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我只是陛下走狗 作者:未知 琼芳楼虽不過是一风月场所,但既然是京城虹灯区,自然肯定是许多人知道的。 所以要找到這裡也不难,但在刘汝愚看来,和皇帝陛下来這裡還是有些不妥,若是被言官查知,或被记录进实录裡,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 但刘汝愚知道自家陛下只要是认定了的事就不会悔改的,因而在劝了几句也不好再說什么。 而朱由校也是第一次进這等地方,不過与他印象中的秦楼楚馆還是有些不一样。 门前沒有那些浓妆艳抹,见個男子进来就直接投怀送抱的女子,相反,整個楼阁楼却是安静得很。 或有些士子安然的坐在一处碧纱橱裡听着一女子弹琵琶,亦或是一女一男在一处轩窗裡对弈,旁边也有几個观棋的。 当然也有喝着酒,搂肩抱着的,调笑二句的,但也都是在屋内,沒有影响到他人。 朱由校寻了较为隐蔽的地方坐下,但沒多久還是有一总着角,看上去颇有些姿色,穿着豆绿色百褶裙,粉色对襟衣的侍女走来:“這位官人是等友還是寻我家小姐。“ 听刘汝愚解释,原来琼芳楼這样的高档风月地方就只住着一位清倌人,同时這清倌人就是這裡的主人,且只有以声乐娱人,当然有时候以身体娱人也是有的,不過得是你情我愿之时才可。 這样的地方有时候更像是高档会所,并提供一些聊天和叙旧之类的服务,因而這侍女也才问朱由校是等友還是寻她家小姐。 等友也许是只需花些茶水钱,或者找几個歌姬配些宴乐。 而寻她家小姐或许得要更高的价钱,甚至還会有其他的考核。 不過,朱由校来這裡既不是会友也不是找什么能看不能摸的小姐谈诗词歌赋,說白了,他其实是個俗人。 這时候,朱由校也看见刚才遇见的那两士子也正坐在二楼的轩窗前面說笑,并时而往对面一房间看了一下。 朱由校估摸着那间屋裡估计就是傅冠和李明睿所在的地方。 而這时,陆陆续续也有无数士子坐了下来。 一身着布衣,有些寒酸的年轻士子抱着几本书籍走到朱由校面前来,指着一处空位:”這位仁兄請了,不知這裡可有人坐?“ “沒有”,朱由校含笑說了几句,那举子朝朱由校拱了拱手就坐定在朱由校一旁,也并沒与朱由校說话就认真的看起书来。 看见朱由校的桌上摆着绿豆糕,顺手就取了两块,笑道:“腹中饥饿,且让管某果腹一次,大恩不言谢。” 刘汝愚见這家伙如此随便,将自己给陛下点的糕点直接吃掉了,想說几句,但被朱由校瞪了回去:“无妨!你請慢用。” 這人也沒說什么,继续看着他手裡的书,朱由校留神一看却不是科考类书籍却是自己刻意命魏忠贤刊印的杂学书籍,心中有些惊讶,便问道: “临考在即,這位仁兄为何却還读這些书?” “四书五经,朱子文章,读了十多年,早已烂在肚子裡,何必在临阵磨枪,既是大比临近,就越应使身心自如,读些闲书反而能懂些别人不知道的道理。” 這人說着就继续细致入神的看了起来。 朱由校见此便主动问他名字。 “管绍宁”。 朱由校点了点头,沒再說话,而這时候,二楼的两士子则走了下来,其中一人直接喝问着管绍宁:“姓管的,沒想到你也想着来拜会李中允,不愧是魏阉门下走狗,倒是真会闻味啊。” “我倒是不会闻,我只是看见两只哈巴狗儿进来了,就好奇跟了进来而已“,叫管绍宁的冷冷回了一句,就继续看书。 朱由校见此也有了些兴趣,他看得出来這叫管绍宁也是一语言犀利之人,而且被上面的两人骂成是魏阉走狗,想必八成這管绍宁就是保皇党的了。 “你!” 那两士子,其中一人一时气得不知道该說什么,而另一位叫吕俨若的则冷声笑道:“冒兄,何必跟這种投靠阉党的卑鄙小人置气,沒得让玉芬姑娘看见了不雅。” “冒起宗,吕大器!” 這时候,管绍宁突然就站起来,指着二人,怒吼道:“再告诉你们一次,管某人要做走狗也是陛下之走狗,不像你们這些道貌岸然的无耻小人,背地裡骂君无德,却又一個個巴结天子近臣,真正是虚伪至极,我呸!” 朱由校這时候才算知道這两士子居然就是冒起宗和吕大器,对于這二人他倒也听說過,一时对這三人的争执不由得就更为感兴趣起来。 這时候,那叫冒起宗也开始反驳起管绍宁的话来:“天子失德,惯会奇技淫巧,诛杀朝中忠良之士,任用宦官,四处夺民之利!作为孔孟子弟,谏帝之失,有何罪過!“ ”好一個朝中忠良之士,敢问冬至日陛下遇害一事是谁主谋!敢问收刮民脂民膏的是陛下還是你们這些饱读诗书之徒!“ 管绍宁倒也有些愤青本色,沒說两句也急眼了,而那冒起宗和吕大器也沒办法否认复社前身的东林党人曾做了几件大逆不道的事。 “无论你怎么說,陛下不学无术却是真的,听說如今更是连一個字都不认识!被宦官玩弄于鼓掌之间!“ 吕大器這时候补了一句。 朱由校听后却是苦笑不得,他不知道以前的朱由校认不认得字,但自己虽然算不上多么博古通今,可基于爱好,基本的繁體字還认得全的。 “两位仁兄既然說陛下乃不学无术之徒,可有实证?”朱由校這时候站起来问了一句。 冒起宗很是得意地挥开折扇道:“先不說文章八股,陛下可会写一诗一词?可有开经筵,与群臣论学讲经?” “朱某不才,你们所說之李中允乃鄙人世侄,且曾听李中允提及陛下曾写過一词,如今正好献出来给诸位看看,也算是让诸位一窥圣意。” 朱由校刚一說完,一处阁门突然打开,就见一翩跹袅娜的美人走了出来,嫣然一笑道:“白婴,给這位公子文房四宝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