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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章 罢孙(一)

作者:未知
曹颂是一心等着看孙珏的笑话,但是听說其中涉及到九阿哥时,還是变了脸色。 “大哥,就算要教训他,也不当将九阿哥牵扯进来。九阿哥這些年,对大哥始终沒有善意,若是借此闹到大哥身上,可怎生是好?”想到此处,他迟疑着說道。 “若不是九阿哥,京城之中,谁会为几百两银子得罪曹家?”曹颙悠哉地說道:“再說,借九阿哥的手教训孙珏,是好事。” 曹颂听着糊涂,曹颙却是就李家投靠八阿哥、九阿哥之事,說的這一点。 在外人眼中,曹、李、孙三家连络有亲,可曹家进京十来年,并且从不涉及立储事务,与新皇与十三阿哥也向来友善。 剩下的李孙两家,李家是墙头草,孙文成是個胆子小的。执掌杭州织造将近二十年,就算沒有主动去结交皇子阿哥,但是对于皇子阿哥的勒索也沒抵挡之力。固然是被动,可是细究起来,這罪過可大可小。 李家曹颙能彻底束手,孙家真要罪名大了,就要波及到曹颖母子三人身上。 這孙礼、孙娴都是曹家的外甥,曹颙這個做舅舅的不能不管。 在曹颖的管教下,這两個都是孝顺知礼的好孩子。曹颙可不愿他们被家族所累,断送了一生前程。 之所以選擇去九阿哥名下的铺子演這出大戏,就是因为曹颙算准了以九阿哥睚眦必报的姓子,不管孙家有沒有孝敬過他,他都不会将孙文成放在眼中,都会逮住這個机会,隔山打牛,不会放過。 “怎么会是好事?”曹颂想了半响,還是不解。 “江南一带,早年曾是二阿哥与八阿哥先后敛财之地,让九阿哥教训下孙珏,也使得孙家摆脱勾结皇子阿哥的嫌疑。”曹颙细心地对曹颂說道。 曹颂听了這话,有些不甘心,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太便宜了孙珏?不過受些皮肉之苦,却是大有好处。” 曹颙沒有說话,若是沒有料错,等過了十五,雍正說不定就要对李家与孙家下手了。 他登基伊始,立足不稳,想要酬谢从龙功臣,早点收拢些银钱,又不想让朝野太震荡,最好的法子,就是拿内务府名下的這些肥缺赏人。 “九阿哥既要借此羞辱我,定要将此事闹开。孙礼那边,要准备乡试,分心不好。你是他亲舅舅,安排他去海淀园子读书,让他避开這段纠纷。”曹颙想起一事,吩咐曹颂道。 曹颂应了,在送曹颖回孙家时,便提起此事。 這乡试是大事,士子考前闭门读书,不见外客,也是常有的,曹颖沒有多想,反而感激兄弟细心。 不過孙礼是她下半辈子的全部指望,放孙礼一個人去园子读书她也不放心。 再三思量后,她就决定带着女儿,一起去海淀园子。只是那边,不是她的地界,少不得她又回了趟娘家,同初瑜說起此事。 在這之前,曹颙已经同妻子打過招呼,初瑜這边自然是沒意见。听說曹颖母女也要同去,少不得让人就在园子书斋的附近,另收拾出一個小院子。 只有兆佳氏,听說孙礼要去读书,自是赞成的;但是对曹颖要带孙娴同去,却是有些不乐意:“姐儿十四了,若是按照亲家的意思,参加大选,好多规矩都要现学,到园子那边去不是耽搁了?” 曹颖听了,不由皱眉,道:“母亲,即便公公求了恩典,以我們這样的人家,哪裡有资格同八旗贵姓同时遴选?到时候,指到哪個府裡做格格,還不若早早地撂牌子,找個门当户对的人家。” 兆佳氏不是不疼外孙女,但是却不愿她低就。不是想要攀龙附凤,而是被孙珏给闹的,有些怕了。 “高门大户再不好,還有规矩在,总有說理的地方;小门小户的,沒有规矩,說不定生出什么幺蛾子。你都吃了這样的苦,难道還要让姐儿再吃一遭?”兆佳氏冷哼一声,道。 曹颖被說得无语,默默地坐在那裡,也为女儿的亲事发愁。 女儿毕竟姓孙,是孙家人,她的亲事,不是自己一個妇道人家能做主的。 知女莫若母,见女儿缄默,兆佳氏哪裡還不明白她的顾虑,伸出手来,戳了戳曹颖的额头,道:“木头脑袋,姐儿是孙家的姑娘不假,也是曹家的外甥女。就凭這個,也能說门体面的亲事,断不会让孙家随意糟蹋。” 曹颖听着,想着不仅堂弟为自己出头,亲兄弟也晓得体恤自己,心中直觉得暖乎乎的。 在曹颂的游說下,過了初十,曹颖就带着一双儿女去海淀园子,孙宅家务托给梁氏料理。 曹颖庶子孙初舍不得哥哥,原要随着兄姊同去,被生母拦下。 梁氏晓得曹颖的苦楚,也亲眼见過孙礼的刻苦,晓得科举对母子二人的重要。偏生去年的“童子试”,因她儿子的缘故,累及孙礼弃考。即便過后,曹颖母子沒有說什么,梁氏心裡也不好受。 如今,孙礼为考试闭门,梁氏怎么会允许儿子去打搅。 之所以让曹颂這么迫不及待送曹颖母子出城,是因为曹颙晓得九阿哥不会拖延太久。 今年是新皇登基第一年,新年新气象,正月初八,京城各大衙门就开笔办公。 曹颙關於直隶、山东、安徽、河南等省份农耕计划的折子,也早在年前就递到御前,只等雍正召见。 沒等他等到雍正传召,就等来顺天府的差役上门。 這也是在意料之中。 早在曹颖出城后,曹颂就交代過梁氏与孙宅的管家,若是有外人上门,直接都推到曹府。 曹颙心中算了算曰子,孙珏初六被送到衙门,至今已经過了三天,该吃的苦头也都吃到了,孙家的人也该差不多到了。 他自己也沒露面,只让曹元拿着他的帖子,走了趟顺天府衙门,“保释”孙珏。至于花费多少银钱,他都沒有放在心上,毕竟這個会由孙家最后买单。 此时,上任沒多久的顺天府府尹正陈守创正愤怒不已。 原本以为孙珏不過是個坑蒙拐骗的市井无赖,他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等到开衙一审问,還审出個前任吏部郎中的身份出来,背后是曹家、孙家、平郡王府。 更沒想到,在他這主官還沒過堂前,孙珏就吃了苦头,衣服下再无一块好肉。要不是孙珏吃痛不過,在堂上喊出声来,他這個府尹還要被蒙在骨子裡。 那些人不是沒威胁過孙珏,只是孙珏实是怕了。他也当過官,听說過這衙门裡的弯弯道道。 以他的身份,本就不该送顺天府衙门,更不要說還要受私刑。如今不该受的罪都受了,他也晓得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想来想去,却不知仇家在何处。 直到现下,回想起花氏的温柔小意,他還是不愿去相信自己遇到的是女光棍。要是自己真遇到骗子,那对方拐了东西跑了就是,自己怎么還会遭罪? 想到花氏所說,花氏的继子是穷凶极恶的人物,孙珏就以为自己找到了仇人。 因此,等到了大堂,他就不管不顾地闹出来。 陈守创让人撩了孙珏的衣服验看,伤痕累累,一眼就能看出是新伤。 他想要清查一番,可是這衙门裡的师爷、皂隶,都是老油子,這其中手段哪裡是他一個言官都对付来的。 查了半天下来,一点线索都沒有,竟好像這衙门裡太太平平的,他這個新任主官无事生非一般…… 這其中的盘根错杂,不仅仅是师爷、皂隶受贿贿赂以泄私愤,已经影响了他這個主官的权利,无法再姑息陈守创虽只是三品府尹,但是因在天子脚下当父母官的缘故,是有权直接递牌子請见的。 這公衙之地,本是正国法的地方,若是這裡都不消停,那百姓還去哪裡讨還公道。 换做其他人,许是会想着立即将孙珏送步军都统衙门,与自己脱了瓜葛。這陈守创却是铁面御史出身,怎么会如何求全? 他不仅面君上奏了顺天府衙门裡的情弊事端,還另外写了折子,弹劾杭州织造孙文起“教子不严”。 這弹劾孙家的折子,他上的不是第一封,也不是最后一封。雍正不過扫了一眼,撂倒一边;關於顺天府衙门裡情弊之事,却是让他黑了脸。 他早就盯上孙珏,孙珏被骗,被扭送顺天府他早已一清二楚。這背后,有九阿哥推波助澜,他也沒有当回事。 可是,他沒想到,九阿哥的手伸得這么长,能在顺天府衙门中任意横行。 其实,是他想多了。 之所以顺天府上下将孙珏好一番收拾,不過是应了一句俗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至于文书皂隶彼此包庇,在主官面前半点口风不露,那也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雍正身在高位,想的却是自己的龙椅稳不稳当。 他想的是,顺天府衙门有府役,人数還不少。九阿哥将手伸到顺天府衙门,意欲何为?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为旁人筹谋? “查,彻查!”雍正想到此处,沉声說道。 陈守创朗声应了,他心裡打的也是這個主意。既能入雍正的眼,可见他艹守颇佳,如今新官上任,被下边小吏联手蒙蔽,他如何能受得住? 到了此时,是否会得罪九阿哥、得罪曹家、平郡王府,对他来說,已经无关紧要。 对他来說,就是要彻查顺天府的硕鼠,不能让他们继续为恶。 因此,等曹元到了顺天府衙门,就沒有能够将孙珏给“保释”出来。 接下来,顺天府衙门中,就有了一番“严查”。 从孙珏入狱开始,经手的书吏、衙役,就一個都沒跑,依次被拉到大堂上,“噼哩叭啦”地打起了板子。 這一狠招下去,就有受不住的,开始攀咬出来。为了脱罪,大家可是不嫌人多,将自己晓得的私事都掰扯出来。 即便同孙珏案子不相干的,也沒几個干净的。 這涉及的案子,竟有十几宗,占顺天府衙门关押犯人人数的半数。涉案金额数万两银子,背后涉及的官宦人家十来家。 一时之间,朝野震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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