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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合配黑心相公

作者:天谢
傍晚时分,石檐霜将這四人送至灵光寺,自领着二百名锦衣卫,手持武器绳索,就潜伏在附近山野间,等待信号。

  于是两对伪装的小夫妻拜完送子观音,向寺中和尚說明想要祈梦求嗣,并表示事先已在家中斋戒七日,诚心而来。和尚让她们在佛前求了笤,都是吉签,于是安排入住子孙堂的净室内,并提醒她们入夜后点亮房中圣油灯,方能顺利引灵入梦。

  這两個娼子,丰腴的名刘莺哥,苗條的名孙佑娘,都是二十来岁的宿妓,容貌未必一等一,心思却颇为机巧,平日为求庇护,蓄意结交番子和衙役之流,因而也见過不少场面。此番身负使命,扮演良家妇女倒也游刃有余,并不显得慌张。

  进入净室后,把门锁紧,两人就开始打量室内。這净室逐间隔断,面积不大,上面是天花平顶,脚下尽铺石板,中间放置床帏和一副桌椅,布置得简洁清楚。两人从四壁检查到地板,并未发现异常之处,的的确确是间密室。

  门外传来“丈夫”的叫声:“老婆,能住得惯么?我就在外面守夜,有事你喊我啊。”

  這是在对暗语,问她有沒有发现蹊跷。

  孙佑娘扬声答:“住得惯。這裡干净得很,你在外头搬张躺椅睡,莫要睡地上。”

  意思是沒有发现蹊跷,但要他守夜时提高警惕,不要睡太沉。

  净室内唯一光源,是桌面上点着一盏油灯。灯油由主持亲自开過光,点燃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就算和尚沒有嘱咐,在陌生环境中,怀揣着紧张心情的孙佑娘也不敢熄灯,合衣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帐顶,心裡想着锦衣卫大人交付的任务,哪裡有半点睡意。

  想着想着,她神思缥缈,陷入了极玄妙迷离的境界中,仿佛魂魄脱离了污浊的肉体,缘着灿眼金光,一直升到西方极乐世界。金光中,现出一尊罗汉的法相,浓眉大耳,身躯雄健,很是威武庄严。

  “吾乃金身罗汉,特来送子与你。”罗汉的声音闷雷般在她耳边滚动,仿佛自天际传来,模糊又扭曲。

  孙佑娘一個恍惚,发现已被罗汉压在身下。這金身罗汉不愧果位,持久得很,饶她惯经云雨,到后面也有些吃不住,想喊几声,却說不出话,整個人像是被抛进漩涡中。

  一只不知从哪裡钻进来的飞蛾,扑棱棱冲进焰火,把油灯弄熄了。

  又過半晌,孙佑娘眼前的金光开始逐渐淡去,整個人似乎从漩涡底下慢慢浮出水面,耳边的粗重喘息声唤回她的神智,一個念头莫名跳入她的脑海:這修成正果的罗汉,与肉身凡胎的嫖客也沒什么区别嘛。

  這個念头让她的头脑陡然清明了不少,记起了锦衣卫大人的要求,伸手到枕头下方摸出個小盒子,顶开盒盖,趁黑把裡面的蓝草汁抹在“罗汉”光秃秃的头顶上。

  蓝草是一种可以作为染料的植物,从叶汁中提取出的靛青,便是俗语中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染在皮肤上時間久了,轻易洗不干净。

  罗汉忙着给女施主灌顶醍醐,并未在意這点小动作,随后一声不吭地退走。

  孙佑娘想看他退去哪裡,可魂魄仍未完全回到躯壳,意识還有些朦胧,四肢也不听使唤。须臾又有個身影挨上来,举动比上一個粗鲁得多,孙佑娘模糊想:這回来的莫不是大力罗汉。

  于是用蓝草汁,也给他抹了個青云兜顶。

  罗汉完事后往她手中塞了一小包药丸,說是来自诸天的神药,每日早晚各服一粒,连服一個月,便能有孕。

  不知過了多久,孙佑娘终于彻底清醒,若不是掌心裡真握着個药包,還以为自己做了個光怪陆离的春梦。

  在另一间净室,刘莺哥上床前便吹熄了油灯。她不怕黑,睡觉不喜有光亮,钻进被窝后便脱得精光,期待着发生点什么事。

  她春心荡漾地等了一個多时辰,正不耐烦,忽然听见床底咯吱作响,以为是耗子作祟,于是探出上半身,操起地板上的绣花鞋,往黑黝黝的床底猛一拍。

  鞋底拍在個光头上,声音爽脆,刘莺哥愣住,与床底钻出的和尚大眼瞪小眼。

  原来床底有块地板是活动的,厚实木板用泥浆涂成了青石的模样,与旁边石板拼得严丝合缝,轻易看不出来,除非用锐器猛刺,才能洞穿伪装。

  灯油裡掺了迷神药物,燃烧时挥发出来,熏得满室。女客在熟睡中吸入,便陷入迷离幻境,看见心中所思所念,故而才有“红光坠地、观音送子、罗汉入怀”之类的孕梦。

  而寺中和尚趁机从床底暗道钻出,轮流对女客肆意作为,最后又留下所谓“神药”。

  女客们醒来后,要么真以为是神迹,要么怀疑受了奸/污,却因名节要紧,含羞忍耻不敢吭声。

  這些心生怀疑的女客,自知失身会被夫家休弃,无所出也会被夫家休弃,事已至此,只得自欺欺人地与他人统一口径,无论谁问起,都一口咬定是活/佛显圣。自己按方服药,希望真能怀上身孕,摆脱這场噩梦。

  而還有一小部分女客食髓知味,隔三差五地便来灵光寺求嗣。

  和尚们年轻力壮,妇人们正常无病,又有调经种子的药丸辅佐,自然十個有八個都能怀上。

  继尧担任主持三年,這些求嗣得来的婴孩,最大的也才两岁,看着都是虎头虎脑、白胖可爱,夫家也根本沒有怀疑,甚至還给取了“罗汉子”“菩萨儿”等乳名。

  话归正题,說回到刘莺哥与床下和尚撞了個对脸,假意低叫:“哎呀,你是什么人,如何凭空出现?”

  和尚听她语声娇滴滴,脚跟酥软地爬上床:“我是金身罗汉,特来送子与你。”

  “休得糊弄我,你定是這寺中长老。身为出家人,竟不守色戒,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刘莺哥边說,边把他往被窝裡拽。

  和尚也不否认,笑嘻嘻道:“求小娘子布施肉身。门外头你那個细瘦條丈夫,喊进来有甚用,银样镴枪头,怕只是個沒用的摆设。”

  刘莺哥暗笑他猜得八/九不离十,门外那位“丈夫”,前面是不是摆设无关紧要,后面中用就行。

  两人胡天胡地一通,和尚吃不住,探身出去敲了敲床底地板,求援道:“這位女菩萨好生厉害,师兄弟们快来。”

  密道裡又爬出两個和尚。三個金身罗汉,摸黑与风骚菩萨战成一团。

  刘莺哥快活之余,還记得锦衣卫大人的命令,偷偷沾取蓝草汁,逐個光头款款摩挲,戏道:“上下两光头,倒是挺有本事。”黑暗中,和尚们只当她爱抚,毫不介意,临走前還恋恋不舍叮嘱:“女菩萨若是不嫌弃,常来走动,布施甘霖。”

  此刻约是四更时分,周围恢复寂静后,刘莺哥穿上衣物,撇嘴嘀咕了声“這班淫/贼秃驴”,把“神药”往怀裡一揣,开门推醒睡得昏昏沉沉的“丈夫”,小声道:“事成了,快去通知官爷们。”

  孙佑娘因为中了迷药,比她多躺了半個时辰,但不比刘莺哥鏖战得久,故而也差不多同时开门,去叫醒“丈夫”。

  两個守门的男/妓刚开始支棱着耳朵,沒听见动静,后面闻着熏蚊子的熏香味,迷迷糊糊睡着,竟睡得人事不省。被叫醒后出了身冷汗,忙从怀中取出一小支带特殊声响的烟花点燃。

  埋伏在寺外的锦衣卫们,见天空放出信号,便翻墙进入灵光寺,逮住守夜的沙弥,逼他们撞响钟鼓,点燃火盆,召集众僧。

  主持继尧从睡梦中骤醒,听见院内人声嘈杂,意识到要坏事,险些连僧袍都来不及穿好,把鞋一趿,当机立断从后门逃跑。谁料他的僧房早被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继尧除了会神神道道的幻术,也颇有些拳脚工夫,打倒了几名锦衣卫,差点跑掉,最后在拼斗中被一刀划伤小腿,绑了起来。

  寺内众僧被钟声惊醒,又听外面沙弥喊着“主持与各位长老点名”,個個仓促起身,奔去大雄宝殿,片刻后便全数到齐。

  宿在净室内的女客,与守在净室门外的家人仆从,也一個不叫走脱,全都喊起来,驱赶至堂下。

  沈柒一身洒金飞鱼服,映着火光,从殿外凌然步入,坐在手下搬来的一张圈椅上,鸷视殿中挨挨挤挤的众僧。

  在锦衣卫的呵斥下,众僧战战兢兢把僧帽脱了,长明灯下,只见一堆锃亮的光头中,有五個光头,戒疤处被涂抹了格外显眼的靛青色。

  锦衣卫当即把人绑了,那五個年轻僧人不明所以,哀哀叫屈。

  石檐霜喝问:“你们头顶的颜色哪裡来的?”

  僧人面面相觑,自己也吃惊怪异,其中一個忽然想起什么,心虚嗫嚅道,彼此师兄弟开玩笑,趁对方睡觉时涂的。

  石檐霜当众把两名妓/女叫进来。

  刘莺哥与孙佑娘伶牙俐齿,又不知害臊,当着堂下所有祈梦香客的面,把宿在净室时如何中了迷药,和尚如何通過密道前来奸/污,如何赠送生子药丸,自己又如何用蓝草汁涂抹和尚头顶等等,一五一十說了。又把怀中的药包拿出来,作为证据。

  堂下二十多名妇女,听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又被石檐霜盘问:“你们身上可有和尚送的药丸?”顿时羞愤欲死,掩面痛哭。其中一個气性大的,当场就撞向铜香炉,血流满面地昏過去。

  她们的丈夫亲人在一旁听了,气得浑身发抖,只碍着官差在场,不敢上前打骂。

  众僧见丑事败露,无不胆战心惊,暗暗叫苦。

  锦衣卫押着逃跑未遂的继尧进了大殿,迫使他跪在沈柒面前。

  继尧强撑了不肯跪,怒道:“灵光寺山门還挂着御敕的匾额,贫僧也是太后亲口承认的神通法师。太后娘娘還說了,要封贫僧做‘通元广善国师’。你一個鹰犬,敢强闯入寺,凌辱众僧,又打伤贫僧,不怕佛祖降罪,难道就不怕惹怒太后嗎?”

  石檐霜朝他的后膝盖弯猛踹一下,把他踹了個狗吃屎。

  沈柒抬脚就踩在继尧的后颈上,冷笑道:“什么不三不四的妖僧,也敢扯虎皮做大旗。太后娘娘何等尊贵,如何会认识你這等招摇撞骗的神棍,分明是你胡乱攀扯,污蔑天家,合该凌迟处死。”

  继尧见這锦衣卫凶狠蛮横,把杀头的罪名跟帽子似的一顶顶乱扣下来,真以为对方不知他的背景,忙压低嗓音道:“我真是太后的人!我僧房中,還有太后赐的玉枕,上面有皇家钤记,大人如若不信,尽可以前去一观。”

  沈柒对石檐霜使了個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去了,片刻后回来,对沈柒附耳道:“确有其事。”

  继尧脸上明显松了口气,心底盘算着要让這锦衣卫跪地赔罪,自己狠狠羞辱他一通后,再去慈宁宫告他一状,叫他人头落地,让所有人都看看冒犯国师的下场。

  沈柒面沉如水。

  皇帝的秘谕在他脑海中响起:“倘若真查出内中有什么……不可說之事,务必就让這事永远消失。无论任何人,包括你,谁敢說出一個字,朕就要他的脑袋!”

  他当时低着头,恭敬地說:“臣遵旨。臣也有一事相求,求陛下借臣一件来自慈宁宫的器物。”

  皇帝审视他片刻,最后微微颔首。

  沈柒带着玩味般的神色,收回踩人脖颈的脚,向前慢慢倾身,凑到继尧耳畔,微声道:“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就连太后也救不了你。”

  继尧露出骇异之色。

  他原因为,自己是因为敛财過度,或者误奸了官员夫人,导致苦主报复,找锦衣卫的门路来收拾他。此刻听对方的意思,却仿佛是知道内情的,却又为何闹這一出,究竟是谁的授意?

  沈柒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继续說:“难道你不知锦衣卫是上率亲军?”

  继尧面色惨白,知道是皇帝容不得他,心裡大叫“天亡我也”!

  “還沒到绝路,慌什么?只要你闭嘴,按我說的做,最后保你一條性命。”沈柒說着,从袖中摸出一枚镶嵌宝石的金簪,在继尧面前晃了晃,又立刻收起。

  继尧顿时认出,這是太后常佩戴的一枚王母骑青鸾金簪,脱口问:“莫非你是太后的人?”

  沈柒不答,神情莫测。

  他知道人被逼到极处,得知必死无疑时,很可能会狗急跳墙,像继尧這种沒脸沒皮的妖僧,搞不好会将与太后的那点阴私事宣扬出来。届时太后名节受损,皇帝雷霆震怒之下,定会连他一并治罪。

  拿下继尧并不难,难就难在,要让他死得无可指摘,同时死前又能牢牢闭嘴。

  倘若现在就手起刀落砍了继尧,太后名节固然能保住,但這么大的罪案未上公堂過审,就强杀嫌犯,肯定会引起言官们的关注,弹劾他事小,就怕最后搅乱一滩浑水,难以收场。

  如此不符合皇帝要求的“掩人耳目”一條。

  沈柒想来想去,最后想出一招极阴毒的,于是斗胆向皇帝借了個太后常用的器物。

  继尧见他這副故弄玄虚的神色,心底更是信了几分,忙不迭說:“我要见太后。”

  沈柒道:“现在不行。皇爷的旨意在這裡,谁敢违抗。我有一计,待会儿你先别反抗,所有罪名,都先一应认下,等到了北镇抚司诏狱,我从死囚裡挑個身形与你类似的,做個李代桃僵。等走完了官衙裡的流程,我再带你去见太后,你自去求情。”

  继尧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一切,全是仗着太后的宠爱。如今皇帝要杀他,若是沒有太后的庇护,他便是十個脑袋也不够砍。而今唯一一條生路,就是牢牢抱住太后的大腿,动之以情,祈求活路,說不定太后能說服皇帝放他一马,再不济也能将他平安地送出京去。

  “但你自己心裡也得有個数,若是胡言乱语,泄露了‘天机’,莫說皇爷,就连太后也饶不得你!”

  继尧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绝不会再說与太后有关的半個字。大人可得救我!”

  沈柒笑了:“你听我的,我保你性命无碍。”

  继尧想了想,說:“你把那金簪给我,等我入宫后還给太后。”

  沈柒知道他這是索要保命的证物,便把簪子暗中递给他。

  继尧接過来揣入袖中,才算吃了個定心丸,說道:“我都听大人的。”

  沈柒转脸朝殿内众僧厉喝:“你们灵光寺的這班贼秃,假托神道诓骗百姓,奸淫良家妇女,罪该万死!来人,把寺中和尚全部绑了,押回北镇抚司。”

  锦衣卫们领命,如狼似虎地扑過来,把僧人们捆了個结结实实。众僧惊慌失措地向继尧求救,继尧只当沒听见,做了個缩头乌龟,一声不吭被锦衣卫押上马。

  其余香客都被放回去,至于那些受辱的女眷们下场如何,沈柒就管不着了。

  天色尚未透亮,百余個和尚便被关入诏狱,占了整整四间大牢房。

  提堂過审,签字画押,继尧为求活命脱身,十分配合,把骗术敛财、奸/淫信女等罪行一概都认了。

  几名不肯招供的长老被用了刑后,也都纷纷认罪。其余僧人一看,连主持都招了,自己還有什么好隐瞒,如竹筒倒豆子全给交代出来。

  沈柒私下对待继尧倒也客气,只說劳烦大师在诏狱再待几個时辰,等文书呈报上去后,就来带他入宫。

  继尧独自关了個单间,苦苦等待,急得水米难进一口,就等沈柒按约定带死刑犯来与他做替换,再偷偷进宫去面见太后。

  从早捱到晚,终于等到一名狱卒带着個蒙了头的囚犯进来,把他手铐脚镣卸掉,领着他出了牢房。

  另一厢,被关押的和尚们又惊惧又绝望,有抱头痛哭的,也有强做勇武,引吭大骂的。入夜时分,忽然有狱卒前来,打开牢门,卸去手铐脚镣,对他们說道:“走吧!你们主持手眼通天,把全寺摘得干净,你们被释放了!”

  僧人们死裡逃生,几乎喜极而泣,纷纷涌出牢门。

  一名和尚问:“敢问大人,我們主持何在?”

  狱卒道:“顺着甬/道一直走,出地牢就看到了。”

  和尚们推推挤挤地走出甬/道,刚刚走上台阶,冒出头来,便见前方一名狱卒拔出腰刀,在自己肩膀上狠割一刀,转手把刀柄塞入继尧手中。

  狱卒手捂鲜血喷溅的伤口,快速后退,放声大喊:“犯人越狱!抢夺兵器谋反!犯人越狱谋反——”

  继尧猝不及防下,被鲜血喷了一脸,手裡握着强塞過来的钢刀,呆若木鸡地站在那裡,好几秒后兀地反应過来,嘶声叫道:“我沒有越狱,沒有谋反,你骗我,我是——”

  一支利箭从黑暗中飞出,猛地贯穿了他的头颅,继尧的叫声戛然而止,像根枯木栽倒在地。

  锦衣卫手中刀锋雪亮,自院子四方包围過来。

  众僧吓得魂不附体,不知谁人在队伍中叫:“脚下有武器,拿起来同他们拼了!杀出一條活路!”惊慌失措下,這声音坚决又强悍,指引着众僧不由自主地看两边地面,果然都不少斧头短刀。

  迎面而来的刀光中,求生本能发挥了作用,有几個人稀裡糊涂冲過去捡武器,其他人也纷纷跟从。

  沈柒站在檐下,垂下手中弓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犯人持械越狱,意图谋反,杀无赦!”

  屋脊上冒出一圈弓箭手,上官令下如山,顿时箭飞如雨。

  和尚们手拿刀斧胡乱挥舞,哪裡挡得了强弓利箭,百余人眨眼间被射成了一只只刺猬,院中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流漂杵。

  箭雨過后,锦衣卫们上前,一個個补刀。最后石檐霜過来回禀:“佥事大人,一百三十四名越狱犯人,无一漏網,尽数伏诛。”

  “犯人哪裡来的凶器?”沈柒反问。

  石檐霜笑了笑,“是妖僧继尧以幻术迷惑狱卒,将凶器以送衣物被褥之名,裹在铺盖中偷偷带进来的。”

  沈柒哂道:“现场先不动,通知大理寺与督察院,让他们派人過来亲眼瞧瞧,好叫所有人知道,我北镇抚司乃是依法行事,非但破了妖僧案,還阻止了一场天子脚下的谋反。”

  他說完丢下弓箭,走到继尧的尸体旁,弯腰摸走袖中金簪,转身离开。

  出了北镇抚司,沈柒翻身上马,怀裡揣着刚刚写好的案情奏折,又带上从灵光寺得来的玉枕,用包袱裹好,连夜进宫觐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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