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 作者:未知 26.. 听到红枝被关到柴房的消息,孔嬷嬷立时一惊,手裡的茶盏掉落地上犹未可知,面上一片惊愕,连声道: “当真关到柴房裡头?是爷亲自下的令?哎呀——這丫头,红枝她,原以为是個有分寸的,不妨竟只是個面上精儿的,我跟她說道多少回了,要本分,要本分,可那丫头愣是不听,這下可好,可是闯了大祸,惹得国公爷這般震怒!” 孔嬷嬷是個心思灵活的,听得来人报信儿,都不用细想的,张口就撇清了自個儿,任事儿直往红枝身上推。 明哲保身,人之常情不是? 后宅呆了几十年,旁的且不說,只這项本事,当真真儿的熟练的很,有些心计的都這么干好么! 孔嬷嬷半点儿不觉得自個儿亏心,這事儿,這富贵是红枝那丫头一心要博的,法子是红枝自個儿想的,连着对国公爷献殷勤不成反招罪也是她自個儿作的,這裡头可是一丝头发丝儿的事儿都不干她的啊! 红枝许愿给她的好处一点儿沒见着,先招满身晦气的麻烦事儿,总不能叫她一把老骨头去遭罪吧! 天可怜见儿的,這等无妄之灾,可是跟她无关啊! 孔嬷嬷到底经验颇多,一听到红枝事儿,半点儿想不起为红枝出头,只飞快把脑袋缩回来,钻进屋子裡,老老实实的哪儿都不去,连带着从京裡带来的那些個下人,個個缩着尾巴做人,当真乖巧的不行! 麦嬷嬷知晓后,不過嗤笑一声,随即撩开不提。 只是苦了红枝,個水灵灵的俏丽丫头,本是极有上进心的,只可惜国公爷不是個怜香惜玉的,倒是秦东脑子转的快,为得主子解忧,顺带着解决一下子府裡大龄男子的婚姻大事,竟是细细问询,最后挑了個马厩裡专管洗马喂马的大憨。 這人虽說三十来岁,可是因着貌丑,未曾娶妻,可人却是极好的,只是脾气直了些,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配個心灵手巧的红枝姑娘,啧啧,可不真是正正好么! 左右,那女子一看就是個恨嫁的,不然怎么上杆子往爷身边儿凑?如今這可好,给红枝寻了男人,大憨兄弟有個婆娘传递香火……呵呵,两全其美就是這么好哇! 秦东觉从大憨家裡吃完喜宴出来,摇头晃脑,得意的不行,沒办法啊——小东爷就是這么善解人意,咧着嘴角笑個不停。 至于,红枝姑娘哭哭啼啼的模样儿,秦东就跟看不见似得,就是看见,這也沒什么,谁家女子嫁人,都得哭這么一回不是,不哭才不好看呢,显得不矜持,這不好,不好,還是哭着好,好啊! 秦东是個实在人,心裡怎么想的,就怎么对着沉香和麦嬷嬷說了。 沉香瞪着骨溜溜的眼睛,面色呈呆滞状,麦嬷嬷却是苦笑不得,把早就备好的醒酒汤塞到秦东手裡, “你啊——教我說你什么好,這事儿办的……虽說她心思不纯,行为不检,可怎么着也给问问那丫头的意思,這心不甘情不愿的,好生生的亲事别给弄成仇啦?” 秦东跐溜着茶,头也不抬,只闷闷的声音传来, “那是個内裡藏奸的,放在后宅說不得什么时候徒生事端,咱们都不是那闲的沒事儿的,哪裡耐烦时常看着她,倒不如断了她的心思,釜底抽薪,省的她再闹出幺蛾子。“ 這话,是话裡有话啊!麦嬷嬷神色一凛,坐直身子,严声问道: “东小子,可是有什么事儿,是咱们不知道的,你可不能瞒着嬷嬷?” 沉香也转头過去,目光霍霍的盯着秦东,顺带着握着拳头晃了晃,那意思,简直不能更明显…… 赶紧的,不說揍你哦! 秦东瞬间领会,直觉喉咙一噎,差点儿沒呛住,“咕咚”一声咽下茶水,秦东這会儿倒是清醒了,也不卖关子,当即把从红枝房裡搜出烈性□□的事儿娓娓道来。 那种脏东西,是要往谁身上用,那還用說嘛? 当时一看着那东西,秦东气得眼睛都红了,手裡攥着這东西,且不說用不用的,只存了這份心便该死一千遍,其心可诛。 本以为是场争风吃醋的小戏码,却是不妨裡头存着這等龌龊心思,秦东不敢自個儿做主,当即便寻了国公爷回禀此事,得了爷点头,這才着急把红枝处理了去。 只是到底是太太派来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脸面什么的還是要给的,就這么把她嫁了人,索性一了百了,可不正正好嘛! 麦嬷嬷不妨裡头還有這么一遭,脸色一下子掉了下来,這会儿反倒为大憨抱屈,不悦道: “這可真是……真真上不得台面,只是可惜了大憨,那是個老实的,不知那丫头会不会安心過日子?” 别挑着闹事,整日吵鸡骂狗的,反倒害了人家! 秦东笑呵呵,道:“這倒不用担心,我早跟大憨通過气儿,他知道那女人什么德行,既然应下這门婚事儿,想来他心中应有成算。” 其实,叫秦东看来,這些大可不必担忧,那個叫红枝的,最是個会趋利避害,有算计的,当初他拿着药包往她脸前一晃悠,什么话都不必說,那女人就怂了,后来他說這门婚事儿时候,那女子点头跟捣蒜似的,再沒有不愿意的。 這般瞧着,她应是沒蠢到,把自個儿唯一一條退路给斩断的地步! 麦嬷嬷心裡一合计,也是——左右她只巴望着府裡安宁就成,顿时笑着点了点头,道: “這就好,虽說她干那事着实不怎么光彩,可如今,她若是愿意安安分分,好好過日子,咱们跟她沒什么血海深仇的,自是不会为难她。” 当然,要是那女人死性不改,麦嬷嬷也不担忧,她手心裡,自有百般手段等着她来一试就是! 只是,還有…… “那個孔嬷嬷呢?可還老实?” 秦东嗤笑一声,轻蔑的撇撇嘴,道:“您老放心,派人看着她呢!事发之时,她可机灵了,一下子把自個儿撇的干净,如今整日缩在屋裡,跟個乌龟似得,不敢伸头出来,倒是好似鹌鹑一样,她那胆子,谅她也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拿着证据也往孔嬷嬷那儿走了一遭,传了爷的话,若再有下回,甭管什么太太的脸面,统统不好使,只先打一百板子,逐出府去。那老婆子吓的哟——尿裤子了都,一看就是個欺软怕硬的,再南成什么大事。 只是其中手段,却是不必一一同麦嬷嬷和沉香說起,当然,麦嬷嬷只管听着自個儿满意的结果就成, “那就好,她们不闹腾,府裡可就安稳多了。” 几人說了一阵话,天色也是不早了,寒暄几句之后,三人便散开了去。 今儿因着国公爷早先吩咐,晚上就歇在城外军营裡,不回来了,沉香也不用操心国公爷衣物吃用的事儿,只脱了钗环,洗漱了了,便在惯常的前院偏厅外室裡歇息。 沉香睡觉的地儿,不是别处,正是沈敬重寝室的外间,中间隔着一道侧门,绕過一道花壁,掀开帘子就能进到内室裡头。這般安排,晚间若是国公爷要茶水什么的,也是方便的很——当然,這是麦嬷嬷的說法。 至少,到现在为止,沉香从沒遇過爷半夜喊起的时候。 昏黄的灯光下,沉香盘腿坐在床上,把自個儿又黑又长的头发,编成一條大大长长的辫子,满意的看了眼垂在胸前的青丝,沉香欢快的眯了眯眼,身子微微一挪,倒头往床上一躺,拿了裡头的被子散开盖上,美美的舒了口气,顿了一会儿,抬起身子就要去吹灭床头的灯罩裡的蜡烛,脸颊一鼓,正要使力,徒然心口处一阵紧缩,紧接着一阵铺天盖地的刺痛袭来,沉香身子一窒,摇晃了几下,眼前一黑,歪倒在床上,僵成一团,久久不能动弹。 過了好一会儿,床上的身影才缓缓动了下,沉香攥紧被褥,慢慢的抬起头来,苍白的小脸儿的上满满的都是冷汗,斗大的汗珠从额角滑下,顺着脸颊,“啪”的一声滴落在床沿上,渐渐晕染开来,真個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沉香撑着酸软无力额身子,费劲的从床上挪下来,一步步挪到桌边,倒了杯凉茶,昂着脑子一下子灌下去,凉意顺着胸膛浸入四肢百骸,顿时觉得舒爽许多。 趴在椅子上,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沉香长长呼出一口气,揉着心口,满腹唏嘘。 又是這种感觉。 跟上回在山林裡一样,不,不,不一样,比那回要厉害许多,更难受许多…… 這是怎么回事儿? 上回是遇着难得一见的兽群夜袭,爷站的那块儿石头松动,若不是紧要关头拉那一把…… 糟糕! 沉香猛然站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裡一片焦急。 上回如此是示警,那這回……莫不是爷那裡要出什么事儿? 可千万不能跟上回悬崖边儿一样…… 沉香越想越觉得是這么回事儿,胸中焦虑越发满溢,不過转瞬功夫,沉香便换了衣裳,顺手捡起屏风上的斗篷,打开房门,飞快往秦东屋裡跑去。 秦东被“咚咚咚”的声响吵醒,睡眼惺忪的打开门,還未来及反应過来,便被扑面而来的一句话,吓得惊醒, “秦东哥,爷恐要出事儿,咱们得赶紧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