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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领情 上

作者:未知
桂姨娘见夫人点穿了她的用心,只能继续磕头不已,不敢再說话。 “你嫂子娘家的铺子,什么时候开得?有沒有打過我們宁远侯府的名头?”裴舒凡继续问道。 桂姨娘脸上更红,头垂得更低,小声道:“去年开的……”至于有沒有打過宁远侯府的名头,這样子看上去,自然是有的。 裴舒凡轻轻叹了一口气,這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在外面也有好几個铺子,都是大咧咧地打着宁远侯府的招牌,唯恐人不知道,自然也从来沒有人敢上门来勒索为难。 “又是一個私相传递。看来,最近你们趁我病了,倒是松懈了许多。沒有让你们每天立规矩,就越发闲的慌了。”裴舒凡的声音越来越冷冽。 桂姨娘心慌意乱,只是磕头不断,很快就把额头磕的红肿起来。 “下去吧,让方姨娘进来。”裴舒凡挥手打发了桂姨娘下去。 方姨娘還是披着那件莲青色哆罗呢的斗篷进来,笑吟吟地给裴舒凡行了礼,问道:“夫人有何事吩咐?” 裴舒凡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签到簿问道:“這是什么,不用我說了吧?” 方姨娘点点头,道:“夫人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出了什么事。這府裡上上下下,哪件事瞒得過夫人去?” 裴舒凡听见方姨娘话裡有话,看了她一眼,道:“坐下說话吧。” 桐叶在一旁看得很是惊讶。刚才几個姨娘,夫人可沒有给過好眼色。为何独独对方姨娘待遇不同? 裴舒凡让桐叶给方姨娘上了茶,又吩咐她道:“桐叶,你先回去上房,看看有哪些人去了上房的院子裡嚼舌头去了。另外让桐露在议事厅门口守着去,不让人靠近议事厅。我有话,要对方姨娘說。”上房的院子裡,正摊开晾晒着益儿和谦谦送去浆洗房的衣物,自然会有有心的和无心的人過去瞧瞧。 桐叶屈膝行礼退下,将四四方方的议事厅留给了夫人和方姨娘。 因是冬日裡,议事厅的垂花拱门那裡用上了厚厚的棉门帘。這门帘不仅挡风,還隔音,屋裡便十分安静。 裴舒凡拿過一旁的渔樵耕读錾花白铜手炉在手裡捂着,看向方姨娘道:“你前天下午去浆洗房做什么了?” 方姨娘红唇轻启,露出一排洁白的编贝小齿,道:“妾前儿刚得了一件绣着百子戏春图的绉纱半臂,做工十分精细。妾担心浆洗房的人不识货,给妾洗坏了,所以专程去了一趟浆洗房,给婆子仔细交待了一下。” 裴舒凡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道:“是嗎?绉纱半臂是春天穿的,如今正是冬日裡,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方姨娘两手一摊,对裴舒凡道:“夫人明鉴,自然知道有些东西是春日裡才有的。妾不過是听人說了,春日裡,等夫人大好了,就要好好庆祝一番。四少爷是夫人的嫡亲儿子,自当跟在夫人左右伺候才是。”裴舒凡的嫡子楚谦益,在整個宁远侯府裡,排行第四。楚家二房還有個嫡子,比楚谦益大三岁。 裴舒凡听了方姨娘的话,攥着白铜手炉的手青筋直冒,点头道:“你有心了。其实也不必大费周折,直接跟我說了,我自然会多多照应這样费心庆祝的人。” 方姨娘捂了嘴笑道:“夫人說哪裡话?這种事,当然是要给夫人和四少爷一個惊喜的。红口白牙的,又沒有证据,哪裡会有人信呢?——夫人就算查,一切還沒影呢,到哪裡去查呢?妾就算是說了,也会被人传了出去,說妾捕风捉影,挑拨是非。到时候,人家要更谨慎一些,换了别的法子,谁又能知道呢?這件事,妾也是知道夫人是明白人,才多此一举的。”說完,方姨娘又起身对裴舒凡盈盈一礼,道:“妾碰上夫人這样的主母,原本是妾的福气。妾只望這福气能长长久久就好了。” 裴舒凡只觉得脑仁儿一阵阵地疼,身子不断发虚,额头上的冷汗也冒出来了,顺着她擦了一层薄薄的茉莉粉的脸颊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這病,是熬不過這個冬天去的。也就是說,已经有人在盘算,等她去了,明年春天杨花飞舞的时候,自己三岁大的儿子,也会跟着自己去了。而且听方姨娘的意思,自己的院子裡,也不是铁板一块的…… “夫人?夫人?您還好吧?”方姨娘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了過来。 裴舒凡定了定神,对方姨娘道:“你有心了。這件事,你還是草率了些。若是让侯爷知道,被有心人再添上几句话,你的前程就毁了。你难道不觉得,你谋划的這件事,进行得太顺利了嗎?我的院子裡有人,你的院子裡又何尝沒有人?——你被人拿来做了投石问路的那块石头,這是要一石二鸟啊。益儿固然挡了一些人的路,可你也是别人的眼中钉啊!” 方姨娘听了裴舒凡的话,歪着头细细想了一下,红润细腻的脸上逐渐变得雪白起来:“夫人是說,有人要把這事闹大?闹到侯爷那裡……?” 裴舒凡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派人看紧了浆洗房。如果我沒有猜错,有人现在已经把一包杨花粉,放到你的院子裡去了,正等着我下令查抄呢。” 有人要动夫人的嫡子,夫人自然不会手软,查抄是必然的。等从方姨娘院子裡查出杨花粉,自然就能告到侯爷那裡。 再說方姨娘在這件事上,也不是完全无辜的。虽然她的用意是好的,是要给夫人敲一敲警钟。可是她的法子,却不是那么妥当,很容易被人利用過来,反将她一军。 况且侯爷现在的新宠就是方姨娘,只要让侯爷知道方姨娘有意谋害嫡子,方姨娘一定会被冷落,甚至被送到庄子上关起来。只要扳倒方姨娘,别的人,自然就可以继续雨露均占了。 這件事闹大了,就算害不到侯爷的嫡子楚谦益,也能扳倒侯爷的新欢方姨娘。——也算是谋划的人见机得快,须臾间就有了对策。可惜她们還是低估了裴舒凡。 “夫人,夫人,你一定要救救妾!妾把听来的事情都告诉夫人,只求夫人援手!”方姨娘赶紧给裴舒凡跪下,花容失色地泣道。 裴舒凡低垂着头听方姨娘一五一十說完她前几天听来的话,寻思了一会儿,道:“你放心,這情,我领了。我不仅领你的情,還要好好地帮你一把。你现在回去自己的院子裡,看看有沒有生人来過,都见了什么人,等查出那包杨花粉,你亲自给宁妈妈送過来,就說是我让你寻的,给益儿治病用的。” 方姨娘忙领命而去。 剩下只有桐雪沒有问到。不過裴舒凡也不想再问了。不管桐雪有沒有参与,她住在齐姨娘的春甲院,又怀着胎,如今自身都难保。若是她還痴心妄想别的东西,就算裴舒凡想对她網开一面,别的人也不会容下她的。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 裴舒凡终于决定要在自己撒手归西之前,好好清理一下侯府的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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