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可以养你
荣昭南一愣,若有所思:“你這是要保镖?”
他上下打量起娇小的姑娘:“你不是要参加高考嗎,還要掺和做個体户倒卖古董嗎?你這样怎么考得上大学?”
他還以为她会要求什么调回省城,找一份正式好工作,或者找所好学校,哪怕帮她家裡办点什么事儿。
他会尽量帮她一把。
沒想到她张嘴要保镖,看样子打算把這個古董贩子当长期工作。
宁媛扯扯唇角:“我考大学也不耽误做小生意,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1979年,也就是今年国家会下发允许個体户註冊营业执照,1980年会从温市出现第一批個体户。
但那是官面上的,其实私下拣摊儿這两年都全国各地开花了,偷偷摸摸摆摊的多了。
她的计划是考上大学后,能一边拣摊儿,一边做点小生意,挣一间属于自己的個体户小店。
所以……
“就是缺钱,我总要养活自己吧。”宁媛耸耸肩。
荣昭南轻描淡写地接话:“我养你,你好好学习就行。”
宁媛一愣:“……”
他要养她?
一瞬间,像有奇诡电流划過耳边,让她心裡莫名其妙地涌出来难以言喻的情绪——
热乎乎、酥软的,像冬天喝了甜滋滋的热乳茶。
“怎么,不信?”荣昭南淡淡看着她。
她愣愣地看着他,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她忽然有些狼狈地闭了闭眼:“算了,别說這话”
這句话上辈子有人也跟她說過,也叫不谙世事的自己感动過。
结果呢?那個說這句话的人有了高学历、在通讯社工作,拿高工资的红颜知己。
宁媛发热的心脏冷静了下来。
她轻嘲:“你能养我一辈子?你总是要回京城的,再說了,我用不着你养。”
看着宁媛的表情不太对,荣昭南剑眉微拧:“现在你是我名义上的对象,拿工资供你读书是应该的。”
宁媛坐回了自己凳子,却轻哂:“就算是真夫妻,你這种话也少說,因为到了最后都会变成——”
她顿了顿,沒有继续說。
荣昭南接過话头:“变成什么?”
這长毛兔子怎么忽然一副倦怠冷淡的样子,他說错什么了?
宁媛捧着茶杯,慢慢地道:“這句话最后几乎都会变成——你有饭吃,還不是靠我养你的!”
哪怕是最开始真心真意的我养你,可女人真的辞职生子回家,時間久了都会成别人眼裡靠他的米虫。
即使男人嘴上不說,潜意识裡也会這么认为。
更不要說一直带孩子的家庭妇女了,手心向上,仿佛就真的低人一等,哪怕明明带孩子比上班更累。
也会成为——不就是带個孩子嗎?
荣昭南看着她,剑眉拧了起来:“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這样,我們大院裡很多阿姨不工作,丈夫工资上交,她们顾着大后方,照顾孩子和公婆,也過得很和睦。”
宁媛笑了笑,托着腮问:“你们大院的阿姨,是不是都有保姆帮带孩子啊?”
荣昭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是。”
确实,不光有保姆,還有警卫员、生活秘书、司机。甚至因为院子裡瓜果树木多,后勤单位還定期派了园丁過来。
宁媛垂下眸子,淡淡地道:“孩子有人带,家务有人做,当然少了很多夫妻婆媳矛盾。
荣昭南顿了顿,似乎也对。
宁媛:"我知道资本主义国家有一种嫁给有钱人的女人,叫全职太太,看起来什么都不用干的,只要买买买,出入有车接送。”
她轻叹:“可99%的女人都是普通人,沒那條件,就算是国外那些有钱太太,丈夫在外头搞女人,她们不也是只能忍耐嗎?”
荣昭南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倒像是懂不少。”
提到‘国外’的口气這样熟稔,可她一個小市民在這個时候,去哪裡接触這些资产阶级的东西?
宁媛沒注意荣昭南语气裡的试探,只是继续道:“丈夫的产业可不是她们的,离婚了能分到多少全看男人良心。”
别說产业不是她们的,后世沒良心的男人直接通過做生意假交易。
转移财产,做空公司,甚至制造婚内负债,让老婆负债出户,也很常见。
利益当前,父子都有反目的,何况沒血缘的夫妻。
荣昭南剑眉微拧:“你這是以偏概全,生活裡還是有夫妻恩爱,顾家照顾孩子的妻子受爱人尊重的。”
宁媛看着他好一会,忽然忍不住摇头笑着端起茶来:“啧……”
荣昭南有些不悦:“你笑什么!”
他不喜歡她這副样子,仿佛一個看破红尘的女人,在听晚辈少年人說幼稚的笑话。
宁媛见他不高兴,托着下巴问:“荣队长,先不說谁家夫妻矛盾、乱搞男女关系到处去說,你能知道人家被窝裡的事?我們能看见的,都是别人想让我們看见的!”
她扯了扯嘴角:“再說,一個人为什么要用一辈子去赌一個人对自己好的概率,好的时候什么都有,不好的时候,就什么都沒有。”
荣昭南目光幽沉地看着她:“你說的也许沒错,但总有人不是那样的,是真心实意想要对一個人好。”
這一刻的宁媛,像冷眼看着人间悲欢离合,心灰意冷的過客。
宁媛面对他审视的目光,不可置否地道:“我相信啊,总有幸运的人得到完美的爱情,但拿青春赌别人对自己好也是赌博,只要是赌博就会——十赌九输,我不认为自己那么幸运。”
她懒洋洋地窝在椅子裡:“可我要自己能对自己好,那是十拿九稳。”
两辈子的经验告诉她——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就很不容易了,少妄想掌控别人的人生。
荣昭南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笑了笑,仿佛随意地问:“宁媛,你這都是哪裡学来的,你母亲教的嗎?”
如果他沒记错,她父母就是宁家佣人,文化水平很低,最多认识两個字,還能知道儒家?
唐老绝对不会和一個姑娘探讨被窝不被窝的事。
宁媛捧着茶杯的手僵了僵,暗自骂了一句真是沒出息,—遇到‘感情’话题,就因为上辈子的事儿出现应激反应!
說那么多不符合时代的言论,怎么能叫人不怀疑?!
荣昭南虽然還沒成长为未来呼风唤雨的大佬,现在也已经很敏锐了。
万一把她当特务,那怎么办?
“我……這些都是夏阿婆教我的,你忘了,她留洋過,懂很多!”宁媛缓缓地吐气儿,不动声色地道。
夏阿婆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而且非常鼓励女孩儿独立,她老人家說出类似的话不奇怪吧。
荣昭南看着宁媛心虚的样子,淡淡地道:“嗯。”
她在撒谎,他知道。
他沒有继续這個话题,垂眸喝水:“你想要什么样的保镖,要用多久?”
宁媛想了想,凑到他面前比划了個十五:“我不会让你为难,要求不高,就陈辰那样的水平吧,我就只有周末請他们帮忙压阵,给他们开……一個月十五块的工资。”
两個人就是三十块一個月,只需要工作四天,想想,她就肉疼死——自己手裡也就這么三百来块积蓄,可少了也拿不出手!
荣昭南差点沒一口水呛着,瑞凤眼一挑,气笑了。
他冷笑着一把捏住她软软的小圆脸,左右开弓把她的脸拉成個饼——
“你知道陈辰是什么身份,他是全军比武第一名,就是给人当保镖,会给什么级别的领导当保镖,你知道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