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小鬼当家(六) 作者:四眼肥02 郝家距离出事的大清沟只有数十米的距离,发生在大清沟水闸边的事故第一波惊动的就是大清沟岸边居住的村民,郝万山也是第一波闻讯赶過来的人之一。[] “爷···爷···快点···建平···”衣服還沒有穿利落的郝建军指着岸边顺流而下的人流,对着郝万山大声的喊了起来。 郝万山心中一惊,急忙迈开大步向下游追去。 郝建平每次回老家必定会和郝建军一起到河裡摸鱼抓虾,這已经成了惯例,郝家的人根本就已经不会在意了。玩水是危险,可是毕竟郝建军已经是一個小伙子了,郝建平的年龄也不算太小,這两個人下河,家裡人還是比较放心的,再說回来,大河就在家的后面,有点啥动静赶過去救援也来得及。可是现在郝建军好好的在岸上,郝建平却沒了踪影,這怎么能让郝万山不着急? 跟着水流追上来的大人挺多,可是会水的却沒有几個,有两個不会水的大人跳下水去救人,反而给真正救人的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郝建平已经记不清自己這是救上来第几個人了,四個還是五個?现在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些,此时的他正对着一個孩子沉下去的位置奋力的游着。 時間,在此刻真的与生命画上了等号。 那個孩子已经沉下去了,耽搁一秒,也许就预示着一條生命的消亡。 郝建平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水裡潜了下去。 就是這裡,刚才那個孩子就是在這裡沉下去的。 此时,郝建平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现在的他完全是凭着心中的一股信念在支撑着身体的运动。坚持,再坚持一下,也许就能挽救一條生命。 水流依旧湍急,不過這裡已经离开水闸涵洞口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水势已经比涵洞口缓和了不少。[] 郝建平顺着水势摸着河底的烂泥向下游摸去。 一定是這個方向、一定是這個方向,那個孩子沒有道理不顺着水势向下游飘。 水闸放水,造成河底沉积的泥沙翻了起来,原本清澈的河水也变得浑浊不堪,水底的能见度非常之底,昏暗之中根本连一两米的距离都看不出去。 憋着的一口气已经用尽,可是却還沒有摸到那個孩子。 溺水者一般四至六分钟就会死亡,抢救溺水者绝对是争分夺秒,一秒钟,也许就是一條人命。 郝建平实在憋不住气了,他双腿一蹬河床的淤泥,猛地向水面上窜了上来,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前方两米左右的河床水草之中露出了一只赤足。 郝建平冒出水面的地方已经距离他潜下水的地方十几米远了,他的头刚一露出水面,急促的呼喊声马上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這裡有一個···” “是建平···” “建平快上来···” 郝建平似乎听到了爷爷的呼喊声,不過他此时已经无瑕细辩了,他仰着头急促的在水面呼吸了两口空气,一個猛子又扎了下去。 “噗通”“噗通”,几個大人不约而同的跳了下来,刚才郝建平一直在救人他们是已经看到的了,可是他们现在宁愿相信郝建平是体力不支沉下去的,毕竟郝建平本身就是一個還沒长大的孩子。 多一個人,就多了一份保障。 郝建平瞪大了眼睛向刚才似乎看到的那只脚的方向游去。[]河水太浑浊了,潜得越深,能见度就越低,他根本就看不清水下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只能探着自己的手胡乱摸索着。 是的,是一只脚,自己沒有看错。 郝建平在水草丛中摸到了一只冰凉的小脚,心中一阵欣喜,他毫不犹豫的抓牢了那只脚,双腿奋力的在河床上一蹬,借着反冲的惯性拖着那個孩子向河面上冲去。 “哗”,一声水响,终于露出了水面。 闭气的時間不长,郝建平根本就顾不及喘息,他手忙脚乱的踩着水顺着那只脚摸了過去,努力的把那個孩子的头托出了水面。 “在這裡了,在這裡了···” 岸上一阵鸡飞狗跳,大人们拿着长树枝竹竿铁锨向郝建平出现的方向追去,已经在河裡的三個大人也奋力的游向了郝建平浮出的位置。 這裡已经又偏离了他潜下去的位置六七米的距离。 一根长长的竹竿直接伸到了郝建平的身旁,郝建平毫不犹豫的一伸手抓住了竹竿,右手臂从那個孩子的腋下穿了過去,紧紧地环在他的胸前,努力的把他的头探出水面。 郝建平和那個孩子很快就被岸上的大人们齐心协力的拉上了岸,郝建平一上岸就四仰八叉的躺倒在了河岸的杂草上,现在,就算河裡還有沒有救上来的孩子,他也沒有余力再一次跳进河裡去了。 救人,也要量力而行,如果勉力为之,那不是救人,是自杀。 郝建平還在呼呼的喘着大气,自然是沒有什么事情,可是被他拖上来的那個孩子情况就已经非常不妙了,脸色都已经变得青紫。 沒有几個人有急救的常识,不多经過這么多年的普及教育,大多数人還是知道做人工呼吸可以救人一命的。 已经有人趴在那個孩子的身上口对口的做起了人工呼吸。 郝建平還沒有喘匀气,他在人们的帮助下艰难的坐了起来,剧烈的咳嗽着,似乎肺裡的空气都已经被完全挤干了,有一种烧灼的痛。 郝建平只看了一眼救人的场景,马上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滚开。” 郝建平一伸手就把那個正在给孩子做人工呼吸的人推到了一旁。 给溺水的人做人工呼吸還有不捏着鼻子的? “你···”被推开的人身子一倒,险些沒有滚到了河裡,他指着光屁溜的郝建平险些沒有骂出来。小屁孩,我可是你的叔叔辈,你让我滚开? 郝建平根本就沒有抬起头来看任何人,他一伸手把那個已经脸色青紫的孩子抱了起来,翻過身放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叠起双掌使劲的挤压那個孩子的后背。 郝建平就算是重生回来的,可是他這副身体毕竟還是一個孩子,又经過了這么长時間的超强运动,体力明显的已经跟不上了,挤压的力度显然不能满足救人的需求。 “你,快点按照我刚才的动作来做,要用力。”他一伸手拉住了身旁的一個大人。 那個大人愣了一下,眼睛向四处一扫。 “看毛呀,快救人。”郝建平已经吼了起来,把那個大人吼了一個大红脸。 “柱子,按他說的做。”一個沉稳的声音传了過来。 听到這個声音,那個叫柱子的大人急忙“哎”了一声,双腿跪在郝建平的对面,抬起粗糙的一双大手按在了那個孩子光溜溜的后背上。 是爷爷的声音。郝建平听出了发话的那個人的声音,不過此时却沒有工夫抬起头来看爷爷一眼。 “一···二···一···二···”,郝建平用口令指挥着柱子的行动节奏。 那個孩子還趴伏在郝建平的一只大腿上,郝建平探到他胸口的手已经感觉不到了他的心跳。 污泥、水草和河水顺着那個孩子的口鼻溢了出来,在郝建平的脚边积了一滩,可是那個孩子却依旧沒有任何反应。 稀裡哗啦一阵自行车倒地的声音,村裡诊所的医生也被人们紧急召唤了過来。 在北方农村生活過的人都知道,村裡的医生,穿上白大褂就可以给人打针输液,脱了白大褂扛起锄头就可以下地耕田,基本上都是以一种半农半医的形式存在的。 “二哥,你快给看看,国良是不是沒救了。”围观的大人们急忙给村医让开了一條路。 這個村医郝建平也是认识的,也是郝家窝土生土长的乡亲,在郝建平重生之前,這位村医還是村裡的村医,郝建平知道他叫郝立权,按辈分应该叫他叔,只不過是前生沒有太多的交集。 前生郝建平在外打工,郝立权在家行医,两個人的生活轨道也沒有什么交集的地方。 郝立权半跪在耷拉在郝建平腿上的那個孩子跟前,伸手抓起了那個孩子软塌塌的胳膊,微微闭着眼睛搭起了脉搏。 郝建平嘴裡喊着的口令不断,柱子還在卖力的按着那個孩子的后背,污水不断地从那個孩子的口鼻裡溢了出来。 郝立权已经完全跪在了地上,他伸手按上了那個孩子颈部的大动脉,良久之后皱着眉头翻起了那個孩子的眼皮看了看,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地摇了摇头,抬头望着正在卖力的柱子說道: “别费劲了,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