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兄弟
然而因为盛希平的事,盛希安的這個家庭审核就卡住了。
场裡领导讨论,有的人就說盛希安他哥都进去了,這個影响不好,肯定不能让盛希安去上大学。
也有的人說,那是哥哥,又不是父母,不能這么算。
盛希安是前川林场這一年唯一考上大学的,整個儿松江河林业局考上的也沒几個,這是林场的荣耀。
不能因为盛希安他哥的事儿,就影响了弟弟的前途。更何况,盛希平那件事本就存在問題。
场裡争执不下,只能听从局裡的意见。
然而孙家此时在局裡正红呢,两家既然结了死仇,孙家哪裡能让盛家出来個大学生?
万一盛希安将来有点儿造化,平步青云,岂不是对孙家不利?
于是盛希安的审核沒能通過。
盛希安因为這一场打击,差点儿疯了,精神状态也不好。
盛希安的大舅张守志以前参军打過仗,后来受伤了复员在抚顺煤矿工作。
张守志家裡沒儿子,只有俩闺女,得知這边的情形后,就写信過来商议,把盛希安過继過去。
然后他提前退休,让盛希安接班。
盛连成跟妻儿商议了一下,也觉得這是最好的办法了。
盛希安眼看着上学无望,這边有孙家压着,估计招工也麻烦,莫不如去抚顺那边接班,好歹有個工作。
就這样,盛希安去了抚顺,接了大舅张守志的班,在煤矿当了工人。
盛希安有文化,又有舅舅的人脉,在那边发展的不错。
虽然抚顺的煤矿资源逐渐减少,九十年代末也经历了资产重组啥的,但盛希安那时候已经算是核心干部了,倒也沒太大影响。
后来還在集团公司中任职,日子過的不错。
“老三,你也得多努力才行,将来或许政策能变,备不住你们還有考学的机会。
要是你和你二哥都能考上大学,咱家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盛希平也给老三盛希康夹了点儿菜。
“這边的老师讲课怎么样?能听懂么?”
老三比老二小两岁,但他是腊月出生的,所以晚上学一年,目前在读初二。
前川以前沒有中学,盛希平念初中那时候是去松江河。
等着到了盛希安,林业局在曙光林场、漫江林场等处设立了中学,他就去曙光林场去念书了。
今年過完年,原本都应该回曙光上学的,结果曙光中学的学生宿舍失火,整個儿烧沒了。
正好前川這边学生多,索性就在本场成立了中学,盛希安和盛希康全都回来念书了。
盛希康念书也不错,原本七八年高中毕业要参加高考的。
可是有二哥的例子在那儿摆着呢,盛希康知道,他能不能考上還两說,即便是真考上了,可能孙家也還会使坏。
要是考上了不能去念,反倒更糟心,莫不如不考了。
于是高中毕业后,盛希康待业在家等招工。
那时候只要是森工子弟、未婚的待业青年,是可以接父亲班的。
盛连成从事重体力劳动,可以提前退休,所以盛希康就接了班当了工人。
家裡這两個弟弟,原本都是能考学念书的材料,却因为盛希平的缘故,最终都无缘高等学府。
虽然后来俩人過得也挺好,但盛希平总觉得愧对弟弟们。
不過弟弟们从来沒埋怨過,盛希平后来能发展那么好,也少不了弟弟们的帮忙。
“我們老师是新分配過来的中专生,讲课挺好的。年纪不大,下课了還带着我們一起玩儿。”
盛希康比二哥开朗些,爱說爱笑,在学校人缘也特别好。
“哥你放心,我們会好好学习的。”盛希康重重点头,应了声。
“大哥,你說以后政策会变?真的么?将来真能有机会考学念书?”
正闷头吃饭的盛希安,停下了筷子,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几分迷茫的看着哥哥。
盛希安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对于他们来說,现在真的很迷茫,不知道未来在哪裡。
“会的,别灰心,坚持下去。
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只要你不放弃学习,早晚都会有所收获。”
盛希平含笑的看着弟弟,温声道。
“嗯,哥,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們肯定好好学习。”
盛希安好像是看到了希望,眼神一下子坚定起来,他朝着哥哥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
老话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這话可真是不假。
就像盛希安他们几個,都十几岁半大孩子,那胃一天天就跟无底洞似的,有多少饭都不够他们吃。
盛家每個月除了供应粮之外,還得偷摸花钱淘登粮票、买高价粮。
再不然就是把供应的细粮跟大碱场村那边换粗粮,這才能对付着够吃。
晚上焖了一盆高粱米饭,還有那些菜,等着众人都停下筷子时,已然是盆干碗净,啥都不剩了。
俩女孩赶紧动手收拾碗筷,张淑珍也跟着下地,打开了外屋厨房的电灯,重新烧水准备处理那只野鸡。
盛希平忽然想起来,他答应了要把野鸡尾羽留给周青岚,于是跟着去了厨房,动手拔毛。
“哥,你把這些毛也拔下来,我要留着。”
盛云芳指着野鸡后背靠近尾部的那些羽毛,說道。
“净给你哥找事儿,那野鸡都死了挺长時間,拔毛多费事啊?留几根长的就行了。”
那头,张淑珍听见了,就训闺女。
一般来說,鸡拔毛最好的时机,应该是刚死那会儿,身上還热乎的时候。
此时那野鸡早都凉透了,拔毛就费事点儿。
张淑珍心疼儿子干了一天活,還得费劲拔毛哄妹妹。
“你哥去铲树苗,山裡干一天活累得够呛,還给你们打了只野鸡回来。
有肉吃就挺不错了,要那么多毛干啥?整的满屋子飞?”
“妈,沒事儿的,就是几根鸡毛,我手劲儿大,一会儿就拔下来了。
你那锅裡的水不是還沒开么?
這些毛挺好看的,還挺长,留着扎鸡毛毽子给她俩玩儿,挺好。”
盛希平倒不觉得如何,自家亲妹妹不疼,還疼谁去?
“对,你就可劲儿惯着她们吧。”张淑珍其实也疼闺女,她就是随口說說而已。
盛希平笑笑,沒再接话,只低头拔毛。
不多时,就把那几根野鸡尾羽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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