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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红颜祸水

作者:未知
从谢明珠周岁生辰开始,萧世臻就养成了一個习惯,每当小姑娘要過生辰了,他总要抱着她,請秦老替他们画上一幅画。 画第一幅画的时候,還是因为谢明珠抓着画笔,要往宣纸上胡写胡画,嘴裡隐隐约约地念着:“画画。” 小奶音听起来极其稚嫩,却十分舒服。那天天气晴朗,小奶娃的双手都是墨水,白胖粉嫩的脸颊上也沾染了墨迹,逗得萧世臻哈哈大笑。 那时候,他還是個性情阴郁的少年郎,但是却和這個說话都不清楚的小娃娃亲近得很。当时秦老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玩儿,手裡拿着毛笔在随手画些花草。 天时地利人和。 萧世臻忽地有了一個念头,连一丝犹豫都沒有,就顺嘴說了出来:“秦老,不如您替我們画幅画吧?” 秦老当时愣了一下,正寄情于山水,快要与路边的野花产生共鸣之情了,此刻却被打断了,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宁息公子是不喜歡让人画肖像画的,之前今上想要瞧瞧被他遗忘多年的皇长孙长什么模样,千哄万哄才同意画一张侧脸的画像,但是现在他却主动提起要跟這個流口水的小娃娃一起入画。 “圆圆快要周岁生辰了,這可是個大日子,您是大画师,不如就当是個生辰贺礼送给她。”看着秦老這种难以置信的表情,萧世臻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若是旁人這么說,秦老肯定吹胡子瞪眼,抄起手边的砚台就砸死那個混账了。敢让他纡尊降贵地画人物画,他的画在望京可是千金难求。如果不是他自荐来当萧世臻的先生,恐怕這個被今上厌弃的皇长孙,根本請不到秦老這样的先生。 但是萧世臻在他的眼裡毕竟是不同的,就像是自己的孙子一般。况且平日裡都不见這孩子有個笑模样,此刻却因为要替他画一幅画而笑得那样开怀。 为此那年夏末,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小小少年,坐在椅子上,怀裡抱了個白白胖胖的肥娃娃,那女娃娃脸上還依稀有墨迹,嘴巴张开,衣襟上滴了几滴口水。 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变得温柔了,草叶轻动,百花盛放,依稀可见有轻柔的夏风拂過。 无论是谁看到這幅画,都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软得化了。 那副画画出来之后,被萧世臻收着了,他用当时還算稚嫩的笔迹写下一句话:愿你被這世间温柔以待,愿這世间因你而愈发温柔。 “秦老。”谢明珠看见秦老站在這裡,身上還是当年的灰色道袍一样的款式,依稀好像回到了儿时,不由有些恍惚。 “小珠子也八岁了,来吧,让老先生给你们画幅画。你的生辰酒我就不吃了,這個当你生辰礼了。”秦老磨好墨,又将其他颜料准备齐全,架势摆好了。 秦老心情好的时候,为了表示对谢明珠的亲昵,都会喊她“小珠子”。当然近些年,伴随着谢明珠越发腻着萧世臻,這种亲昵的称呼越来越少听到了,进京之后,更是沒听到一回,這還是到了谢侯府之后,第一回秦老這么叫她。 不远处依然放着一把椅子,就像前七年一样。谢明珠站着沒动,朝萧世臻看了一眼,示意他坐上去。 萧世臻似乎有些犹豫,对面的秦老也扬了声音道:“小珠子,你都八岁了,快成大姑娘了。你坐着,让公子站着吧。” 谢明珠眉头一皱,明显有些不情愿。她记得前世的时候,秦老這么一說之后,她就同意了。但是昨儿晚上做了那個噩梦,让她想起许多不愉快的過往,那种执拗的心情上来了,她就不想妥协了。 虽說前世八岁画画的时候,萧世臻并沒有给她画朱砂,许多小细节已经有些许不同了。但是那些女人還沒□□来,那些将他们二人隔开的恶势力,還沒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男女之情,此刻她也不想再次重复一遍前世的遗憾。 “不要,臻臻要站着会很累的。”她立刻摇头,语气坚决。 秦老立刻瞪了她一眼:“公子是男人,不累。而且我画画很快,就你俩這模样,我都画了八年了,早记在心裡了。快点坐下,稍后我還得找老家伙喝茶呢!” 他說的是要去和萧世臻的武先生喝茶,因为這裡是后宅,那位老先生基本上是能避开就避。 “圆圆,我沒事儿的,你乖乖坐着。我們配合好,让秦老画完就行了。”萧世臻立刻轻声安抚她。 虽說他也想抱着小姑娘,不過从今儿一大早,他提起要画画的时候,秦老就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起来。 谢明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抬头瞧了一眼萧世臻,男人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亲和的笑意,显然要她坐着的這個主意,并不是萧世臻主动要求的。对面的秦老则是态度坚决,谢明珠立刻就明白過来了。 不過她对上秦老,可从来沒有赢過,每次都只有迂回作战,通過萧世臻她才能胜利。所以這一次,她自然不会直接面对秦老,而是一扭头就对着萧世臻撒娇。 “臻臻,我昨儿晚上沒睡好,半夜裡起来都吐了。這椅子太硬啦!”她撅着嘴巴,整张俩都皱得紧紧的,好像坐上這把椅子之后,她就要受尽委屈一般。 萧世臻听她說完,脸色立刻就变了,连忙蹲下/身来,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和双手。 “你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回事儿,我不是跟她们說,你若是有什么不妥,立刻来通知我的嗎?最后還是你亲自告诉我了,要她们有什么用!”他的表情充满了担忧,仔细试探了一番,察觉到她并沒有发热,精神也還可以,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要不今儿就不画了,過几日——” 谢明珠立刻摇头:“不行啦,都跟秦老說好了,下回你還要做那么多功课,多不划算。我不想坐在椅子上。” 她瞪大了眼睛,這回可不是恼怒的表情,而是透着几分无辜。跟萧世臻在一起這么久,她早就知道用什么表情,最能让他心疼和妥协了。 “来吧。”萧世臻仔细打量了她一下,最终点头同意了。 秦老站在他们的对面,听不清楚那两個人在說什么话,估摸着又是小珠子耍脾气,公子再哄她了。秦老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情,不過为了让谢明珠妥协,他也只有忍耐一下了。总之他们家公子,最后总是有办法哄好她。 還不等他的耐心告罄,就见萧世臻主动坐在了椅子上,一把将谢明珠抱在怀裡。甚至姿势比原先更夸张,一只手握住了谢明珠的手,另一只手则放在她的后背上,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差点让秦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不是說不让特别亲近嗎? 這姿势算怎么回事儿。 “公子,你怎么——”秦老立刻就焦急地开口。 不過他劝诫的话還沒說出口,萧世臻就已经轻笑着阻断了他的话:“秦老,圆圆她身子不舒服,椅子又硬又凉,她年纪小身子又弱受不住的。還是我抱着她吧,就把今年当最后一年抱她入画吧。” 萧世臻這样說之后,秦老就不好再开口反驳什么了,虽然他忍不住翻白眼,心裡也不停地嘀咕着。這小姑娘都八岁了,身子得多脆弱,坐個椅子還不能坐了,又硬又凉。宁息公子這找的是什么借口,谢明珠又不是瓷娃娃,肯定是這小丫头片子又說混话骗公子,让他心软了。 下次干脆說外面的风太大,地面太硬,连路边开的小红花都颜色太過刺眼,直接待在屋子裡得了。還跑出来作甚,這整個侯府都待不下她了!而且最让秦老耿耿于怀的是,宁息公子是出了名的孝敬师长,基本上沒有打断過他說话,每次出什么幺蛾子,必定事关谢明珠的。 “成吧。”秦老长叹了一口气,最终還是妥协了。 谢明珠眼睛一亮,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了几分,丝毫沒有之前病怏怏的模样了。 萧世臻也轻舒了一口气,抬手将谢明珠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确保露出眉间的那一点赤红色朱砂。 “秦老,圆圆她身子不舒服,還劳您费心了。”他让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谢明珠以最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怀裡,最后才冲着秦老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拜托的意味。 秦老提起笔来,看着对面靠得那样近的两個人,不由得感慨万千,心裡破不是滋味儿。瞧瞧,他从公子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了,竟然還不如半路遇到的小丫头来的亲近,每次這种时候的对话,秦老都有一种自己是被顺带提到的感觉。 萧世臻今儿穿得也十分喜庆,暗红色的锦衣上用金线绣制着麒麟的图案,比他自己過生辰的时候,穿得都华贵,英气逼人。两個人凑在一处,都是极其喜庆,乍瞧上去倒像是要成亲拜堂一样。 秦老再次叹气,远瞧着那两人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公子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但是他怎么就特别不舒坦呢! 谢明珠明明才是八岁的年纪,什么地方都沒发育的小丫头片子,但是就在刚才那個瞬间,秦老的脑子裡竟然莫名地冒出了一個词:红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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