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淮南消息
怎麼，你違命不尊，還打算等着我向你認錯？
曹操低低的聲音落了下來。
曹鑠連忙回答：孩兒不敢。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現在你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就敢擅自做主讓典韋違抗我的命令，若當上了將軍，是不是就要把我推到一邊，你來執掌大權了？
曹操冷哼一聲，聽不出喜怒。
曹鑠心中一凜，終於察覺，事情的嚴重性了。
放走一個孫策，事情大不大暫且不論，最主要的是，他這是在挑戰曹操的權威，是沒有將曹操放在眼裏。
歷史上，無論在仁慈的帝王，一旦做出違逆的事來，別管你是多麼親近，立了多大功勞的重臣，甚至是兒子，最終也絕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
這是一個帝王，一個統治者最爲忌諱的事情。
曹操現在當然不是名義上的皇帝，但實際上他就是，至少，在許都在他的地盤上就是。
一想到這，曹鑠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曹操見他這般，原本陰沉嚴肅的面色，不由稍稍一緩。
無論怎麼說，他現在也不過未及弱冠的少年，而自己如今也還春秋鼎盛，他應該也只是一時衝動，並無什麼忤逆之心。
一念及此，曹操聲音恢復平靜，道：說說吧，爲什麼要放走孫策？
嗯？
曹鑠能夠感覺到，那股原本將他籠罩的強大氣勢，瞬間消散了去，也不由心頭一鬆。
他哪裏還敢猶豫，道：父親，孩兒放走孫策，絕非是想要挑戰父親的威嚴，只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哼！那你便說說，怎麼個事出有因。
曹操睨了他一眼。
父親，孫策如今雄據江東三郡，並且還在招兵買馬，江東遲早是他的地盤。
曹鑠緩緩說着。
曹操卻冷冷一笑：你既然知道，還要做這放虎歸山之舉？
曹鑠趕緊解釋：事情雖然如此，但我們當下所要緊的，並非孫策及江東，而是袁術！
曹操的地盤乃是豫州與兗州，而他們距離孫策的江東，可還隔着袁術。
不將袁術擊敗，縱然將孫策扣留，他們難道還能憑空跨過袁術的地盤渡江接管江東？
嗯？
曹操眼神動了動，繼續看着曹鑠。曹鑠突然明白，曹操這根本不是不知道其中道理，而完全就是在考校他！
難怪，曹操之前並沒有親自去拿孫策，而是讓典韋去，還說什麼不要傷了孫策，曹操其實也是想要放孫策回江東！
更何況，以曹操的識人之明，難道會看不出來，典韋與曹鑠的關係嗎？
一念及此，曹鑠也放下了心來，侃侃而談道：我們若拿下了孫策，到時江東一亂，佔便宜的便是袁術劉表等人，甚至呂布都會去分一杯羹，他們與江東接壤，如何會放過這大好的機會？
更有可能，孫策的部下因此而對我們產生怨恨，轉而率領軍隊去投袁術，要知道，黃蓋程普等將領，本就曾經追隨過袁術，這對我們，必定大爲不利。
袁術稱帝在即，如果孫策的部下去投他，憑空增加他的實力，他自然喜聞樂見。
倒是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等長遠的目光以及細膩的心思。
曹操冷哼一聲，可嘴角已然是露出了笑意。
是的，他自然也知曉其中的利害關係，本就沒有打算要將孫策給拿下。
他只是想要看看，曹鑠到底會怎麼做，是否能夠看清局勢。
而現在一看，這小子果然與以前大有不同，如今袁術稱帝在即，天下再次陷入一場大的紛爭，也是時候，慢慢令其當擔大任了。
是騾子是馬，等真正上戰場，自然便是會知曉。
父親過獎了。
見曹操這樣，曹鑠也心中大定，微笑着道。
哼！誇你一句，可別這麼快就得意起來，我的確沒打算將孫策扣押，但也想這麼容易的放走他。
曹操目露深沉之色，先將他帶到司空府待上兩日，到時候再放他走，讓他承下我曹孟德這份情，日後我們有事情交於他辦，便容易許多，譬如這次袁術稱帝，我們完全可以令其一同出兵討逆，他欠我們一個人情，如何拒絕？
曹鑠眉頭一挑，方纔明白，原來曹操還有這等心思。
這也難怪，雖然曹操如今挾天子令諸侯，時常都以天子的名義給諸侯下詔，但諸侯也不是蠢蛋，哪裏會不知道這些詔書都是曹操的意思。
他們或許不敢違抗天子的命令，但很多時候，也就出工不出力，做做表面上的樣子而已，若是要他們真正效力，可就別想了。
原來如此，父親英明，是孩兒有些考慮不周了。
曹鑠點頭說道。
事實也是如此，歷史上曹操出兵討伐袁術，曾許以吳侯之位，令其出兵，孫策雖然出了兵，但半道上便以錢塘部下作亂爲名，轉道去平亂了，並沒有參與其中。
曹操擺了擺手：你也無需喪氣，雖然他孫策沒有承下我這份人情，但卻承了你的情，也並非一無所獲。
曹鑠開口稱是，只是心中，卻並未放在心上。
將孫策放走，固然有之前所說的那些原因，但孫策那般光明磊落，頗有些英雄氣概的性子，也令曹鑠頗爲敬佩。
他並不爲了孫策承他的人情，能與這般人物交個朋友，又何樂而不爲呢？
窗外狂風驟起，原本還皎潔的新月，突然被一層黑雲所籠罩，低壓壓的雲層在許都上空不斷堆疊，彷彿觸手可及，令人喘不過氣。
曹操推開了窗，望着黑壓壓的夜空，突然最近露出一絲似悲憫似嘲諷的笑來，這天，要變了！
轟隆！
隨着話落，滾滾夏雷，驀地響起，傾盆大雨，如注而落。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7月，袁術在壽春開壇祭拜天地，大肆封賞，自稱天子，定都壽春！
由於袁術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定國號大成，年號仲家，即一九七年爲仲家元年，仲家即爲次子興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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