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有何不可
张延雄喘着粗气,终于冲到了高塔之上。
他才转過塔边的回廊,忽然一声厉喝声在前面响起。
“停下!”
张延雄匆忙间抬眼望去,正见到李瑕与张文静站塔顶的檐上。
李瑕一手提着张文静的后领、一手持着弩,长剑斜挂着,云淡风清地站在那。
他已经把张文静手上的束缚解了,只是拿绳索把她的腰绑着,与他绑在一起。
因站得太高,张文静显然是吓得不轻,脸上带着泪痕,一手紧紧捉着李瑕的衣襟,另一只手在空中微微张着,像是一只像要扑腾翅膀的小麻雀。
纤手白皙秀气,但显然是不能变成翅膀飞起来的。
這一男一女的身姿样貌都是最出挑的,因此张延雄第一眼的感受竟是……好般配啊。
這念头一起,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方才敛住心神,飞快的观察了一下。
那塔檐不是能迅速爬上去的,這边一动,对方有太多時間能杀掉大姐儿了。
于是张延雄停下脚步,身后好几名张家护卫撞了上来。
“放开我家大姐儿!”
“别過来,不然我杀了她。”
李瑕說着,目光還偶尔瞥下塔下,观察下面的局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别、别……”张延雄道:“你听我說,别动大姐儿,我們有话好說,放了她,你不仅有活命的机会,還能有好前程……”
“是嗎?”“你是宋人,对吧?有些事你不了解。”
塔上风很大,仿佛要把檐上的一男一女吹下去。
张延雄微眯着眼,脑子裡沉思着什么,嘴裡很诚恳地說起来。
“我們张家未必如你所想。我們不像你们赵宋的武将,在文官面前跟狗一样。我家大帅统领一方军、政,名为军民万户,实为诸侯、藩镇。你可知为谓‘世侯’……”
“和我說這些做什么?”李瑕提了提张文静,吓得她又哭起来。
张延雄连忙抬起手,道:“别,我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放了大姐儿,我們不但不会追究,還能给你很多好处……给你說段往事吧,我家大帅起兵之初,有個族人张信抢掳流民之女,哈,這张信算起来還是我堂伯,這事被大帅知道后,鞭了他一百,归還了人家的女儿,于是他怀恨在心,刺杀大帅。你可知后来如何了?”
李瑕不答,又瞥了塔下一眼。
张延雄继续道:“大帅不仅赦免了张信,后来在战场上還救了张信一命。這就是他的胸襟,军纪严恪,却不记私仇。小兄弟,你叫杨慎是吧、或者這是化名?你如此人才,为宋廷卖命太可惜了,真的……”
這北边,似乎每個人都在說为宋廷卖命不值。
李瑕却還是浑不在乎的样子,打断张延雄的话,道:“怎么?你還能替张柔招我当女婿不成?”
张延雄一愣。
他像是被噎住了一下,接着尴尬一笑,他竟是大声道:“有何不可?好啊!此事哥哥我替你一力承担,在大帅面前分說!”
說话间,他也是转头向塔下看了一眼,只见张家护卫被已被蒙人杀了许多,剩下的正在塔门处结阵自保。
远处,還有更多的张家护卫赶過来。
“就說今日這事吧。”张延雄道:“我知道你是想挑拨大帅与蒙人。沒关系,我們可以把下面這些蒙人杀干净,一個不留!這样一来,我們与你之前的梁子就過去了,如何?”
“哦?”
“你别看我們平时待蒙人客气,但未必真怕了他们,今日只要杀干净他们,确保事情不会传到汗廷,一切還可挽回。小兄弟,放了大姐儿,我保你成为张家女婿,从此一跃龙门,以你的本事,必然大放异彩,往后哥哥我還得巴结着你呢,哈哈!”李瑕道:“太轻易了,我不信你。”
“怎么能不信我呢?”张延雄道:“大帅的气度、你的本事、世侯的显耀,该說的哥哥都說明白了,我家大帅有十二個儿子,就這两個女儿,视若珍宝,你娶了大姐儿,往后少不了你的前程。再說了,你把她带走了两個晚上,這事……总之這张家女婿你当定了!若不成,让我张延雄被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张文静听了這些对话,心中无比羞恼。
她有心想說些什么,但脚下是斜斜的塔檐,脚一动就有碎瓦掉下去,风吹来似要把她轻飘飘的身子吹下去。
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塔下两拨人還在厮杀,血流满地。
张文静只好紧紧捉住李瑕,再羞恼再害怕,最后也只能不停地哭,她也不知眼裡怎就有這么多泪水。
偏张延雄還在苦口婆心地說那些话。
“小兄弟,哥哥实话說,刚才哥哥冲上来一看你和大姐儿,就一個念头,你们真就是天造地设,真心的。快别犹豫了,放了大姐儿,下来,我們一起去杀光下面的蒙人,大丈夫做事,别婆婆妈妈的,快,再晚事情就盖不住了……”
李瑕沒答,目光又是四下一瞥,迅速望了好几個方向。
忽然。
“嗒”的一声响起。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显然有张家护卫正在试图攀上塔顶,以要绕到李瑕附近突袭。
“你想骗我?”李瑕轻笑了一下。
“沒有!我让他们停下、停下,别……”
来不及了,李瑕已拉着张文静往后面撤去,消灭在张延雄眼前。
张延雄大惊,往前冲了几步,抬头一看,只见李瑕已抱着张文静从塔顶一跃而起……
“不要!”亳州。
名叫“沈开”的张家的属臣快步进到堂中,在张弘道面前一拱手。
“禀五郎,查了杨慎出城前在市集上买的物件。”
张弘道眼中满是忧色,点了点头,道:“說。”
沈开道:“他当时住秦伯盛的宅院,故而去的是最近的宋汤街。先兑了一锭银子,最后买了两大包物件,小人打听了许多,或還有遗漏,目前查到的有干粮、衣物、石灰、剪刀、烈酒、铁链、地圖……”
“细說。”
“是,干粮是一人三天的量,還包括了马饲料;衣物是四套成衣,其中两套是他花钱从更夫和摊贩身上剥下来的……”
沈开說得很细,张弘道竟是不厌其烦地听着。
包括石灰买了多少,够腌几個人头;地圖有几张,分别画的是哪裡。他每一個细节都仔细了解,甚至還让人去把商贩带過来盘问。
“下一個是纤绳……”
“纤绳?”
“是,拉船用的纤绳。”沈开道:“买的最结实的那种,足足买了三十余丈。”
张弘道皱了皱眉,沉吟道:“三十丈……他想从城墙翻出去不成?”
“有可能,他還买了不少铁勾子,想必是怕事有不协,要翻城而逃?”
“嗯,不管是攀哪裡,這东西总是有用的。”张弘道又低声喃喃了一句,道:“继续說下一個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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