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他小心翼翼推了推稚月的左手。
方才稚月徒手捏碎大刀的事還历历在目，他不可不想碎尸万段。
稚月双手抱胸，情不自禁勾起嘴角：“该說你是胆子小呢還是胆子大呢？那么害怕還敢碰我？”
“哈哈……”轩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偏過头去。
他怎么知道只是来看個热闹也能遇上生命危险？但无论如何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输了阵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喂……”
“啊？！”轩瞬间平移出好几米，风衣帽子被掀落，额头上冷汗直冒，呼吸紊乱到說话都哆嗦，“姑娘，咱有话好好說，不要动手动脚的行嗎？”
稚月瞥了一眼他脑袋上的树叶，再瞥了一眼自己刚抬起来的右手，嗯……這小子反应倒挺快。
先前他戴着帽子沒太看清，如今那张脸完整呈现在稚月面前，倒是惊艳。
一头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橙金色的光芒，平平无奇的黑瞳深不见底，却又让人感到无限的吸引力。
是不如之前遇到那個少年精致，不過這张脸和她弟弟风朔的颜值有得一拼啊。
趁着她思考的间隙，轩挪动了脚步，稚月轻笑一声瞬移過去揪住他的衣领，和善地望着他：“跑什么？到我马车裡聊聊啊？”
“不不不，不了。姑娘，我還有事，忙着呢！有缘再见！”他结结巴巴地說完，一把推开稚月，手背橙金色的纹路亮起，转瞬消失在原地。
稚月眼睑微垂，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身上倒是搀合着不少那個家伙的气味，那种带着浸人凉意的清冽感，让稚月想起了树林裡那個少年。
或许是他的伙伴吧。
她望着空气中残留的橙金色粒子，手一挥消除了這点魔法痕迹。
回到车厢内，慕言和稚晚早已被她用魔法催眠，自然沒有发现她的异常。
重新整顿后他们顺理成章地通過了领主的拦截，所有人都将刚才她动手的事忘却，反而意兴阑珊地聊起一個“神秘人”来。
“刚才多亏了那個神秘人，要不然，我們可就真的要交代在這了。”
“是啊，只是不用魔纹就能使用魔法，這也太逆天了！”
众人叽叽喳喳，稚月就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她的精神控制也只能做到這种简单地扭曲信息了，消除记忆更是绝不可能的事。
因此只能强行将這些人的记忆扭转成一個神秘人出现。
休息中，车子缓慢前行，朝西边的中心部王城又移了几裡路，他们到了一個叫做灵沧的城市。
這地方离天泽村大概几十裡路，乍一听名字挺怪异的，不過稚月问了一下旁边的骑士，对方說這一带以前是沿海地区，所以起了這样的名字。
但她始终觉得這名字有点阴森，总觉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天色逐渐暗下来了，可按道理讲才刚到下午，正是阳光灿烂的时候。
稚月打量了一下暗黑的天空，整個视线范围内除了两轮月亮一红一白的光芒以外就只有从集市上传来的灯光了。
“大哥，你知道這边为什么天黑得那么早嗎？”
“嗯？天黑得早？开什么玩笑哈哈，你们上学的时候沒有教過嗎？暗夜之国是沒有白天的。日出一瞬之后就会陷入黑暗。”骑士哈哈大笑，仿若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而稚月却紧紧拧着眉头，暗夜之国沒有白天？可天泽村那边不是很正常嗎？
一千年前她也沒听說過幻界的西边是這幅光景——不如說，她還亲自来看過，那时這裡阳光明媚灿烂，只是风沙漫天，生态环境并不是很好。
“抱歉，我沒读過书。平时也不怎么跟他人接触，沒人告诉我這件事。见笑了。”她微微叹了口气。
一旁另一人敲了一下這位骑士的头，冷声道：“笑什么呢？慕月小姐长期待在天泽村沒出来過，也沒上過学，消息闭塞不知道不挺正常嗎？不知礼数。”
随后他忙按着骑士的头向她道歉：“对不起啊慕月小姐，這小子平时就粗神经，多有冒犯。”
稚月只摆摆手：“沒事。不過天泽村不也属于暗夜之国境内嗎？为什么会日夜分明呢？”
她的脸实在太好看，骑士腼腆地挠了挠头：“天泽村再往东就是众神之国了，跟那個国家接壤自然会日夜分明啦。那可是整個幻界大陆最富饶最适合生存的地方。”
哦，看来那個所谓的众神之国的环境倒是比较接近于他们以往生存的环境。
话說回来了，一千年，這個世界還真是变成了她认不出的样子。
进城之后他们准备找旅店住下，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骑士们聊着天，稚月又在街上看到了无数和领主家那個稀奇古怪的物件相似的东西，在黑暗的环境下，那玩意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整條街。
她望着地摊上的玩意纳闷地嘀咕道：“這到底是什么？”
刚才那位腼腆的骑士凑過来，人高马大地拦在她车窗外，挡住了视线：“慕月小姐，這是电灯。照明用的电灯。暗夜之国的黑夜实在太长，王宫那群科学家们就研究出来了电力系统，厉害吧？”
望着四周霓虹的灯光，整個城市亮如白昼的模样让她长嘶了一声。
电灯是什么？电力系统是什么？科学家又是什么？
她现在的知识系统完全被吊打，想当年她可是整個大陆最博学的人，如今却感觉已经变成了文盲。
骑士们带着马车前往旅馆住下，收拾好东西后稚月就提出要出去溜达一圈看看夜景，腼腆的骑士又跟上，表示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保护好她。
反正只是扩充知识，稚月并未阻拦。
出门的时候路過旅馆楼下的小酒馆，几個骑士聚集在一起喝酒吃肉，嘴裡還念叨着。
“来的路上遇到那些人猎魔者是真厉害，要不是突然出现了一個神秘人帮我們，只怕今天我們都回不来了。”
“是啊，看来我們也需要勤加练习了。”
稚月嘴角微勾，然后绕了過去。
在街上找到一家图书馆，她随手拿起一本《魔族歷史》便刷一下翻了過去，几秒略到最后一页，放下又拿了一本《人类歷史》。
如此反复，大约半小时后她翻了整個图书馆快一半的书。
骑士疑惑地挠了挠头：“慕月小姐，你這是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看书。”稚月低着头，红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正对着一掠而過的书页上的文字进行內容获取，几秒一本，翻得极快。
骑士被逗笑，打趣道：“小姐你别开玩笑了，看书若是這样看還能记得，那都不是一目十行了，你這是一目一本啊。”
這翻来翻去的，能看得清字嗎？
稚月轻轻哼出一声浅笑：“還能一目一座图书馆呢。”
“哈哈哈，稚月小姐你可真有意思。”骑士已经默认她在玩闹，干脆自己也拿起一本书来随手翻了翻，问道，“你在找什么书嗎？要不要我帮忙？你都翻了大半個图书馆了，待会儿可就要闭馆了。”
“沒事，我就随便看看。”
她懒得解释，实际上若不是害怕太過引人注目，让她直接扫描整座图书馆的书才是最佳途径。
只可惜大型魔法势必留下痕迹，她才不想在每本书上都留下自己的信息，更何况還有王宫骑士团的看守。
骑士见她执着于翻书，也沒管她，自己找了本小說坐在一边，时不时抬眼瞄一下，以免稚月遇到危险。
稚月慢悠悠翻過所有知识类的书籍，翻到一半也算是有了收货。起码她已经了解了整個大陆的分布以及电力系统的原理。
大量的知识灌入脑中，让她略微感到了些许不适，看完后就回房间躺下了。
时辰入了夜，窗外只剩下红月和黑夜的交织，灯光减少，她闭上眼睛，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在图书馆内获得的知识其实与她先前生活的世界大相庭径。魔力元素依旧是风火水土四种，并由此衍生出雷，冰等其他元素。
這其中更为稀少的便是暗属性和光属性的元素。
只是如今施展魔法多了一個限制——魔纹。
這是一個全新的概念。
先前在领主的府邸听那群雇佣兵和猎魔者们提過這個词，刚才翻了书，倒是也的确发现了魔纹的记载。
那是千年前的上古时期所沒有的机制——所有魔法都要通過魔纹发动。
婴儿出生时右手手背会被神赋予魔纹，施展魔法便会随之亮起，魔力通過魔纹释放，而沒有魔纹的人是使用不了魔法的。
虽然先天沒有魔力的人在上古时期也有，但魔纹這种机制還是第一次听說。真不清楚魔法系统究竟是如何发展成如今的状态的。
所谓的魔纹在她看来也不過是一种束缚罢了。
而更有趣的是，她竟然发现几乎所有的书籍裡都沒有记载關於血族女王——也就是她自己的事。
如今她的名字恐怕也只有血族中的老一辈以及对歷史研究十分透彻的学者记得了。就连她与魔王的关系也被尽数模糊，只字未提。
看来以后她也不用费尽心思隐藏姓名，用其他名字還怪不习惯的。
稚月伸出右手，在黑夜之中观察着自己葱白的手指，眼神黯淡下来。
风朔這小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裡。
她正思考的时候，旅馆的走廊上却聚集了数十個身着夜行服的人，他们训练有素地挨個潜伏在窗外，极其默契地用眼神交流着。
其中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入了稚月房间的窗户，手中還握有一把长剑。紧接着十数個黑衣人依次进入，将她围了起来。
稚月眼神微凝，活动手指的动作停下来，红瞳裡暗藏杀机。
這個时候搞袭击？不会是……
稚月假装熟睡沒有动弹，其中一人便悄悄摸到她身边捂住了她的嘴，她剧烈地挣扎起来，眼裡却沒有丝毫慌乱。
来人似乎怔了怔，沒有想到竟然如此简单便得手了，手一松就让稚月挣脱开来。
故意的？耍什么花招？
她蹙起眉头，抬高了声音，還极有演技地让声音颤抖起来：“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其中一人拔刀向她冲了過来，她吓得四处逃窜，即使身法敏捷却還是难免被刀划伤，鲜血汩汩往外流，呼吸也乱得毫无章法。
她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個黑影手裡拿着一把不太起眼的小刀，快准狠地直接刺了過来。
“救命……唔……”稚月被抓到捂住了嘴，眼看着刀尖逐渐靠近，已经快要刺入她的要害——
“哐当”。
金属碰撞的巨响传来，眼前黑衣人的小刀瞬间被击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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