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
心裏不知道有多惱,外邊看着時間就不早了,下去該如何見人呢。
水理怨李岱凌。
她雙腿間痠軟,但兩個人只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要命的難受,最難受的是她雙腿,軟綿綿的。
揹着窗爬下牀,水理試圖站起來,結果控制不住坐到了地上。
沒法,也只能慢騰騰地起來,一件一件找好衣服穿上。
李岱凌把什麼都收拾乾淨了,所以水理雖然怪他不知節制,但也心裏也爲他的體貼開心。
她鋪好牀、拉開窗簾,去洗漱了一下,才扶着扶梯下樓。
客廳裏沒有人。
她轉着腦袋看了看,王嬸在廚房做飯,牆上的鐘顯示已經快中午十一點半。
她雙手捂臉,臉頰微燙,祈禱家裏人不要問她什麼,幾步挪到沙發上坐着。
今日的報紙放在客廳的架子上,她取過來一頁一頁翻過去,讀些自己感興趣的時政新聞,還有文學報上連載的長篇小說。
她評估了很久,放寒假後在阿妤工作的圖書館也看了許多當代聞名的作品,漸漸摸索出這個年代文學作品的風格。
她決定起個筆名試一試,就寫一些在鹿池大隊的雜記,因爲本身文學天賦不高,已經預料到不會有太大的水花,但也是她找尋自己未來的一種嘗試。
水理捧着報紙,讀得投入,李舒妤從後院兒進來。
“妹妹——”
她看到水理的一瞬間眼睛發亮,“噔噔噔”地向水理跑來,穿得厚厚的,戴着圍巾手套,身體摔到水理旁邊的沙發裏。
“你起來了!”
水理身體一僵,面色尷尬:“嗯嗯,起,起來了。”
“嘻嘻。”李舒妤被家人寵,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她肩膀撞了撞水理的手臂,手撐到沙發靠背上,姿勢悠閒且八卦,看着水理眨眼睛。
怎麼樣?
“嫂子。”
水理一愣,接收到李舒妤的眼色,像個氣球爆炸一眼,臉色瞬間紅透了,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偏偏李舒妤還過分地湊到她面前,捧着臉無聲調侃。
水理結結巴巴,直往後躲,最後躲不過惱羞成怒了。
“阿妤!”
“哈哈哈哈哈……”李舒妤笑得歡,水理乾脆去撓她癢癢,李舒妤最怕被人撓脖子,換她往後躲了。
兩個人一個躲、一個退,在沙發上鬧起來。
“別笑了……”水理紅着臉撒嬌一樣,她撲在李舒妤的身上,兩個人鬧着鬧着,漸漸變了性質,純玩了,不一會兒翻身迭在了一起,動靜大到都沒聽到腳步聲。
水理正嘻嘻哈哈地逗李舒妤,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被拎了起來。
是真拎,一雙大手掐着她腋下把她給舉了起來。
水理有一秒鐘的懵,腳下意識曲起,彎着腿窩蹬了蹬。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她轉過頭,李岱凌居高臨下看着她,水理莫名覺得,他那張臉有點黑。
嚥了咽口水,水理想到他對她做的事,瞬間理直氣壯了。
“我要下來!”
她扭了扭腰,穿得厚,像個翻轉的圓球。
李岱凌嘆了口氣,舉着她轉了九十度放到地上。
水理氣哼哼地把外套往下拉了拉,被李岱凌轉過身半攬在懷裏。
“不成體統。”
李岱凌批評兩人。
他臉冷,眼神是看向水理的。
水理哪見識過他真正生氣的模樣,一下子委屈上了,看不見的地方抓着他手掐。
她還沒批評他,憑什麼他還先罵起她了。
“身體不是不舒服?”
她不舒服還怪誰啊!
始作俑者居然控訴受害者,水理實在憋不住,揮起拳頭錘了他一拳,本來落點在他胸口,半路想起在他身上看見的那些疤,拐個彎到了他上臂。
李岱凌趁勢握住,舒展開來、換隻手牽在一起。
水理眼角都氣紅了。
新婚老公回家第一天,睡完就不認人了,還罵她,水理本就不堅強的心碎了一地。
她想即使這個年代不能隨意親親抱抱,可他一見面連笑一笑都沒有,居然還這樣說她。
李岱凌沒想到自己唬了兩句,惹哭了老婆,連忙把人抱進懷裏。
李舒妤難得有些懵,置身事外地看着水理吸引了“火力”,總算是真實體會到他哥被人徹底拿捏了,從小到大,誰看見過他這麼小心翼翼的神情。
她還以爲水理故意的呢,看着兩人嘴角都壓不住上翹。
李岱凌攬着人往後院兒走,留了一個眼神給自己妹妹自行體會。
他本來主要是批評她的,然而錯惹了自己老婆,這會兒只能哄人去。
打開門,屋外一陣涼風,李岱凌又給關上,一邊拉着水理一邊把人往旁邊的角落裏堵。
“怎麼就哭了?”
水理被他一說,本來還沒哭,突然眼淚“唰”地流了兩行出來。
“你怎麼能一大早就說我,嗚嗚嗚!”阿妤不在,她和李岱凌之間沒藏話。
趴到他懷裏,她埋頭就哇哇抽咽,是真覺得委屈了。
李岱凌急了,低頭只能看人頭頂:“唬着玩呢,你身體不舒服,兩個人怎麼能這樣鬧呢,主要是舒妤,你是她嫂嫂,她不該和你鬧。”
“我嚇找你了?”
“不許!不許你唬人!”她又捶了一下,“阿妤也沒錯,就你罵我,你居然罵我嗚嗚嗚……”
“你纔有錯!”
水理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浮萍,是桃姨他們的存在才讓她有了歸屬感,但如今分別兩地,這半年水理又經歷多次離別,南北漂泊着,讓她一下子回到姚父去世那時的心情。
她如今的種種選擇不是圍繞着李岱凌的,而是爲了自己有更好的未來,所以其實如果感覺孤獨都該受着、憋着。
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起在這種過程中還有李岱凌,他是她小船上的燈,可以陪着她在海面上搖搖晃晃。
外界多少風雨她都不怕,可兩個人既然互相選擇了,他不能這樣“無情”啊。
李岱凌扒拉開人,彎腰捧着她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是拿她沒轍的,遇上她一顆心都軟乎了。
“不是罵,是心疼,都是我不會說話,我的錯,你彆氣了啊。”
他眼神溫柔,別開水理額角落下來的頭髮,哄人。
“剛爺爺叫我,說我們的婚禮呢,所以纔下來了。”
沒在樓上守着她,水理醒來多難受。
“讓你孤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