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大河就只是大河?
“這训练念白,必须是要下苦功啊,小时候,师傅每天清晨4点,就带着我們空着肚子到野外去练声,开始并不唱,而是喊嗓子,师傅教我們喊‘唔’和‘啊’两個字,感受高低音的变化,喊上10分钟到20分钟,嗓子眼儿裡就热火了,就是润了,再接下去念道白。
不管刮风下雨,身体好坏,我們每天都有三,四個钟点都要练声,還要练气,冬天师傅让我們抓一把雪,用嘴去哈雪,直到把雪還化为了为止。”
郭英兰有些自豪地述說自己的经历,可章应這时却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這样的经历,真是泯灭孩子童年啊,這就是华夏教育以来一直的問題,华夏人为了让孩子替自己成功,总是无休止逼迫孩子下苦功,却罔顾孩子们的天性。”
說着,章应同情地望着郭英兰道:
“郭老师,其实如果你小时候如果不学戏曲,而是去選擇学习当律师,当医生,不是因为学戏去谋生,恐怕会比现在在這裡唱着别人规定的红歌,更加快乐,有成就。”
郭老太太一愣,心想:怎么刚刚是问唱戏怎么用功的,转头来却是說她童年不幸了?
郭老太太顿时有些脸色不好,望着章应這位同胞,正色道:
“咱们活着,首先就是要谋生,职业沒什么高低贵贱的,我觉得唱戏也不比医生律师差,然后也沒人逼我在這裡唱歌,我就是想歌颂祖国,這是发自心底的情感,《我的祖国》也不是红歌。”
“這明显洗脑人民的歌曲。”章应有些忧伤地摇摇头,很是悲天悯人道:
“新年是辞旧迎新的节日,我們应该号召人民团结,宽容,快乐,而不是掀起人们心底的仇恨和杀戮,郭老师我知道你很多话說不出口,因为你的上级,你的领导不会让你說……我能感受到你的恐惧”
說着,章应温柔地望着镜头道:
“我的梦想是:希望华夏的下一代,可以在任何一個晚上,站在任何一個地方,說出心裡想說的话而心中沒有任何恐惧。我們這一代人所作的种种努力,也不過是寄望我們的下一代将有‘免于恐惧的自由’……”
旁边公告牌创始人威廉也道:“是啊,這种煽动歌曲不该出现在春晚舞台上,不是歌不好,而是不恰当。”
郭老太太不由着急了,争辩道:
“章部长,《我的祖国》并不是一首红歌,它沒有号召我們去包围一种理念,或者为了什么旗帜而战斗,它告诉我們什么是值得守卫的东西,家乡的江河湖海,和被它们哺育的人们!”
听到這句话,章应立刻眼睛亮了,缓声道:
“其实您這么說,也有些道理,但是我想告诉您的是,一首歌,在不同的时空裡,撞见不同的记忆,就产生不同的情愫和意义,刚才在会场裡,一千人坐在一起唱歌的那几分钟,在当下春节晚会的情境裡,唱的就是大河波浪,咏的就是稻花白帆……”
說着,章应对着镜头抒情感怀道:
“人们唱這個歌时,可能是往日初恋,可能是某种不堪回首,可能什么都沒有,就是那么简单美丽的旋律,那是非常纯净的几分钟……”
說着章应语气更加文艺起来,感叹道:
“歌的意义会转换,歌的温柔力道强于刀剑…這個歌的前半段那么纯净自然,可是到了中间,却变成一個刀光剑影的东西,我只能說,這样处心积虑用艺术洗脑人民,不累嗎?”
這时,章应目光很自然地望向苏怀,有些叹息道:“苏先生,其实有时候,真的,大河就是大河,稻浪就是稻浪罢了……”
看着章应点评歌曲,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一段抒情小清新,把自己从指责方,变成了受害者,上演一段异常唯美的心灵鸡汤。郭英兰老太都目瞪口呆,她哪裡遇到過這样的主儿啊!
苏怀更是一阵无语,這是明的不行来暗的,這些投机的所谓文化知识份子,为什么总是能用美好的话语,熬制一碗浓鸡汤,用悲天悯人的形象搞出一副“世道黑暗,唯我光明”的形象呢?
苏怀明知道对方是为压低自己的票数,各种讽刺他,可他现在反击,也只会被人认为是“刀光剑影”“洗脑”,于是也不作声。
跟我来這套……我原来世界遇到你這种人多了去了。
章应原本已经为自己塑造一個呼吁解放的形象,想让苏怀张牙舞爪,她好装可怜,招数就是“你敢凶我!本老姑娘我现场恐惧给你看!”
瞬间就可以把苏怀至于一個“欺压女性”的位置。
沒想到苏怀压根就不理她,這就尴尬了。
可章应也反击极快,叹了一口气道:
“這样吧,郭老师竟然不同意我的看法,那么我們可以找华夏观众问问,看看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說着镜头配合就开始找旁边的华夏观众,比郭英兰老太太的正气凛然来,华夏民众還是比较好对付的。
于是章应随手点了一個起来,只看一個戴眼镜,胖乎乎毫无战斗力的中年华夏观众站起来了。
章应笑着问道:“這位朋友,刚才我們讨论了一下《我的祖国》的歌词,請问能不能請你问,在你听到‘一條大河波浪宽’的时候,你想到了你生命当中的哪一條河?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呢?”
那個华夏观众看起来很温和,很老实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好糊弄,而章应就是看准了這点,故意提了一個引导性的問題。
大灾难之后,长江黄河都已经不复存在,而是把泰山周边两條河取了這個名字,并沒有多少人有对這两條华夏母亲河的回忆,一般都只能說出那些地方上的湖或者小河之类的名字。
只要华夏观众不是回答“长江,黄河”,那么章应就可以顺道說《我的祖国》最感染的是前面,后面的刀光剑影是败笔,带一拨节奏,說這歌不值得投票。
那位华夏观众也是迟疑了一下,想了一想,却是结巴道:
“我也在想歌裡的大河是什么……我觉得……”
“是你记忆中的哪條河?”章应微微笑着,继续试图引导。
可那名斯文的华夏观众,犹豫了一下,声音突然也大了起来:
“這大河是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大河。
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大河。
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大河。
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的大河。
是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的大河……”
每一句,都是苏怀在這個时空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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