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信任
雖然我一直不喜歡他們的打法,長傳衝吊,嘖,有夠難看。
但那畢竟是一個曾經的王朝(我沒有說“背影”哦,我承認我看了餘秋雨),而現代足球發展到今天,它想重現輝煌的可能性越來越低。
關於貝克漢姆,並不是所有女人都愛他,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嫉妒他,我只想說,他是一個很努力的球員,有天賦,努力,並且配得上隊長的袖標。
關於點球,裏卡多是神,英格蘭人的腳法太差,我真慶幸,我更愛德意志的鋼鐵戰車。
最後說一句遲了太久的話,我憋到現在,還是憋不住。
西班牙,四年後再見。
勞爾,好走。
肖文在十三樓會議室等了朱程一整天,滴水未進。下?班時間,女祕書打了聲招呼,自顧離去。
肖文站在窗前,望着華燈初上的城市,南城的方向。
他把小昭的事告訴田鼠,田鼠說已經知道了,小昭原來一直沒有離開C市。不管張無忌怎麼攛掇,她堅持要等朱程回來,帶領朱程集團挺過這一關。
張無忌當然不敢等朱程回來,他騙走小昭所有的錢,離開的同時把小昭的行蹤泄露給朱程的手下?。
朱程趕到時,小昭從居住的大廈頂樓跳了下?來。
肖文想象那一瞬間的畫面,他不知道朱程有沒有看到小昭從空中墜落的過程,還是那一大灘血在平整的水泥地面上塗抹出鮮豔圖案,流到他腳邊。
夜深了,肖文獨自回家,打開電視,重播的新聞里正在介紹因心臟病突發逝世的柯義兵將軍生?平。
畫面是隆重的追悼會,魚貫而來的都是政壇大佬,一位大人物偶爾回頭,被攝下?一個清晰的正面。
這張臉只有幾分熟悉,卻足以令肖文知道他是誰——朱程的爺爺,朱家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一生?一死,千里之外?的兩位老人,卻決定了C城勢力的強盛與衰落,決定了朱程和許樂天的命運。
這一夜肖文沒有睡好,明知道他對許樂天的處境無能爲力,卻不得不擔心。
擔心之餘,卻又有種隱約的想法:朱程與許樂天鬥得越激烈,雙方受到的損傷就越大,而他成功瓦解他們勢力的可能性就越大。
肖文對自己的冷靜先是驚訝,繼而苦笑。
除了仍然愛着許樂天,他已經變得太多了。
連自己都變了,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人不變?
第二天肖文按時赴朱程集團總部,朱程已經在總經理?室等着他。
大熊和朱程的兩位叔叔都不在,祕書室外?倒是排了一羣人,點頭哈腰的招呼肖文。
肖文掃了一眼,認出他們是朱程的屬下?,不過和他以前一樣,都是些正當生?意的掌舵人,俗稱“分公司經理?”。
這羣人在許樂天攻城掠地步步緊逼,朱程節節敗退時都龜縮在家,不但?沒有想辦法面對公司的危機,更生怕別人知道他們是朱程的人。現在不知爲何又出現,難道他們也知道風水輪流轉到了朱程這邊?
有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向肖文湊近幾步,掏出西服內袋的進口煙,殷勤的遞上去。
這人是和肖文同批被朱程選中的人才,負責一家小型加工廠,雖然沒有肖文的成績突出,倒也做得有聲有色。
他仗着和肖文打過幾次交道,做老友狀。肖文接過煙,和他聊了幾句,得知他們一羣人都是來向朱程述職的,從七點等到九點,朱程一個都沒見。
他點着煙,深吸了口,皺眉道:“我們也是不得已,前段那局勢,銀行領頭,要債的一批一批上門,欠債的一分錢沒有,辦公室不停接到恐嚇電話,工人鬧事的鬧事,怠工的怠工,管得了這個管不了那頭。”他壓低聲音道:“說到底我們只是平頭老百姓,黑道的事躲都來不及……實在沒辦法才撒手不管。”
那人振了振精神,又道:“現在好了,昨兒夜裏好幾個電話打到家裏,銀行同意貸款延期,債務人同意還款,嘿,天知道爲什麼!眼瞧着難關一下?子就過去了,我趕緊來向朱總報告了。”他朝身後努了努嘴,“沒想到撞見這羣老兄,朱總更是不肯見我們……”
肖文當然知道爲什麼,政界和商界很多時候都是互通,許樂天失勢,他們當然要倒旗易幟。他捏了捏那支菸,沒出聲。祕書室的門忽然推開,外?面一羣竊竊私語的男人剎時都靜下?來,盯着出現在門口的女祕書。
總經理?祕書沒理?他們,朝肖文點了點頭,聲音不帶起伏的道:“朱總在裏面等您,您請進去吧。”
肖文進了門,看了看,踏着地毯走向休息區。坐在沙發上的朱程擡頭道:“來了?快過來。”
肖文怔了怔,朱程的樣子沒了平時的從容鎮定,頭髮散亂,襯衣領口敞着,袖子挽到手肘,招呼了肖文後立即低下?頭翻閱手中的資料。
肖文過去坐到他身旁,朱程順手丟了兩份卷宗過來:“你看看,儘快作個結論。”
肖文打開其中一份卷宗,正是外面那個熟人負責的那家加工廠的生?產經營報告,翻了翻另一份,果然也是外面那羣人中某個負責的分公司經營情況的評估報告。
朱程似乎知道他的疑問,一邊一目十行的閱讀報告,一邊道:“前幾年擴張得太快,各行業都插了手,趁這個機會清查一遍,有些利潤太薄的分公司乾脆結束,把更多的投資集中在利潤豐厚和經營良好的分公司。”
原來如此,果然是個重整公司系統的好機會。任何逆境都能讓他找到對己有利的地方嗎?肖文看了他一眼。朱程翻到頁末,刷刷打了個叉,將卷宗扔到一旁,又伸手拿另一份。整個過程頭也沒擡。
肖文抿了抿嘴角,低下頭認真看報告。
這一看才知道,報告的內容極盡詳細,相比之下?當年肖文遞交朱程當作“敲門磚”的那份報告實在小兒科之極,肖文不禁汗顏。
報告內不但?有各項數據可以對比,更有對市場前景的客觀分析、主觀預測、甚至有各種可靠的內幕消息。比如那家加工廠的資料裏就提及未來半年內有三種常用金屬會漲價,所以加工廠的成本上漲,產品利潤也會縮減百分之幾……
做出這些報告的人不但?對每家分公司的運作情況瞭如指掌,甚至一些黑幕也一清二楚。既然不是外面那羣頭頭,那麼很大可能性就是該分公司的二把手,幾乎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都是朱程安插的眼線。
肖文搖了搖頭,沒什麼好驚訝的,如果朱程不這麼做倒奇怪了。
兩人工作的投入,渾然忘了時間流逝,女祕書每隔一個小時開門看一看,兩人根本沒察覺。
屋外?的人們不敢打擾,也不敢離去,忍飢挨餓的陪着他們從早到午,到太陽下山。
終於,最後一份——肖文和朱程同時把卷宗往地上一丟,朱程長出口氣,肖文摘下?眼鏡,閉着眼按揉鼻樑。
朱程叫了女祕書進來,指了指地上兩疊卷宗,要她分類交到下屬部門。
女祕書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抱起兩疊卷宗就要出去,肖文攔住她,對朱程道:“我標註的那些,程哥不再看看?”
朱程隨手抹開遮眼的亂髮,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相信你。”
“連你都不信,我還能信誰?”
相信嗎?肖文不置可否,這些報告稱得上商業機密,朱程讓他參閱,倒確是表現了足夠信任。
只是,他想得太多,他還沒有那麼天真。
肖文戴上眼鏡,與朱程對視片刻,後者笑?吟吟的仰靠在沙發上,姿態放鬆,只不知這副外表與內裏是否相符。
女祕書看了看兩人,道:“兩位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容我提醒一聲,兩位錯過了午飯,現在是晚上七點,正是晚飯時間。”
話?音剛落,兩個男人同時按住肚子,皺眉。
肖文起身,幫女祕書抱了一半卷宗,淡然道:“程哥不嫌棄的話?,我還請得起一頓飯。”
朱程摸摸鼻子,笑?着站起身,跟在肖文後面。
門一開,苦候了一天的經理們全涌上來,七嘴八舌七手八腳,一時就看到張張男兒愁容,端差沒有聲淚俱下。
女祕書大聲呵斥,高跟鞋不留情的踩了這個跺那個,朱程和肖文總算逃出人羣,鑽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隔絕了人聲喧譁,緩緩下?降。
肖文扶了扶眼鏡,似乎不經意的道:“風水又轉到我們這邊,證明許樂天開始倒黴了。程哥,要不要做點什麼?”
朱程盯着一級一級變化的指示燈,直到電梯降到底層,“叮”一聲打開,他才悠悠的道:“我跟許樂天不同,有些事,不喜歡親自動手。”
他轉眸看向肖文,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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