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壹)异兽之城
天边霞光万道,阳光顺着窗牖洒了进来,纪念之半撑着头,打量着仍沉浸在睡梦中的男子,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她必须假装刚刚睡醒。
见他缓缓睁开眼睛,纪妙之灿然一笑,问道:“夫君,你醒了?昨夜睡的可好,有沒有梦到奴家?”
“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魔媵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只见榻上依旧一片雪白,转瞬间目如寒霜,讥讽道:“沒想到夫人不過是表面矜持,背地裡实则轻浮放/浪。”
一日過去,纪妙之仍還想不通,魔媵离开时那漠然的表情,难不成她做了什么事引起了他的怀疑?
白泽见她撑着下巴冥思苦想地样子,走上前问道:“主人,你在想什么?你该不会還在想魔媵的那句话吧?”
“你不是懂得特别多嗎?你也不明白。”纪妙之轻叹,若琢磨不透魔媵心中的想法,又怎能博取他的信任,得到舍利子?
白泽凑上前,问道:“主人,你不会喜歡上魔媵了吧?只有喜歡一個人才会对他念念不忘。”
纪妙之的认知中,“喜歡”一個人,和“喜歡”一件东西是同一种意思,沒有本质的区别,她插着腰愤愤地說道:“我喜歡上一個怪物,這就相当于你绝不可能一天不吃东西一样!!!”
白泽摇着尾巴反驳道:“說的你好像能一天不吃不喝一样。”
纪妙之得意洋洋地說道:“我是仙人之躯,即使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
林荫蔽日,乌鹊无声,一個戴着面具的男人负手站在栾树下,說道:“你蛰伏在魔媵身边那么多年,应该对他的软肋早就了如指掌。”
一個容颜俊秀的黑衣解释道:“魔媵他虽沒有法术,善于占卜,又精通奇门遁甲,豢养了许多虫蛊,要想对付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面具男回過头,面具遮盖了他整张脸,甚至连眼睛也看不到,他提高了嗓音說道:“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這些,你别忘了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在我的耳边沒有做不到三字,明白嗎?”
男子连忙解释道:“师傅,魔媵他在寻找让仙玥复活的舍利子。”
面具男思忖片刻,又问道:“舍利子?就是传說能起死回生,提升法力的舍利子?此物当真出现在了异兽城?”
男子答道:“不仅出现在异兽城,魔媵怀疑舍利子就在城主府中。”
“魔媵当真会对仙玥一往情深?還是另有阴谋?此次我要派堇漱与你一同前往。”面具男担心他无法完成任务,何况堇漱也同样擅长变化之术,多多少少可以帮到他。
男子闻言,手足无措地說道:“师傅,堇漱她還小,恐怕不能完成任务,杀魔媵之事由我一人完成就够了。”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說。我要让堇漱变幻成仙玥的模样,试探魔媵。”
话音甫落,少女从身后走来。面具男已完全将她培养成仙玥的样子,无论是仪态、喜好、她擅长的一切,都经過了严格的训练。
她颜如碧玉,唇如朱樱,淡紫色的碎花烟罗衫,配上烟云水仙裙,云髻上一支兰花珠簪更突显出她的仙姿玉貌。
她红唇轻启,声如空谷幽兰:“师兄,你不必担心我,我們活着便是为了帮师傅完成任务。”
纪妙之這几日着实有些奇怪,白泽叫了她好几回,也不能叫醒她,他只好扯着嗓子喊道:“主人,都日晒三杆了,你怎么還不起床?!”
纪妙之捂着耳朵坐起来,半眯着眼又說道:“小白,我最近特别困,除了吃就是想睡觉。”
“你不找舍利子了?不想救你师傅了?這是我一夜未眠替你整理的,你好歹也看一眼吧。”白泽气愤不已地打量着她,他为了她的事焦头烂额,她却還能睡得着觉。
纪妙之偷瞄了他两眼,說道:“好,我這就起,這就起。”
她翻看着画谱,垂涎三尺,却触不到吃不到,“怎么這上面画的都是菜谱啊,看到又吃不到。”
白泽惬意地享受着阳光,又答道:“這不是给你看的,這是我找人替你画的,你按照我說的方法去讨好魔媵,相信不久他便会对你有所改观。”
這时从远处嘈杂声,二人齐齐地向六角亭中望去,那阿依素正训斥着跪拜在地上的婢女:“夫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饶過我吧。”
今日的阿依素换上了色彩艳丽的汉服,并梳着汉人的发髻,她的唇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容,指着地上被她踩碎的糕点,說道:“好啊,饶過你,你不是喜歡偷吃嗎?捡起来吃光,我就放過你。”
白泽跟了她那么久,对她的性情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的,他沉声說道:“别去多管闲事。”
纪妙之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停下了脚步,只见那婢女强忍着泪水,捡起地上沾染上污秽的糕点,塞入了口中。
阿依素睥睨地看着她,问道:“你把我最爱吃的糕点都吃光了,那我吃什么呀?”
“夫人,您不是說只要我把這些都吃了,你就放過奴婢的嗎?”
婢女跪着向前挪动了几步,只见阿依素扯回了裙裾,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纪妙之从书上见到過這种巫术,是摄魂术,可借尸還魂亦可将随意转换灵魂。
纪妙之实在忍无可忍,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怒斥道:“阿依素,她不過偷吃了你的糕点,你就使用摄魂术,夺走她的灵魂,你实在太狠毒了。”
阿依素癫狂般地突然大笑起来:“她不是爱吃嗎?我便要用摄魂术将她的灵魂与猪互换,是不是很有意思?”
巫女每次使用摄魂术,是需要消耗大量的精气的,杀鸡焉用牛刀,她又为何为那一点点的小事,使用這种术法,白泽一面匪夷所思一边却担心纪妙之意气用事。
“丧心病狂,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纪妙之一反常态,捻了一個手诀走上前,与她四目相对。
只听白泽在身后喊道:“别直视她的眼睛,她会摄走你的灵魂。”
纪妙之目如寒冰,长风掀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汇聚成一柄长剑,向阿依素刺去。
“那我今日便摘了她的眼睛。”
阿依素不甘示弱,手持法杖,召唤出成千上万只鬼魅,抵抗她的攻势,二人术法旗鼓相当,电光火石间,在空中震個粉碎。
玄溟见状忙和魔媵禀报:“城主,果然不出你所料,她们在园中打起来了。”
“這還只是蛊蛭毒的初期,到最后她们变会变得嗜杀,到最后会把自己也给杀死。”魔媵若无其事地与自己所造的木偶人下着棋,此刻她们两败俱伤才是他所期望的。
玄溟不由地问道:“城主,那她们都会死嗎?”
魔媵勾起唇角,邪魅地一笑:“世间万物,皆有七情六欲,人性本就贪婪,不知餍足,只要她们的贪念膨胀,毒性便会蔓延全身。”
“那若是心思澄净之人,她能够躲過一劫嗎?”
话音刚落,魔媵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曾经是有那么一個人,她纯洁无暇,天真烂漫,不過她犯了错,那就是背叛。
“可惜可惜,我制蛊那么久以来,唯一一個能不被蛊蛭所伤之人,已经死了。”
“城主說的是仙玥夫人?”
魔媵并沒有回答玄溟的话,至始至终,玄溟都以为她最爱的人是仙玥,這么多年来,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子数不胜数,可是他却依旧保存着仙玥的尸体。
魔媵打量着眼前這個和仙玥长得一摸一样的女子,问道:“這個婢女哪儿来的?”
女子神情自若,踽踽地走上前,又放下手中的茶水,說道:“回城主,奴婢是新来的。”
魔媵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玄溟,失笑道:“玄溟真是用尽心思讨我开心,不過谁跟你說喜歡仙玥的模样了?”
玄溟本就不想让堇漱留下,见魔媵并不上心,连忙屈膝說道:“城主恕罪,我以为~属下立刻打发她离开。”
魔媵转瞬间又改变了主意摇了摇手,說道:“罢了,让她留下来吧。”
入夜,城主府万籁俱寂,纪妙之百无聊赖地看着油灯中的火苗,又用银簪挑着灯芯。
“這個巫女果然厉害,以我的法力才勉强与她打個平手,不行明日我還要去找她算账。”
听到她的话,白泽更是为她担心,她此行已是羊入虎口,還要在府中多生事端。
“主人,你最近怎么了,好睡贪吃,還变得争强好斗,完全把重要的事抛于脑后了嗎?
纪妙之听出了他抱怨的语气,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說道:“哎呀,小白,我明天一定做正事,尽快取得舍利子离开這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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