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下场(上) 作者:行舟弄浆 回到镇子,黄巧秀的车直接开到周家楼下。 两人轻松爬上楼,入眼处满门的干涸红色油漆,想来也是姚翠沒法处理。 那就放着吧,谢蒹葭觉得挺好看的,适合周家。 “咚咚咚” 三声敲门响,裡头的人听到声响很快开门。 谢蒹葭看了一眼陌生妇人,神情自然地打了個招呼,“阿姨好,我来看看外婆。” 妇人点头,热情地招呼两人进去。 屋裡的姚翠躺在床上睁着浑浊双眼呆愣无神盯着天花板,察觉有人进房间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来人身上。 “葭葭葭?” 還行,能认得人,沒有到病入膏肓的境界。 姚翠下半身瘫痪完全不能动弹,楼下好心邻居报警把人拉到了诊所,得知姚翠家人都联系不上,邻居联系上了周家大姑,最终是大姑不忍心,看在姚翠這么多年为周家生儿育女的份上,花了点钱给她在你同小区找了個保姆照顾着。 事后恢复身体的周春燕得知這件事,主动联系周大姑,两人达成协议,姚翠的保姆工资由周春燕来出,但是平常姚翠的一些琐事,得麻烦周大姑。 這笔钱算是彻底抵掉了這一份母女亲情。 谢蒹葭站在床前,看着姚翠苦苦挣扎起身,冷眼旁观。 “我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要不是我妈心肠软,你這個时候就该去见阎王爷了。” 姚翠扣着双手,紧张地讷讷开口:“燕子她她咋样了?” 谢蒹葭嗤笑。 “怎么样都跟你沒啥关系,我替我妈来带话的,她会带我去外地读书以后都不会回菀省,让你有事直接跟保姆說,保姆会联系大姑奶奶,你对我妈的生恩這些年已经還清,至于养恩保姆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临终。以后除了后事,我妈說她不会再来见你。” 最后一句是谢蒹葭自己加的,她向来最擅长往人心窝子上戳。 姚翠对周春燕這個亲生女儿应该是有一点疼爱的,好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只是這一点点肉和周强周百金比起来,過于甚微。 到底是什么在压迫她? 明明周百金对她不好,拳打脚踢指手画脚是常态,她的儿子也从未尊重過她,当她是老妈子一样对她颐指气使,只有和她同为女性的女儿心疼她帮着她,她却联合丈夫儿子一起趴在女儿身上吸血。 造成這种心态的原因谢蒹葭也不好說,太多太多了。 姚翠眼底带着泪意,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女儿,可是可是事情都发生了,這么多年她一直依附于周家過活,丈夫是天儿子是地,她又能怎么办。 姚翠结巴地开口:“是,是我对不起燕子” 谢蒹葭沒作声,看了眼她瘫痪的下半身,耸了耸鼻子,炎炎夏日,身上衣服穿的少,有一点异味只要靠近就能闻出来。 姚翠注意到了谢蒹葭耸鼻子的动作,一股羞耻感自下而上蔓延,想拉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下半身,却被谢蒹葭拦住。 “别盖了,捂久了味道更难闻。” 說完毫不在意姚翠的难堪,谢蒹葭继续道:“周百金在裡头嚷嚷着要跟你离婚,但我瞧你這样子是想跟他死都要绑一起,放心吧,他离不了的,這辈子只会是你老公。” 谢蒹葭能這么笃定周百金离不了婚,是因为她知道周百金不会活着离开监狱。 “对了,還有你那個儿子,大姑奶奶說她也联系不上,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躲债呢,警察也查不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语毕离开了房间,走到外头,把周春燕给的钱交到保姆手上。 “這房子好几個房间,你要是觉得回家麻烦就自己挑一個顺眼的住。” 保姆接過钱,朴素的脸色带着讨好的笑:“不用不用,我就在這小区,過来快得很。” 谢蒹葭点头“嗯”了一声,“公共区域我下午安排人来装摄像头,连着我大姑奶奶那边的电脑,出事了她会联系你。” 听到家裡要装摄像头,保姆脸上闪過不自然,但還是应和点头說好。 谢蒹葭看一眼就知道保姆打的什么心思,沒戳破,正常交代一番后离开了周家。 跟黄巧秀两人回到车裡,车子启动,打开车窗,呼吸着新鲜空气,舒服多了。 黄巧秀疑惑:“你啥时候找人安装监控啊,這事怎么沒提起跟我說,我给你安排。” 谢蒹葭摇摇头,“沒装,就是吓吓她。” 這话听得黄巧秀更加一头雾水,“吓唬她干啥?她打姚翠了?還是手脚不干净?” “周家有什么可偷得,值钱的早就被周强卖掉了,厨房裡的锅都沒放過,我估摸着這人可能对姚翠动手或者辱骂了,瞧着姚翠看她眼神有点怪,紧张中带着点害怕,恐吓一下,以防万一。” “原来是這样,你观察的真仔细,刚刚见姚翠的时候,我一直在憋笑,啥也沒注意到。” 听到她忙着憋笑,谢蒹葭勾起嘴角笑着感叹道:“巧秀姐姐,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俩年龄应该调换一下,你十二岁,我二十四岁。” 黄巧秀目视前方,一边开车一边回道:“可别,我要是你這么大,可处理不了這几家烂摊子事,太糟心了。” 两人沒聊一会儿,车驶进一处破旧胡同。 钱庆有的房产银行裡的钱和家裡搜出来很多来源不明的现金,一并按照赃款处理了,他老婆任娥受牵连,成为過街老鼠无处可去,搬到了小胡同裡靠着给人洗衣服赚点生活费。 不足二十平的小屋子昏暗不见阳光,過道狭窄只能同时并排经過两個人,厕所得去集中的茅坑,跟之前的钱庆有家比起来简直一個天一個地。 再次见到任娥,和上次在饭桌上拘留所裡见到的红光满面不同,這個妇人,比瘫痪在床的姚翠看起来還要苍老瘦弱。 她坐在小板凳上佝偻着腰吃力地洗着盆裡的一大摞衣服,周围還有三四個大盆排队等着洗,发丝凌乱半边泛白,热的大口喘气,身上的灰色汗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留下斑驳印记,双手在搓板上呈现紫红色,一根根就像干枯的粗枝,再往下看脚下踩着的一双拖鞋鞋底被磨的很削薄,露在外头的脚指上沾着泥巴。 谢蒹葭止住了向前走的步伐,看向身侧的黄巧秀,“上次干爸說,当初任娥知情嗎?” 黄巧秀想了想,“当年钱庆有怕這事太多人知道后造成不必要麻烦,只有他和钱青青知道,任娥得知這件事时已经過了五年,钱青青留校工作后向她坦白的,至于钱逍就更晚了,四年前一次不经意偷听到了钱青青和任娥聊天才得知。” 谢蒹葭了然,轻轻开口:“走吧,她這個下场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