  宋昀然生气地看着沈意,沈意茫然地看着秦恪,秦恪则意外地看着宋昀然。

  三人形成一個完美闭环。

  令周围其他人等控制不住,悄悄将手机对准他们,试图记录如此罕见的社交翻车现场。

  下午的阳光很好。

  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出天空的湛蓝色,空中不时有几只海鸥飞過。

  然而宋昀然望向越来越远的港口,只想直接翻過栏杆,跳海游回去。

  更让他警铃大作的是,甲板沙发周围摆放着一些可疑的庆祝道具。

  以及白色茶几上摆放着的、巨大的生日蛋糕。

  宋昀然深吸一口气,抱着死得彻底点的心情,问:“谁過生日啊?”

  沒有人回答。

  但答案已经過于明显。

  宋昀然這下是真想跳海了。

  他头也不回地转過身,径直原路返回,回到刚才打游戏的房间,开始自闭。

  沈意是不是有病。

  宋昀然暗骂道,以前合作的时候也沒得罪他啊,干嘛设计带我来参加秦恪的生日party?

  還是說,這就是秦恪授意的?

  手机接连震了几下。

  宋昀然面无表情地打开来,看见沈意给他发了几條消息。

  【我问過了,他们也是刚知道今天是秦恪生日,就把他叫過来了。

  【道具和蛋糕都是临时叫酒店准备的,所以才会迟到。

  【两边沒沟通好,唉你說会不会是因为水逆啊?】

  宋昀然沒有心情跟人探讨星座問題。

  他扔开手机,抓過一個抱枕,有一下沒一下地扯着上面的流苏,怀疑他今天就不该来参加這场活动。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在飞机上遇到秦恪,也不会莫名其妙参加对方的生日party。

  甲板上。

  沈意盯着屏幕静默许久,才抬起头說:“他沒理我,要么我下去看看?”

  “别了吧。”有人不满道,“看不出来宋昀然脾气這么差,当面让人下不了台,不知道的還以为是哪儿来的大少爷呢。”

  “那也确实是宁东的大少爷。”

  “……”

  众人不禁陷入沉默。

  一边心想宋昀然好大的胆,公开黑脸,也不怕被传出去。

  一边又想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太子不愧是太子。

  不就一起過個生日嗎,多大点事?

  大家麻木地分食着蛋糕,越想越觉得宋昀然很不给面子,于是纷纷默契抬头,望着秦恪,期望他能挺身而出干点什么。

  最好能够当场暴打资本,带来一场打脸大戏。

  结果秦恪表面并沒有太多反应,因为他也正在后悔为什么要来。

  邀請他出来玩的演员,同样跟他有点交情。

  本来說的是几個年轻人随便聚聚,谁知他回酒店换好衣服下楼,看见他们拿着的蛋糕和脸上古怪的笑容,就稍微猜到点這些人的目的。

  果然刚才一上游轮,就不断有人找他合影,然后就是熟练地p图发微博。

  恍惚间秦恪险些以为,自己不是人,而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個旅游景点。

  幸好刚才宋昀然意外出现,才让合影环节被迫中断。

  只不過现在這种集体讨伐宋昀然的气氛,也并沒有令秦恪开心起来。

  事实上,许多时候他都会因此感到困惑。

  为什么每回遇到与宋昀然相关的事,周围的人似乎都指望他能干点什么,最好能治一治宋昀然的少爷脾气。

  就连此刻這场意外相遇,都像是某种精心设计的安排。

  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如同他出道后与宋昀然的种种竞争一般,即使他沒有刻意与对方争抢,命运也无声无息地推动他们走向彼此的对立面。

  不应该是這样。

  可秦恪說不出,原本应该是怎样。

  安静片刻,秦恪在众人期盼的目光,用盘子装了一小块蛋糕:“你们玩,我下去看看。”

  他很快在下层找到了宋昀然。

  宋昀然正一脸不爽地坐在沙发裡,捏着手柄玩人机游戏。

  秦恪把蛋糕放到桌上:“蛋糕味道還不错,你要尝尝么?”

  宋昀然用力按着手柄:“我不!”

  “……”

  倒也不用喊得這么大声吧。

  宋昀然打死一個小怪,怒道:“少在那裡装好心。你肯定是记恨我在飞机上拿你枕头,故意把我骗到這裡来,想集体羞辱我。”

  秦恪揉揉眉心,总觉得宋昀然仿佛在描述一些职场霸凌现场。

  而且他看上去像那么小心眼的人嗎?

  就因为被睡着的宋昀然靠了两個多小时,就要召集人手欺负他?

  “不管你信不信。”秦恪缓声开口,“我跟他们不熟,沒想到他们会给我庆祝生日。”

  宋昀然按下暂停键,回头半信半疑地沉默着。

  或许是头顶的灯光作祟,他清晰的轮廓被模糊了少许,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像個被人算计后躲起来生闷气的小朋友。

  秦恪心神微动,补充道:“真的,我沒骗你。”

  “那谁知道呢。”宋昀然气鼓鼓地說,“我刚才都看见有人拿手机偷拍了,說不定今晚就有人爆料,骂我情商低不会做人。”

  秦恪静了静,說:“我已经让他们把视频删了。”

  宋昀然意外地抬起头,紧盯住秦恪的眼睛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撒谎的痕迹。

  难道秦恪沒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他专门跑下来找我,是不是想向我示好啊?

  宋昀然鼓了下腮帮,又警惕地瞪了秦恪一眼,见对方依旧平静地站在那儿,才缓缓伸手拿過蛋糕:“你沒在裡面下毒吧?”

  “……”秦恪說,“要么我先帮你验验?”

  宋昀然“啧”了一声,强调道:“先說好,我這是出于礼貌才勉强吃吃,你别太得意,以为我這是在帮你庆祝的意思。”

  秦恪不置可否:“那我先上去了。”

  宋昀然点点头,用勺子挖下一颗水果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他叫住秦恪,清清嗓子:“那什么,你,唔,祝你……”

  一句简单的祝福卡在喉咙裡,吞吞吐吐好半天,也說不出来。

  宛如有强大的力量阻扰着他,不许他跟对家說出表示友好的话来。

  秦恪很淡地笑了一下:“沒关系,你不想說就不用勉强。”

  其实也沒那么勉强。

  但就是不知为何說不出口。

  宋昀然胡乱地挥挥手,等秦恪走后,独自看着暂停的游戏画面安静许久。

  奇怪。

  他似乎想不起来,究竟为什么讨厌秦恪。

  一小块蛋糕下肚后,宋昀然用纸巾擦擦嘴角。

  算了,管他呢。

  反正记住秦恪是他的对家就好了。

  這一天是秦恪的生日。

  同样也是两人之间唯一一天,有過几次私底下的交流。

  他们不约而同地对命运产生了一些质疑,但那些稍纵即逝的念头,又很快被无形的阻碍将杂念从他们脑海中清除干净,让彼此回到了正确的轨道。

  然而命运并不知道。

  此时距离工具人宋昀然的觉醒,只剩下最后两年。

  作者有话要說:前世篇结束惹

  接下来就是回到正文的時間段,大概還有两三章甜甜的撒糖小番外就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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