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九——十品全
十品全是八班諸多人才中的一個。小個子,常留着短寸,愛笑,樂呵呵地,雙眼笑時眯成兩條縫,嘴咧開,露出一排差互犬牙,發出“咯咯”的聲音,常不免要用書擋了臉來笑,怕人見了那紅成猴腚似的臉。愛笑確是無可厚的,但愛傻笑卻不免要遭人非議的。十品全常不明所以地笑:蚊子蒼蠅撞了窗戶,某個同學掏了鼻孔或不慎尾氣泄漏,諸如此類事情的發生,總能引得十品全發笑。或翻開書看到某個人物插圖,或老師的麥克風“嗞”了一聲,十品全也能笑上好一陣子。十品全笑的時候,與十品全同一檔的人才必然是默契應和的,也一同來笑,知道十品全在傻笑的學生,常回轉身罵他一聲“傻子!”,而十品全卻是全然不會介意的,繼續笑。須得捱了教鞭或巴掌,才能止住那笑。但他要是捱了揍,臉色便會即刻轉爲陰沉,扭頭、撇嘴、斜身側坐,手撐後腦勺,眼溢耗子尿,嘴上還要罵罵咧咧,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實在饒有趣味。
十品全興致起來的時候也是會張嘴讀上兩句書的,但他多數時候總是不讀書的。他會紅着臉睜眼說瞎話,你見他沒讀,說:“伍品全,你怎不讀書?”他會立即反駁:“我讀了,我真在讀。”你再問:“剛纔我們在讀哪裏?”他信手一指,又將手指在文段間劃拉幾下,最後肯定地說:“在讀這裏。”而事實上,他連頁碼都沒翻對,甚至與他人拿的都不是同一本書。隨後慌慌張張看看回桌,又看看四鄰,這才把書翻找出來,才翻對相同頁碼,但總不會知道真正在讀哪裏。他此時纔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說:“拿錯了,拿錯了,我剛讀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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