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凌娇娇坐在病床边,一面吃苹果一面眼睁睁看着她新认识的.爸爸再一次把大大一個梨子削成了小拳头。
真是忍不了啊,梨子中间有一個大核,削成這样子,估计沒剩多少能吃的果肉了。
凌东志也发现這個梨实在是削的太“多”了,他尴尬地抬头跟女儿解释道,“太久沒削過水果了,手生,沒事儿,下一個就好了。”
接着凌娇娇就看到他张大嘴三两口把那個小梨啃光了。
然后从果篮裡再拿一個出来,去卫生间洗一洗,回来原位坐下,继续削皮,這次明显能看出来他下刀要小心多了。
凌娇娇吃上梨的时候,凌东志就开始剥石榴。
他把晶莹剔透的石榴籽都剥到那個白色的小碟子裡,洗了個小勺让他女儿拿勺舀着吃。
又去剥桂圆。
凌娇娇赶忙阻止,“不用不用,這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凌东志只好停手,开始消灭果盘上削好剩下的大半梨子和半拉苹果。
過了一会儿,徐娇娇把小碟放下。
消灭完剩余物资的凌东志抽张纸巾擦擦嘴,拿起水果刀,又问,“還要不要吃個梨?”
“不要了。”我倒是能再吃,就怕你撑着了。
“再吃几個枣儿吧?”凌东志又看向枣子。
“大枣不用削皮!直接吃就行!”凌娇娇赶忙道。
“嗯,”凌东志颇有些遗憾意味地瞅了一眼果盘裡的大枣,将水果刀收了起来。
高凤竹一回来,就闻到了病房裡萦绕的水果香气。
她看了一眼垃圾桶,呵!一堆果壳!
又瞅一眼果篮,她走之前還鼓地高高的此刻瘪下小半。
“乖乖,你這会儿吃這么多水果?午饭還吃得下么?”高凤竹有些担心女儿的胃口。
“沒事儿,娇娇沒吃多少,”看高凤竹盯着垃圾桶裡的果壳看,凌东志忙补充,“那都是我吃的。”
凌娇娇点点头,“嗯,我肚子裡還有地儿呢,午饭肯定吃得下。”
哟,看起来相处的還不错嘛。
看看表,马上11点了,高凤竹跟凌东志道,“也不早了,這儿也沒什么事儿,你忙你的去吧。”
“不急,我今天也沒什么事儿。”以前不敢进来见女儿,真见到了凌东志反而不怎么想走了。
“這马上就中午了,”高凤竹委婉道,“医院的饭得提前一天订。”所以,待在這儿你沒饭吃。
凌东志走后,高凤竹问凌娇娇,“刚刚你们俩聊了些什么?”
凌娇娇仔细回想了下,“也沒聊什么,总共也沒說几句话。”
“沒說几句话?那中间一两個小时呢,這么长時間,你们都做什么了?”难不成父女俩对着发呆?
凌娇娇点点下巴示意她看垃圾桶,“诺,吃水果了。他剥,我吃。就說了些苹果好不好吃什么的。”
“就沒說点别的?”
“沒。”
“接下来妈妈工作有点忙,不能天天待在医院裡了......”高凤竹本来想好了的,打算让妹妹高英兰帮忙照顾女儿,但此时,她犹豫了,若是想让女儿和她亲生父亲亲近一些的话,這是個机会。
“沒关系,你放心去工作吧,”凌娇娇看着她.妈妈犹豫的神色,以为妈妈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在医院裡,便拍拍胸脯道,“我都這么大了,自己完全可以照顾自己。你放心,沒事儿,需要帮忙的话我会按铃叫护士来。”
“我知道,我女儿能干着呢,”高凤竹笑着摸摸女儿的头,终于下定决心,道,“让你爸爸来陪你吧?”
陪她?做什么?還削水果嗎?
想到刚刚的情况,凌娇娇心裡颇感压力,便道,“其实我不用陪的......他,就是我爸爸,他工作不忙嗎?”
“他不忙,他当老师的,空闲多。”
“老师?”凌娇娇对這個职业很感兴趣,猜测道,“教小学嗎?初中高中的老师好像都挺忙的。”
“教大学。”
“大学?”凌娇娇倒抽一口气,“教授嗎?我的天!真的呀?我亲爸,大学教授?”
看女儿那一副明显的崇拜劲头,高凤竹心裡微微有些不爽了,她道,“妈妈自己有個公司,改天带你去看看。”
但凌娇娇的注意力仍旧在大学教授上,“是哪個大学的教授?”
“d大。”
“我知道,我二哥跟我說過,”凌娇娇激动過头,以前她总避免在高凤竹面前提到徐家,這会儿也忘了,道,“我二哥說這個学校收分可高了,他都不一定能考得上。要知道他是我三個哥裡头成绩最好的!他都不一定考得上哎!”
“有什么好的,還沒你浩然哥那個学校好。”
“但是人不能老跟天才比呀,”凌娇娇为她二哥辩解,“浩然哥那就是天才。d大很好了!十大名牌裡面還排前几位呢!知名度也很高的!”又为她新认的亲爸辩解,“而且浩然哥是学生,他,嗯,我爸爸,他可是教授啊!教学生的!”
凌娇娇也看出高凤竹轻微的不开心了,她想了想,可能是她对凌东志這一通夸让她不高兴了。
也是啊,他们离婚了,而且說不准他爸又有個家了。
這么一想,刚因为“大学教授”這個身份对亲爸产生的崇拜感和好感顿时削减大半。
“妈妈,我在這边有弟弟妹妹嗎?”她试探着问。
“你小姨家有個弟弟,他周末爱住你姥姥家,”說到這儿,高凤竹颇觉对不住女儿,又道,“你姥姥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你回来的事情我還沒告诉她,所以你這個弟弟我也沒让你小姨告诉他,怕他小孩子說漏嘴。等你病好了我再让你小姨带他来见你。你爸爸這边,你三伯,就是上次来,穿灰西装那個,他结婚晚,有個女儿年纪比你小,是你妹妹。算起来,近圈儿的,只這两個比你年纪小了。”
“哦,好,”那就是沒有弟妹了,凌娇娇又问,“我爸爸,他又结婚了嗎?”
“沒呢,哪儿那么快,”高凤竹笑笑,又說,“不過他以后应该会结婚,或者再生個孩子。不過沒关系啊,就算他结婚,他還是会像现在一样爱你的。而且,你跟妈妈住,不用担心這個。”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第一次,凌娇娇以为自己拨错号了。
但是翻翻通话记录,沒错啊,就是這個号,前天還打過去来着。
她试着又播了一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怎么回事啊,凌娇娇有些急了。
她认真地一個数字一個数字输进去,按下拨号键。
“对不起,您......”
沒等听筒裡這句话說完,凌娇娇就按掉了這通电话。
是真的,不是拨错。
春花嫂子家的电话真的拨不通了。
但是她跟老家只有這一种联系方式,因为打电话更方便,因此她跟爸妈联系一向是打电话。
连寄信,她都只给郭煜寄過。
凌娇娇拿着手机,低着头坐在马桶上,只一会儿,就觉得鼻子酸沉,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强忍着不哭出来。
要不哭肿了眼圈儿,出去沒法跟妈妈解释。
但是老家那裡也是爸妈呀。
其实她心裡不仅害怕,還委屈,這些天她打了很多电话回去,但爸妈一次都沒来接過。
每次,都是說不在家,或是說去串门去了找不到人,或是說在地裡忙着种地,最后就說人已经不在村裡,已经搬到城裡去住了。
可是,可是,她都托军子叔把她的电话号码告诉家裡了,如果有心的话,再忙,也总能抽空打個电话過来的吧。
她都生病了。
她在生病啊。
凌娇娇觉得委屈。
但想想前世家裡几乎倾家荡产地为她治病,凌娇娇又实在怨不起来。
可能真的是很忙,毕竟搬去城裡住了嘛,爸妈也沒做過生意,刚开始肯定手忙脚乱的。
凌娇娇在心裡为老家的爸妈各种找理由。
可是眼泪還是流下来了。
想想前世在医院看病的日子,再想想這個打不通的电话。
忍不住眼泪。
她翻過手机,给郭煜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大头,我觉得我爸妈是不想要我了。”
“怎么会?是高阿姨說了什么嗎?”
“不是妈妈啊,”凌娇娇换成常林话,跟他讲,“爸妈,老家的爸妈。”
“怎么了?他们跟你說什么了?”
“他们要是愿意跟我說什么就好了。他们都沒来接過电话,都是我邻居家的人接的。”徐娇娇边抹眼泪边道,“但是现在我邻居家的电话打不通了,打過去就說停机。”
“你别急,或许是欠费了呢,手机欠费就停机了,电话也是一样的。”
******
一墙之隔的病房裡。
高凤竹弯腰坐在椅子上,双肘抵放在膝盖上,看着自己交叉的手指发愣。
卫生间裡有女儿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听不出在說什么。
但她想象的出。
娇娇经常偷偷往徐家岗打电话,這些高凤竹都知道,只是为了配合女儿,才装作不知道罢了。
這次,那电话怕是打不通了吧。
娇娇大约要哭了。
高凤竹只是想想女儿哭的样子就心疼的厉害,不忍心,可她還是這样去做了。
联系断了,就能慢慢忘了。
就当是一次阵痛吧,就像她当年生下女儿之前经历的那样。
以后就好了......
以后就好了。
這些日子,她们母女俩越来越熟悉,相处越来越好,有时看起来亲密无间的。
但也只是有时候,只是看起来。
很多關於過去的话题,她们都不会聊起。
凌娇娇有意无意的回避,高妈妈也有意无意地回避。
有关徐家岗的事情,不知何时,默默变成了母女间的一個禁忌。
包括苯中毒事件的后续。
其实凌娇娇一直很想知道二红他们后来怎么样了,被救出来沒有。
但她沒有去问高凤竹,而是選擇去问郭煜。
郭叔是警察嘛,他知道的肯定清楚。凌娇娇给自己找理由道。
但事实上,到底因为什么她自己也清楚。
提起過去,妈妈会伤心。
但是過去那個也是她的家,上辈子她在那個家裡過了整整一辈子。
凌娇娇其实知道的,妈妈希望她忘了過去。
這裡的妈妈的确对她很好很好,给了她很多以前从未想到会拥有的东西。新出来的爸爸也很好。
凭良心說,比老家的爸妈给的多得多。
可她還是忘不了過去。
也不能忘。
只好不提。
随着高凤竹公司新品牌的上市,她越来越忙。
而凌东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值得一提的是,果然熟能生巧,凌爸削水果的本事也越来越好了。
虽然還是不能像高妈那样一個苹果从头削到尾果皮不断,但削下的果皮带厚厚果肉的情况却不再出现了。
這天中午,凌东志削好一個苹果,切下一小块递给女儿。
凌娇娇看她爸爸又要接着去削梨,便把果盘裡那個剩下的大半個苹果拿起来,喊来对面正写作业的郭煜,把苹果递给他,“给,吃完再写。”
她還回头去跟继续削皮大业的凌东志解释,“沒事,他年轻他消化快,多吃点沒关系。”有他分担一半,你就不用像之前那样拼命塞下去那么多水果了。
凌东志:“......”我多吃点其实也沒关系,我消化也挺快的。
凌娇娇還跟郭煜介绍她爸爸:“這是我爸爸,他很厉害,是個大学教授。”
凌东志笑着点点头,被女儿這一句厉害夸得心裡各种舒坦。
然后凌娇娇接着說,“有哪個题不会写,有什么不懂了,都可以来问我爸爸。”
郭煜答,“好。”
凌东志:好個鬼,小子我一点也不想教你。
得到郭煜的回答,凌娇娇又回头问凌东志,“可以嗎?爸爸。”
凌东志咧了咧嘴,“当然可以。”
两個人坐着吃苹果,凌娇娇想起他腿上的伤,便问郭煜,“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郭煜心裡知道她问的是膝盖下那個,回說,“已经拆线了,好了。”一边說一边几口把剩下的苹果塞进嘴裡,卷起裤腿儿给徐娇娇看,“你看,好了。”
徐娇娇上手去摸,肉肉鼓鼓的,感觉手下他的腿微微往后缩,以为摸疼了他,忙松开手问,“怎么了?這样摸着疼嗎?”
“不疼,”郭煜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有些痒。”
午饭后,终于赶上徐娇娇去上厕所,病房裡只剩凌东志和郭煜两個人。
凌东志便教育郭煜道:“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卷起裤腿,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好,凌叔我记住了。”郭煜道。
不错。
凌东志還沒来得及点头,又听他道,“沒事,娇娇又不是外人。”
凌东志:!!!!谁跟你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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