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事端 作者:未知 马车一路往北边儿行进,沉香放下帘子,回头瞧着厚厚毯子上并排放着的两個襁褓,瘪了瘪嘴,冲身边儿沈敬重,道: “眼见是要往北方去,瞧着方向,還是东北,那裡可是苦寒之地。到了现在,你总该跟我說個明白吧。” 沈敬重放下书册,笑得无奈,“不是已经跟你說了么?我已安排妥当,只是往后咱们的日子难免清苦些。” 只是庆幸,早先趁着外头谣传沈家父子不和的传闻,才能把大儿一家送回老家,上下打点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孔氏也让孔家给接了回去,到了沉香這儿,却是不成了,秦侧妃如何受宠,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瞒不了的。 沉香不满意叫人敷衍,瞪着眼睛,抱怨道:“少来,我是這意思么?都說是流放了,得過什么样的日子我心裡头有数,我的意思是,這突如其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還有,我听你话裡意思,咱们仿佛要跟什么人一块儿,是哪個啊?” 沈敬重低头瞧着手臂上戳戳戳的胖嘟嘟的手指,暗暗叹了口气,自打一对龙凤胎落地,小女人的胆子越发大了,动辄踢一脚,掐一下的,可真是—— “是有一家子,估摸着要跟咱们当邻居了,你心裡也要有個准备,大皇子一家已经上路了,比咱们早一日,到了地儿就能见到了。” 沉香张口结舌,半晌才反应過来,磕磕巴巴的问道: “大,大皇子,那不是——是”废太子么? 還是刚被废滴! 沈敬重点头,表示你說的沒错。仿佛知道沉香要问什么,沈敬重解释道: “我們年纪相仿,自开蒙起我便是他的陪读,這些年相处也算亲近。” 所以,连流放都要做好朋友么! 沉香暗自犯了個白眼儿,“你手裡的兵权……”也让收了吧! 沈敬重道:“交给圣上了。” 沉香忍不住吐槽,“倒是头回见抄家抄的這般斯文呢?” 沒见打砸哭闹,不過是遣散下人,收缴财物。想着那领队将军手裡头一长溜儿的條子,一個一個的清点,清楚的就跟自家东西似的,那叫一個清楚—— 沈敬重给孩子掖了掖被子,笑着道: “到底還有些脸面罢了,有些人想叫咱们過穷苦日子,把人踩进淤泥裡,无非是如他们的意就是了,你我出门时候连個包袱都沒带,你是個妇道人家,他们看在我得面子上不敢搜身,我身上却是叫他们搜了個遍,還有你屋子裡,怕是连個首饰耳珠子有多少他们都查的清清楚楚。咱们走之前,有人往屋裡查验過一遍,這才放行的。” 沉香身上一阵寒战,“這都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儿?” 不是這死男人有意叫人知道,那些人還能摸到她屋子裡才有鬼呢! 沈敬重云淡风轻,道:“得有小半年吧。” 沉香一下子炸毛了,狠劲儿掐了沈敬重一下,咬着牙道:“ 你怎么不早跟我說啊~~——” 沈敬重笑了笑,俯身抱着轻声哭泣的闺女儿,就是不搭腔。 說出来有什么用,凭的叫家裡女人跟着担惊受怕?打草惊蛇最是要不得,若不是情势所逼,他又何至于此?如今再說着实沒什么意思。 再說,自打知晓上头有废太子的意思,各方打点花费不知多少,如今的局面很是来之不易,日子穷苦些——比起性命不保,总有东山再起的时机—— 沉香闷闷的从鼻子裡哼了口气儿,低头抱起另一個,左右都到了如今地步,不過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又怕什么呢? 一行人走了一個多月才到了地方,這时候虽然已到了五月,可东良却是严寒一片,白花花的一片世界,飞雪不断。 东良一年四季,除却三四個月渐生暖意,似如春秋,剩下的七八個月深林野地大雪封山是常有的事儿。 沈敬重率先下车,接過孩子,等沉香跳下马车,一抬头,脑子都发蒙的厉害,连身上的寒意都忘记了。 眼前這野草为顶,四下透风的茅草屋是個什么东西—— 马车声忽的响起,沉香转头望去,心下拔凉拔凉的,這,這,這——這是哪個混蛋找的這么個地界儿? 真是特么的,她說怎么先前觉得马车裡晃荡颠簸的厉害,原来七弯八拐的给她们拉到這么個鸟不拉屎的地儿来。 眼见看押他们的兵甲走的不见身影,沉香举目四望,只想骂娘,這么個偏僻入裡的小村子,最是显眼的便是村后头一望无际的山上深林子。 一阵脚步声传来,沉香猛然扭头,便见临着的一個草屋走出一对男女,男子身形憔悴,时不时轻咳,身子微微佝偻,女子面有草色,扶着男人,走到近前。 两個男人相视而笑,正要开口,忽的一阵尖利声响响彻云霄,骂骂咧咧的道: “你這杀千刀的混账王八蛋,见着女人就走不动路的玩意儿,叫那不知从哪個地洞裡钻出来的骚狐狸迷了心,听說還是個有男人的,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勾引男人,一個還不够……” 沉香几人瞠目结舌,眨了眨眼,看着远处村道上胖妇人拉扯着個汉子,一路嘴裡骂個不停,又掐又拧的,最叫沉香心觉不妙的,却是往她们這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