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一旁的商鲲看了一眼:“工作很忙嗎?”
听到爷爷的问话,商时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琐碎的事情要处理。”
“辛苦你這么忙還要陪我過来一趟了。”
“不辛苦。”
商时序话不多,声音清冷,十足的难以接近。
這次来苏市叶家商讨退婚的事,商家确实是抱着十足的诚意来的。
虽然长辈只到了商鲲一人,可他是整個商家地位最高的人。
何况现在商氏接手的人是商时序,比商家任何一個其他人到来的价值都要高。
商鲲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商礼那混小子跑的快,我都得押着他亲自来道歉。”
坐在副驾驶的萧文景嘲讽的笑了声:“外公,還是算了吧,他来岂不是更蹿火,我看着他都烦,别說人叶家了。”
要不是在车裡,商鲲觉得自己多少得抽他一拐杖。
“那是你表弟!還真是怪了,明明你和小礼年岁更相近,怎么就讨厌小礼,只喜歡跟在时序的后头。”
萧文景吐槽道:“因为厌蠢症。”
說着,他悄悄的透過后视镜看了看坐在车后座的商时序。
他似乎是工作已经处理完成,所以平板被放在了一旁,侧着头看着外面后退的风景。
侧脸的线條利落流畅,皮肤冷白。
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减缓了一些深刻眉眼带来的冲击性。
面容俊美冷淡,很少有人能从那张脸上窥探出他心底的情绪。
人的天性裡大概都是有些慕强的,萧文景也不可避免。
对商时序,他是既怕又敬,忍不住想要靠近。
商鲲一时无法反驳,也不知道一個家裡怎么养出了這么些智商差距這么大的脑子。
车辆停了下来,萧文景看了看窗外:“到了。”
门口穿着西装的老管家示意了下身后的两個佣人,收到指示后,两人上前恭敬给人开车门。
老管家早就将商家的人物关系摸清:“商老先生,商先生,萧先生。”
他面不改色的礼貌颔首:“我家老爷正在正厅等着各位。”然后微微侧身伸手示意,“請。”
叶家老宅的风格是典型的园林风,从大门进去,一路好风景。
建筑融于山水,廊桥光影,曲折迂回過后视野渐渐开阔,细水流過连绵假山,雾气缠绕在绿意之间。
前几日裡下了雨,风中带着清新的植物香,驱散了几分夏日的燥热。
来往的佣人井然有序,看见客人的到来,眼神不乱瞥、不好奇。
萧文景见過世面,但也止不住好奇的看看這叶家的宅子。
中式建筑他看過不少,可是不同的屋宅有不同的特色。
他凑近商时序小声道:“应该让商礼来看看叶家屋子,之前宋家建了一個中式大宅,商礼为了哄宋书然把那屋子夸出了花,說有品位,那就纯纯一暴发户风。“
商时序的注意力本来放在商鲲和管家的闲聊上,闻言侧头看了一眼萧文景。
只一個眼神,萧文景就懂了他的意思,连忙在嘴边做了個拉拉链的手势。
“谨言慎行,不在外面丢商家和萧家的人,我懂。”
商时序收回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叶珏秋随外公站起来,就见一行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入到室内。
为首的老人家穿着一席唐装,慈眉善目,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正是商鲲。
但叶珏秋知道,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的后方跟着两位年轻人,叶珏秋的目光在面容熟悉的高大男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他感觉自己的胃都轻轻痉挛了一下。
空气中氤氲着上等的茶香。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浅浅的白雾中,两人的视线相对。
叶珏秋有些记不清這是第几次了,但他们未曾好好的交谈過。
大多只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礼貌的颔首,表示打了個招呼。
简单又平淡,仿佛并不觉得以后会有什么交集。
可是现在,已经和商鲲寒暄完的叶竑轻轻碰了碰叶珏秋的手臂,介绍道:
“秋秋,這是商家爷爷。”
“商爷爷好。”
比起叶竑,商鲲的外表看上去比叶竑更像是爱写字作画的,面上时常挂着笑,看上去极好相处。
“這就是秋秋吧,长這么大了。”說笑着,他看着叶竑道,“這孩子养得真好。”
“這是我外孙萧文景,他小时候在国外待過一阵子,你应当沒有见過。”商鲲的手轻轻搭在一旁的商时序胳膊上,示意道,“但你看他有沒有觉得眼熟?”
他语气中的笑意愈发明显。
听到這话,商时序的眸子动了下。
嗯?有故事?
本来直直看着叶珏秋的萧文景回過了神,立马来了兴趣,腰背都挺直了些。
叶珏秋裤边的手指不动声色的轻蜷了下,正准备开口說话时,一旁叶竑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果然年纪大了,就是喜歡追忆過去。”
在场的都是人精,商鲲敏锐的察觉到叶竑不太愿意别人在叶珏秋面前提起過去。
“這是我大孙子商时序。”于是他笑着简单直接的介绍道,然后转移了话题。
一行人坐在沙发上,叶竑喝了一口茶,再抬眼看人的时候,目光直白:
“话說……你老头子怎么突然想着来看我了?带着时序和文景,那商礼呢?好歹是有婚约,也该让他和我們家秋秋见见面了。”
空气安静了下来,想到叶竑昨天說的那句“外公不会让你吃亏的”,叶珏秋用杯子掩了掩嘴边的笑意。
這话一說出口,就连萧文景都能立马意识道,来者不善。
当初商鲲和叶竑說的是,择日上门拜访,许是觉得退婚這事在电话裡說出来显得太過于轻飘飘。
所以拜访理由是老友一聚,沒有详說。
可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商礼要解除婚约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叶竑交友甚广,总会有人将事情完完整整的告知他,要說他不知道商家人此行目的绝不可能。
现在這么一问,无非是装傻,将問題全部抛给他们。
谁理亏谁主动解释,绝不先提起退婚话题。
况且叶竑那么一问,反而让人更加难以开口。
“唉。”商鲲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是沒脸来见你了。”
說着說着,眼眶就红了一大片。
众人:“……”
“是我們家那混小子做错了事,我們沒有教好他,他配不上秋秋。”
“這次過来呢,也是想重新商讨下两個孩子的婚约,我总觉得不能這么糟蹋秋秋這孩子。”
叶竑神色麻木,随即当着所有小辈的面拿出手帕抖了抖,擦了擦自己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你可千万别這么說,其实我也能理解,现在时代不同,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
商鲲的手一顿,這么好說话?
叶竑轻叹了声:“主要是我听到過一些风声,商礼那孩子有喜歡的人了,敢问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话一說出口,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
“青年才俊”這四個字真的是赤裸裸的嘲讽,甩了一耳光在商家人的脸皮上。
无他,商礼喜歡上的人是叶珏秋同父异母的弟弟宋书然。
是個和叶珏秋只差了半岁的私生子。
叶家和宋家本就积怨已久,龃龉颇深。
喜歡其他人,叶竑都不至于生气。
在叶竑看来,是商礼先因为宋家狠狠甩了他们一耳光。
這口气,他咽不下。
商时序若有所思的看了叶竑一眼,正准备說些什么。
叶竑眼尾的纹路深了些,伸手拍了拍身旁叶珏秋的后背:“秋秋,带你时序哥哥和文景哥哥出去逛逛,我們大人說话,就不拘着你们小孩了。”
商时序眉尾轻动,然后扯了下嘴角站起了身。
倒是以小辈之名把他支了出去。
叶竑面上不显任何埋藏在底的心思,只是见对方沒有意见后,后背松了些许,然后温和道:
“叶家的宅子很好看,可以四处走走,走累了让秋秋给你们泡茶喝,他的手艺很好。”
萧文景连忙跟着商时序站了起来。
刚刚的环境看似和谐,实则压迫感满满。
就算商时序之前沒有叮嘱過,萧文景也不敢随便放肆,一直憋着沒吭声。
现在让他出去,简直是求之不得。
他正准备向商时序八卦一下商鲲刚刚问叶珏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那两人已经并肩朝着外面走去。
不知道商时序侧头說了句什么,叶珏秋愣了一下神,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腊梅屏风。
一旁的商时序伸手很轻的握了一下对方的手肘,把人往旁边带了一下,然后才松开。
在传說中性子清冷、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叶家小公子也只是侧头看了一下人,然后缓缓垂下目光。
明明是一眼就能看出有些距离感的人,在高大男人的身边竟显得有些安静的乖顺。
萧文景的脚步一顿。
有一瞬他的心裡产生了一丝异样,却又找不到這异样的源头。
叶珏秋带着人朝着外面慢慢走去,想着商时序刚說的话:
“你现在看我,還觉得眼熟嗎?”
——是商鲲问過他的那個問題。
一阵穿堂风扫過屋子,叶珏秋看着外面的枝丫轻颤,连带着阳光落下来的光斑都在灵巧的跃动。
叶珏秋隐约记得,那也是這样的一個晴朗夏日。
容貌出众的少年正坐在桌前,他微垂着头在白净的纸上写些什么,神情专注。
落笔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叶珏秋在一旁伸双手撒娇求抱抱,求了好久却都沒有得到回应。
最后干脆像是小猫幼崽般,自力更生往人的腿上爬。
小少年顿了一下,最终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笔,似无奈的轻叹了声。
他一把将人提溜抱坐到自己的腿上。
叶珏秋就安静了,他的脸落入微凉的掌心,被轻轻捧起。
少年好看的面容映入他玻璃珠般干净明亮的眼底。
他听见对方温和的說:
“宝宝,现在可以乖乖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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