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长子
邵氏:“這种话,外人拿着說嘴或许可行,但父亲对姨母向来信任有加,料想是不会因此怀疑她的吧?”
顾廷煜:“父亲秉性忠直,对她信任,一是因为她是我生母的亲妹,二是因为她這么多年来一直扮柔弱装蠢笨。可若让父亲发现她在算计我,甚至還可能是毒害二弟的真凶,那意味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也许父亲对姨母也有情?”
“父亲若对她有情就不会常常去祠堂擦我母亲的排位。在父亲心裡,永远沒有人可以替代我的母亲。姨母正是清楚這一点,所以十多年来从来不敢对我怎么样,只敢把算盘都打到二弟身上。只是這次,沒想到老二居然也开窍了,能想出這离间之计来。我這姨母忍了這么久,终于還是沉不住气,一下就上他的套,对我发难。或许是春闱在即,她怕老二真的科考中的,所以急着出手先把我干掉。”
邵氏大为惊讶:“我从前以为她就是這么一個和善宽容的人,沒想到其中居然還有這么多弯弯绕。”
“从前我不与你說這些,是因为她都把气力用在了老二身上,而且对你我也着实不错,我們就坐山观虎斗,偶尔帮着她踩两下老二也就算了。如果她安安分分的,待我百年之后,爵位传给老三或是他的后人也未为不可。只可惜咱们這位姨母有点心急,不想等了。”
“那我們不妨和她摊开来說清楚,消去她的疑虑。大家力气往一处使不是更好?”
“俗话說,小人畏威不畏德,我們现在打成這样再去摊开說,两边都听不进去的。這回必须要让她知道我們不好惹,她才能坐下来好好听我說的话,跟我們联手把顾廷烨赶出家门。我這個弟弟,已经不是往日那個冲动好撺掇的二愣子了,如今人家远在府外就能搅得我們鸡飞狗跳啊。”
邵氏撇着眉毛不可思议道:“二弟……当真变得如此可怕?”
顾廷煜:“要不說读书使人明智呢。你看他从前可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如今却一路考进会试了。若当真让他蟾宫折桂,日后我們就要仰他鼻息了。他母亲逼死了我母亲,這笔帐,我是一定要在他身上讨回来的。”
“可你现在沒有爵位也沒有官身,如何拦他?”
“只要捏到他的把柄,我就有办法让他翻不了身,何须什么官职爵位?”
“那我差人去他私宅打探点消息回来?”
顾廷煜抬手到头边,把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我說過,這些事情不要你做,你只要好好呆在這屋裡听我给你讲便是了。脏手的事情我来干就行。”
“可我总是這般躲在你身后,什么都帮不了你。”邵氏委屈地别過脸。
顾廷煜轻轻把她的脸掰回来:“只要你和娴姐儿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好地呆在我跟前,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两人正說着话,外头来传早膳。
“怎么沒让我們去主屋一同用膳?”顾廷煜看来人提着大小篮子就知道這是要他们自己在屋裡用的意思。
“大娘子說怕您沒休息好,就不让叫您来回跑了。”
顾廷煜:“哈哈,母亲真是体贴!那你回禀父亲,就說用過早膳后,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
用完早膳,顾偃开并未着急去审那几個人,他和小秦氏在厅裡喝茶,让人去传顾廷煜過来。
顾廷煜出现时,邵氏和娴姐也一同到了。
三人一起给顾偃开夫妇行礼,而后,顾偃开问:“你怎么脸色看起来這么差?”
顾廷煜:“昨夜为着過继的事想了一晚上,沒睡好。幸而今晨母亲体恤,让我在房裡用膳。儿子谢過母亲。”說着,深深向小秦氏拜了下去。
小秦氏忙上前搀扶,轻声责备:“你孝顺,我自然处处疼你,何须谢我?你身子不好,就快快坐下說话。大郎媳妇,快来搀他去坐着。”
邵氏和娴姐上前一左一右地把顾廷煜扶到侧旁椅子上坐下。
“儿子今日有三件事想禀告父亲。一是過继之事。昨夜我想了一宿,实在觉得過继沒什么意思,虽說听起来好像是多了個儿子,但毕竟不是亲生的,日后能不能托付实在是难說。”
他這一语双关,說得小秦氏的脸微不可查地暗了暗。
顾廷煜仿佛并未察觉自己說的话能解读出其他意思,继续道:“老天让我生来便是侯府嫡长子,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却又让我早早沒了亲娘、自幼体弱多病。老天赐给我這么好的夫人,却让我們成亲十载才有了娴姐儿……可见老天是公平的,凡事有得必有失。儿子能拥有這么高的家世、這么慈爱的父母和這么贴心的妻子女儿,已经是上天眷顾、祖宗显灵、格外开恩了。我若再奢求其他的,怕是会让老天觉得我太過贪得无厌……父亲就当儿子怯懦,就想偏安在父亲的羽翼下,不愿過得那般提心吊胆。恳請父亲,就别再提让儿子過继的事情罢。”
他的话說得皮裡阳秋,连一向耿直的顾偃开也听出其中的别样意味,他侧头看向小秦氏,对方正拿着帕子抹泪,似乎也很委屈。
顾偃开突然叹气:“你们一個两個的,怎么都不肯为我想想?”
顾廷煜一听,立刻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說:“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邵氏和娴姐也跟着跪下。
顾偃开一步上前拉起他和邵氏:“娴姐儿也起来。你们一家三口何必如此?不就是不愿過继嗎?我听你们的便是。左不過是我一时的念头,不想让你们为难的。”
小秦氏跟着顾偃开站起来,冷眼看着面前亲热的“一家四口”,心道:【這局果然是要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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