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牢房
前世今生都名叫“李瑕”的少年开口向狱友问道:“你是說,他的這根手指头是被我咬下来的?”
应话的是個精瘦矮小的青年,贼眉鼠眼的样子,身量小得好像是能从栏杆中间穿過去,可惜不能真的穿過去。
李瑕不知道白茂所谓的“很厉害”是多厉害,倒记得小时候看《西游记》裡面有個白鼠精十分漂亮,但眼前的這位白毛鼠的相貌却非常有碍观瞻。
李瑕回想了一下,前世从未听說過宋朝有什么兴昌的年号,对此颇感疑惑。
二人正在讨论的那截断指属于牢房中的第三個人,是個看起来很凶恶的大汉,名叫吕丙雄。
因吕丙雄右手的食指被咬断了,被带出去包扎了一下,刚刚才回来,此时正坐在那假寐,不声不响的。
至于自己为什么咬断人家的手指?
“吕大哥不過是想跟你快活一把,要我說,你让他弄一弄也沒甚打紧嘛。他要是想要弄我,我定是答应咧!呆在這牢裡闷都闷出鸟来。话說,你可真是够狠的,死咬着他的手指,被打成那样都不松嘴。我闯荡江湖這么久,你這样的公子哥也是少见。”
自己把吕丙雄的手指头咬下来的原因,该是为了“清白”二字。
“最神的是,明明看你都被吕大哥活活打死了,人都已经沒气了,死得透透的,竟還能活過来,真他娘的神咧。”
李瑕揉了揉额头,也觉得這事确实是有点神了。
另外,失事的飞机是他的私人飞机,可见他对此事极为遗憾。
但理智告诉他這种期待显然不可能,身体都不是原先的,必定是穿越无疑了。
到现在,他還沒机会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竟值得吕丙雄想做出……那种禽兽之事。
不過能看出這是一具年轻、修长的身体,营养不错、肌肉均匀,原主的家境和教养应该都不差,只不知为何会流落到牢狱裡。
這回答显然不着调。
這牢房不见阳光,又不通风,空气中闷中一股脚臭与屎尿混合的恶臭,环境脏乱,周围几间牢房中還传来病人的哀嚎,哀嚎声又像是能化成气味,带给人一种尸体腐烂的感觉。吕丙雄虽然一直闭着眼假寐,李瑕却暗自警惕,他斟酌了一会,正想开口向吕丙雄說些什么……
“叮叮铛铛”的钥匙碰撞声响,几個狱卒举着火把,引着一個官差走了进来。
他所在的牢房靠在走廊西边靠后,前面的东边牢房大部分都是关了十几個人,越往后越少。
不過,也许待遇越好刑罚越重呢?
那官差脚踩皂靴,不紧不慢地走過长廊,直到裡边才开始往左右的牢房裡扫视几眼。
“我可不是死囚。”白茂忽然插嘴应了一句,往栏杆上一趴,赔笑道:“刘牢头,啥时候我再……”
李瑕听說自己所处的這是死囚牢时就留了心,又看那官差的模样。
引路的刘牢头则是拿着火把照向李瑕這间牢房,却不是要看李瑕,而是照向了那一直盘腿坐着假寐的吕丙雄。
吕丙雄闻言,睁开眼看了他们一眼,也不說话。貌似嚣张,其实却缩了缩脖子。
只說了這一個字,他似乎对吕丙雄失去了兴趣,正要转头,忽然又是目光一凝,问道:“這断指是怎么回事?”
“怎不给他们换间牢房?”
李瑕已凝起心神,紧盯着他嘴型,听着那一点点轻微的声音,隐约感觉最后有几個字似乎是“活不過两天”。
下一间牢房就是李瑕的西边,原本昏暗中看不清晰,李瑕一直以为是沒人的,此时狱卒将火把探进去,他才看清原来隔壁关着一個人。
却听“叮叮铛铛”的铁链声响,一個大汉翻了個身坐起来,似因被人打搅了睡眠十分不耐烦,喉咙裡发出“嗬嗬”声,有些骇人。
“上差且看,這就是庞天?了,喜歡烹食人肉,烹了临安府十一人,两個月前捉拿归案,還杀了四個官差……”
李瑕看了一会,又转头瞥了吕丙雄一眼。
至于白茂,已经蹲到了牢房的另一边,离西边的邻居远远的。庞天?嘶哑着声音道:“你過来,老子弄死你。”
聂仲由道:“你想活命嗎?替我办件事。”
只见聂仲由依然神色冷峻,让死囚办事、放死囚活命這种违法乱纪之事,在他眼裡好像也稀松平常。
聂仲由道:“你弟弟在我手裡……”
李瑕于是起身,走到牢房另一边,在白茂旁边坐下。
最后只隐约听到庞天?道:“老子想想。”
這個小插曲過后,聂仲由和狱卒们离开,牢房又安静了下来……
他沉吟着,向白茂轻声问道:“平时這牢裡有人生病,都是带出去找大夫看嗎?”
“那他?”
白茂說着,又向吕丙雄赔笑道:“是吧?吕大哥,要我說,你和李小哥這事就翻篇了呗?”
李瑕目光微凝,想了想,道:“好。”
“好。”
白茂又是嘻嘻一笑,拍掌道:“這就好,往后我們仨同坐一间牢,合该好好相处。吕大哥要想快活,寻我好咧。”
气氛似乎就此和睦起来。
李瑕本期待着或许有人来探监,但也沒有。
入了夜,牢中沒有火烛,只有一点点月光,勉强能看到人的轮廓。
李瑕也在茅草上躺下,感受着饥饿以及這個新的世界,思忖着自己成了一個死囚又该如何脱身。
夜深。
他悄然翻身而起,从身子下面摸出一根锋如匕首般的骨头碎片,向着李瑕所躲的地方狠狠地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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