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别人不欠你的
帐篷裡暗下来,但是透過油布,外面火堆的光也让帐篷裡光线昏黄。
何思为从大包的侧面,摸出段春荣在火车上给的那瓶友谊霜,从裡面挖出一点在脸上慢慢涂开。
或许是帐篷沒那么亮了,王桂珍才有勇气侧過身子面对着何思为的方向。
“思为,你不高兴嗎?這样咱们俩就可以天天在一起,我可以帮你一起采草药,帮你背草药,這样两個人一起還安全。”
“场长晚上不是說让你遇到野菜啥的也采回来做冬菜嗎?你认识的野菜一定沒我认识的多,這样我采野菜,你采草药,是不是?”
王桂珍越說越兴奋,完全沒有注意到何思为的异常沉默。
“车轱辘菜你知道吧?听家裡老人說,那個是中医也能吃,還有蚂蚁菜、灰灰菜、荠菜、香椿、老刺牙,還有好多呢,我們那喜歡抄水后用沾水沾着吃,其实我最喜歡吃荠菜包的饺子,我爸有一年過生日就用荠菜包的饺子,那是我這辈子吃過最好吃的东西。”
何思为心裡有些难受,她知道为什么会有這样的感觉。
她看到干净又善良美好的王桂珍,因为环境的影响,也在发生着变化。
她是想過带王桂珍一起采草药辨别草药,甚至曾把自己未来的规划都可是看到她欲望膨胀的那一刻,還是悲从心来。
其实多活一世,带给何思为很多变化,她自己也能感觉到,比如再难受再生气再愤怒,也不会喜怒于色。
她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在任何时候需要什么样的情绪,能很好的展露出来。
就比如此时。
“嗯,你的想法很好,那你要怎么和场长說啊?”
她接话了,王桂珍似受到了鼓舞,她翻身趴在铺上,“你去和场长說,就說你一個人不安全,有谭山的事,场长一定会同意的。”
何思为說,“可這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我和场长說啊?”
她给過王桂珍机会的。
从第一句问‘她怎么有這個想法时’,王桂珍能道出实情,而不是反问‘你不高兴嗎?’。
第二次,她還是给了王桂珍机会,结果她回答的不是自己去說,而是再一次把問題又推回何思为身上。
說来說去,說了那么多好处,真的只是为了她嗎?
沒有为自己嗎?
既然王桂珍想不明白,何思为就直接戳破吧。
不知进退,不知感恩,需要自己一步步退让,换来的友谊,何思为也不稀罕。
王桂珍像一只正在嘎嘎叫的鸭子,突然被掐住了嗓子,失了声音。
她觉得哪裡不对,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对,心裡又很慌。
“可是...可是我這样做是为了陪你啊?你一個人很危险。”
“嗯,除了心存报复的谭山,山裡也沒有什么危险,我還敢抓毒蛇呢。”
何思为的口气与平时沒两样,可王桂珍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裡发虚,明明她什么也沒有做啊,明明她是为了思为好啊。
话已经点到了這一步,王桂珍還沒有想明白,何思为却不想再說下去。
她扯上被子,“睡吧。”
她们从相识到认识,也不過一周,她沒有责任也沒有义务负责王桂珍的人生。
王桂珍心中忐忑,她觉得应该在說些什么,可是思为已经睡了,她只能躺回去,闭上眼时還想等明天早上再說吧。
结果第二天早上,也沒有找到机会,大家起来后就忙着吃饭去伐木场。
一大早,李学工和肖寿根就带着收拾好行李的谭山下山了,他们起早赶路,交代孙向红和王国栋处理山上的事。
王国栋和孙向红很负责,吃過饭众人就直接带伐木点了。
大家都在,王桂珍又找不到机会和何思为說话,只能先走了。
何思为现在不用人管,她是自己管自己,相对更自由,她先把昨天采回来的草药放到阳光好的地方铺晒开,又将昨晚折下的被单褥单装到竹筐,最后把平时用来洗手的肥皂装上。
当初买了二十块,那时想到在北大荒东西不好买,如今被分到山上,這些东西更吃紧,不能像在山下连队私下裡能和别人换些。
何思为负责采草药,所以可以看到有用的就采,不用固定地方,她直接去了溪水那裡,先把被褥单子洗了,搭在杂草丛上,然后在附近找草药。
中午她就回到溪水旁,山上草药很多,竹筐裡都装满了,何思为洗干净手后,把被褥单叠起来用围巾包上,放到草药上面,才安心的在溪水旁坐下来。
下乡时知道走路多,她换了软底的布鞋,在山上走路很费鞋,布纳的千层底布鞋,鞋底周围都被磨的飞了,像只要飞的燕子。
何思为脱下鞋、袜子,在溪水裡洗了個鞋,正值中午,太阳光足,也不会觉得冷。
穿好鞋后,她索性把手绢拿出来,擦湿后探进衣服裡把身子擦了。
把自己收拾干净,她才坐下来拿出早上冲好的油茶面,冲的太久,已经成坨了。
何思为看着成坨的油茶面,想到被带下山的谭山,她的暖水瓶应该回不来了吧?
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何况還是在這么艰苦的环境。
油茶面在嘴裡被唾液慢慢融化掉,面香在嘴裡散开,何思为脸上慢慢绽放出笑意来。
一号坐车下乡,三号晚上到营部,五号到山上。
八月十号,下乡一周,营部她就去了两次,段春荣的事她能做的也做了,接下来会怎么样,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经历了谭山的事,何思为也明白有时候不是你低调不惹人眼就相安无事的。
有些事一想开,心态调整好,她觉得山上的生活她已经适应了。
何思为采药的日子過的惬意,伐木点那边众人也刚坐下来休息。
王桂珍和大家不熟,孙向红亲近的喊她過来和大家坐在一起。
走一個谭山,還剩下四個女知青,這三人平时与王桂珍都沒有說過话。
今天孙向红把王桂珍带进来,在她的介绍下,王桂珍也知道了三人的名字。
性子沉默的叫赵永梅,和孙向红同岁還是同乡都是上海人,今年24,下乡6年了,最小的叫胡娟22岁,看人前先笑一下,性子很温和,是南方人,下乡3年。
性子高冷一些的叫唐爽,23岁下乡4年。
倒不是三人排挤王桂珍,王桂珍天生胆小怯懦,三個人和孙向红說话时,王桂珍听的时候都稀裡糊涂的,插话不要提了。
所以一整天下来,王桂珍都无精打采的。
晚上休工回去的路上,孙向红慢下步子落在人群后,等王桂珍走上来,关心询问她怎么了?
王桂珍摇头。
孙向红问,“是不是思为不同意你提出来的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