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将计就计,逼死姨娘
已经入冬的天气分外森寒,呼啸的北风席卷在天地之间,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如同有人在哭泣一般。只是在這样肃杀的天气,阳光却還是分外的好。
冬日裡的阳光比不得夏日裡的炽烈,但是照在身上依旧能够让人感觉到一阵暖意。洛倾凰闲适的靠在树下的榻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半眯着眼睛,模样甚为慵懒惬意。
“小姐!”香菱冒冒失失的声音闯入了洛倾凰的耳畔。
洛倾凰缓缓抬起眼眸,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深不可测,勾了勾唇角,有些责备道,“怎么总也教不会你,還是如此冒失!”
香菱吐了吐舌头,却是依旧急急的說道,“大事不好了!小姐的姐夫死了!”
洛倾凰淡定自若的听着香菱的汇报。自从她处死了香菱,身边也沒有再要别人伺候。她并不需要多少人伺候,只需要一個可以相信的人就好。若是再請别的丫鬟来,只怕非但不能帮到她,還要她费心思去防着,以免她成为第二個紫月。
“噢。就是那個马夫么?”洛倾凰淡淡的应了一句,波澜不惊,似乎对马夫的死丝毫不意外,神色间沒有一丝动容。
姐夫?!一個马夫也配么!她连洛倾国這個姐姐尚且不承认,更何况一個低贱的曾经想要害她的马夫?!
死了么。早该死了。洛倾国能够忍耐到今时今日,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了。原以为洛倾国早就会忍不住除掉那個马夫了呢。
“小姐都不惊讶么?!那。马夫身体一向健壮,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病死了呢?!”香菱看洛倾凰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不由问道。
洛倾凰唇角笑意不变,抬眸看了香菱一眼,墨黑的眸子裡面闪過一抹光芒,勾唇道,“香菱也会思考問題了呢。呵,這马夫自然不是病死的,怕是有人恨不得他死吧!”
“小姐是說大小姐和二姨娘么?”香菱突然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着香菱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洛倾凰的眉头微微蹙了蹙,语调依旧平缓,“难道還有别人?”
从榻上慢慢坐直了身子,洛倾凰幽黑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深不可测,她抬眸看了香菱一眼,淡淡道,“我记得香菱還有個远方表哥吧?”
“是。”香菱恭顺的应道,脸颊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红晕,偷偷望着洛倾凰,分明是小女儿家被戳穿了心思的害羞。
洛倾凰望着香菱的模样,微微抿了抿唇,笑道,“最近也沒什么事情,我這裡暂时不需要你伺候。你便回家探望探望你的远方表哥吧。”
香菱听了洛倾凰的话,眸中闪過一丝欣喜,接着又闪過一丝犹疑,吞吞吐吐的說道,“可是小姐身边如今只有香菱一個人,香菱若是走了,小姐沒有人伺候,不要紧么?”
“我有手有脚,难不成离了你的伺候便活不成了?”洛倾凰有些无奈的看了香菱一眼,口气有些强硬的說道,“我让你回去便回去。几时学会质疑我的命令了?从前和你說的话,忘了么?!”
“是。多谢小姐。”香菱见洛倾凰坚持,自然也不敢再說什么。私心裡面她還是很开心可以回家探亲的,這個远方表哥可是她亲梅竹马的恋人,因着在大将军府做丫鬟,也已经许久不曾见着了。
洛倾凰听香菱应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并非她要赶香菱走。实在是因为大将军府這几日怕是不会太平。她如今有了武功防身,对各种毒术又十分精通,自然不会害怕洛倾国和王幽若,只怕香菱在這裡還要她分神照顾,因此索性就先将香菱支开。
香菱走后几天,大将军府尚算太平。然而這种不正常的太平,却让洛倾凰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东西都备好了么?”王幽若压低了嗓音对下人說话,眼神游离在四周,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什么似的。
那下人低着头,看起来是個普通的家丁,只是一双眸子却含着一股精光,這人便是王幽若的父亲,礼部侍郎王越派给王幽若的家丁。
另一侧的兰苑内,洛倾凰气定神闲的替院子裡的花草修剪着枝叶。其实对于园艺,洛倾凰并不在行,她不過闲来无事,随意修剪修剪而已。
“楼主,有事上报。”洛倾凰的身侧闪過一道墨黑的身影,黑色的面纱遮掩了女子的容貌,不過看身形,当是一個窈窕少女。
洛倾凰放下手中的剪刀,神色间一副了然,墨黑的眸子淡淡的扫向立在她身侧的黑衣女子。
這名女子便是从朱雀手下调拨至她手下的诺尔。初来的时候,诺尔对她并不算十分恭敬,言语之间甚至有些轻蔑和不甘,但经過一段時間,诺尔对她逐渐恭敬,也逐步成为了她的得力助手,替她掌管飞花楼的大小事务。
自从上次宴会之后,洛倾凰便猜测到王幽若的意图,因此派诺尔调集飞花楼的人手,暗中监视王幽若,看看王幽若想要玩什么把戏。
“說吧。”洛倾凰施施然行至屋内,诺尔也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洛倾凰的身后,伸手关上了屋门。
“启禀楼主,王幽若已经和他父亲派给他的家丁商议好,于今夜纵火,将楼主烧死在兰苑内。”诺尔恭敬的望着洛倾凰,清澈的眼眸裡面再也沒有不尊和轻蔑,有的只是敬慕和尊敬。
她曾是朱雀的得力下属,在流苏阁也算是有一定的地位。接到阁主的命令,要她到名不见经传的飞花楼楼主手下做事。她心中自然不平。
第一次见到洛倾凰,她心中的不平便更胜。她以为洛倾凰不過是仗着倾国倾城的姿容迷惑了阁主,才使得阁主将她安排到了洛倾凰的手下。可是和洛倾凰接触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洛倾凰的深不可测和缜密心思根本不是她可以企及的。有的时候,洛倾凰一個淡漠的眼神,带给她的压迫感远胜于朱雀,甚至比她唯一一次见到楼主的感觉也相差无几。
亲眼目睹了洛倾凰的雷厉手段,她终于诚心诚意的追随洛倾凰。也因着她的忠心跟随,她知道了一個只有四大护法才知道的秘密。那便是流苏阁主的真正身份,七皇子,君倾宇。
她曾经问過洛倾凰,为何要告诉她這個秘密。洛倾凰只答了她八個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就是這八個字,彻底的收复了她,让她愿意为洛倾凰肝脑涂地也不后悔!
“楼主,需要属下动手阻止她么?”诺尔看洛倾凰一直沉默着不說话,开口询问道。
洛倾凰将茶杯稳稳的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拨弄着茶壶的盖子,幽黑的眸子如同一個深不见底的黑洞般深不可测,她的唇角扬起一抹高深的笑容,幽幽說道,“不必。她要烧便叫她烧吧。不让這火烧起来,如何能够连礼部侍郎一起除掉!”
诺尔看着洛倾凰眸中闪過的细碎的寒芒,心神一凛。洛倾凰平时都慵懒而温和的,但是跟在洛倾凰身边的這段時間,她知道,洛倾凰一旦狠绝起来,是比谁都狠绝的。
洛倾凰抬眸望了诺尔一眼,吩咐道,“你只需要将王幽若的罪证都收集全了就可以。和礼部侍郎的联系,也要分毫不差的收集。至于這火,你便不必管了。我自然会应付!”
“是!”诺尔利索的应道,又看了洛倾凰一眼,动了动嘴,最终那句楼主自己小心還是未曾說出口,這样聪慧无双的楼主,怎会有事?
洛倾凰漠然的望着诺尔离开,手指无意识的攥紧。她知道這一次王幽若纵火行凶,意图谋害她,她若是能够拿到证据,不仅王幽若死无葬身之地,恐怕礼部侍郎一家也脱不了干系。
她要的便是這個结果。礼部侍郎本就是君乾翎的人马,如果能够借此除掉礼部侍郎,也算是削弱了君乾翎的势力。
她和礼部侍郎素未谋面。虽然王幽若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礼部侍郎的默许之下的,但礼部侍郎毕竟未曾真的动手害過她,如今她却以此计害死他。
幽黑的眸子微微晃动,寒芒更胜。她既然已经决定陪伴君倾宇走過這一條不满腥风血雨的路,便不会有丝毫的退缩。素未谋面又如何,但凡是挡着她的路了,那么,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夜幕渐沉,火光乍起。
“不好了!兰苑着火了!”
“天呐!這火這么大,二小姐怕是要沒命了!”
“快救火!快救火啊!”
兰苑的火势滔天,如同喷吐着火焰的巨龙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将整個兰苑焚烧了起来。大将军府上的下人一片鸡飞狗跳,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乱喊乱叫的居多,真正动手救火的,却是不多。
洛倾凰立在兰苑边上的一处缺口,窈窕纤细的身影隐沒在沉沉的夜色中,只剩下一個婀娜多姿的轮廓,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可是她墨黑的眸子在黑夜中却格外的亮,她的眼眸中倒映着兰苑的熊熊烈焰,散发出诡谲的红色光芒,她的唇角溢着冰冷的笑容。
這么大的火,若是不是故意纵火,是绝对不可能烧的這般旺盛的。看来王幽若是太想要她死了,居然将事情做的這样绝!不過這样也好,她想要证明王幽若故意纵火害她,也就容易的多了。
“从小住的院子都烧了,不心疼么。”君倾宇不知何时站到了洛倾凰的身后,望着洛倾凰的背影,眼中含着几分疼惜。
洛倾凰沒有回眸,目光還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已经被烈火烧去了一半的兰苑。她的神色在火光下明明灭灭,只能望见她紧紧抿着的唇。
“娘亲死后,這院子便沒有什么欢乐可言了。烧了就烧了吧。”洛倾凰终于收回了目光,回头望着君倾宇。
君倾宇伸手抚摸過洛倾凰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他柔情满满的說道,“烧就烧了吧,就当這把火将那些不愉快的過去都烧了吧。往后我会给你一個充满快乐的家!”
洛倾凰幽黑的眸子对上君倾宇如同浩瀚星辰般的眸子,她的唇角慢慢的扬起笑容,一点一点,仿佛春天渐渐融化的冰面,逐渐扬起一抹温暖无比的笑容,“好!”
“哎呀!這怎么烧成這样了?!快进去救二小姐啊!”王幽若尖锐的嗓音在兰苑的另一侧响了起来。
洛倾凰扫過已经被烈火焚烧为一片废墟的兰苑,眼中飞快的闪過一丝惆怅,继而被一片漠然所掩盖,她对君倾宇灿烂一笑,便急急的进了兰苑。
火势此刻已经小了不少。洛倾凰以轻功迅速的进了已经不能称之为屋子的房间。她在脸上抹了一些灰和准备的好的血迹,作出一副狼狈的样子,倒在了屋子裡面。
家丁的脚步声很快在耳畔响起,洛倾凰半眯着眼睛看到了来人。来人的面容很平常,可是那一双阴鸷的眸子却在残余的火光中显出可怕的诡异。
洛倾凰的唇角几不可察的扬起一抹讽刺。看来王幽若害怕這场火還烧不死她,特地派了人来杀人灭口呢!
那家丁低头看了看洛倾凰,伸手在她的鼻子处探了探鼻息,洛倾凰故意屏住了呼吸,那家丁看洛倾凰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又见她已经沒有了鼻息,便对身后的家丁和丫鬟說道,“二小姐已经香消玉殒了!”
一众丫鬟家丁立刻乱了手脚,洛源、洛倾国和王幽若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洛源的脸上闪過一丝震惊,但并不见多少沉痛。洛倾国和王幽若脸上则是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她们特地趁着洛云止和纳兰琳出去郊游的时候放了這把火,就是要洛倾凰在這大将军府裡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洛倾凰還敢在她们面前嚣张!
用耳朵仔细听到那家丁已经闪身沒入了人群,洛倾凰才缓缓睁开了眸子,一双眸子乌黑而清冽,望着眼前的众人。
看到她突然睁开眼睛,洛源的眼中滑過一丝惊诧,便装作关切的问道,“倾凰!你沒死!太好了!”
洛倾凰此刻已经沒有再看洛源做戏的心思,她的眼神冰冷而漠然,慢慢转移至王幽若和洛倾国的身上,洛倾国的脸上闪過一丝恼恨,而王幽若的脸上则是更多的闪過了惊慌。
害怕?!王幽若這是觉得害怕了么。可是现在才觉得害怕,已经迟了!
“爹爹,我的脸好痛!”洛倾凰蹙着眉头,装作虚弱的模样,对洛源喊道。
她知道洛源心中纵然曾经动了杀机,却是不敢在這個时候动她的!至少這众目睽睽之下,洛源這戏,還是要做足的!
“立刻去宫中請太医!”洛源這才反应過来,对着身后急急的吩咐道,然后抱起了洛倾凰。
洛倾国看着洛倾凰一身狼狈的模样,眼中闪烁着怨毒和兴奋的目光。她虽然恼恨洛倾凰居然這样命大,這么大的火都烧不死她,可是看到洛倾凰脸上的惨状,她又觉得一阵快意。
哼!洛倾凰這张倾国倾城的脸她早就恨不得毁掉。如今,虽然沒有杀掉洛倾凰,但是能够毁了她的脸,叫她痛不欲生,也是好的!
王幽若的眼中却是多了几分担忧。原本以为洛倾凰此次必死无疑,沒有想到居然還让她活了下来!這次杀不了洛倾凰,想要再杀她,恐怕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她恼恨的瞪了那個家丁一眼。她不是吩咐他一定要先確認洛倾凰的死活么,若是沒有死,一定要补上致命一击的么!這家伙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還是爹爹的得意手下呢!真是饭桶!
洛倾凰被洛源抱在怀裡,将王幽若和洛倾国的神情一一纳入眼中,唇角扬起了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
洛倾凰被洛源抱到了另一处院落,這是洛倾城曾经住的院落。比起洛倾凰的兰苑来,條件要稍差一些。
太医很快就被請来,示意众人全部离开房间,他要替洛倾凰查看伤势。
“倾凰郡主想要臣如何說?”這名太医正是太医院之首,也是洛倾凰曾经的师父,不過他此刻对着洛倾凰却是毕恭毕敬的,因为,他的主子是君倾宇。
洛倾凰抿了抿唇角,悠悠說道,“师父直接唤我倾凰就好。至于伤势么,师父便說,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脸毁容了罢了。”
“毁容?”吴太医有些惊讶的望着洛倾凰,眼中犹疑不定。洛倾凰的容颜分明就沒有任何损伤,为何要他对外宣称毁容呢?!女子不是一向最在乎自己的容貌么,這洛倾凰为何提出這样的要求。
火红的衣袂闪過,君倾宇鬼魅般的身形出现在吴太医的面前,长眉入鬓,狭长的桃花眼中眼波流转,唇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吩咐道,“照郡主說的做!還有,郡主這些日子需要静养,不宜受打扰!”
吴太医看到君倾宇,态度变得更加恭敬,听了君倾宇的吩咐,沒有再质疑,而是立刻应道,“臣明白了。”
“你倒是知晓我的心思。”洛倾凰看君倾宇三言两语打发了吴太医离开,便勾唇笑道。
君倾宇身形突然飞起,邪魅不羁的坐到了屋内的横梁上,眉毛轻轻一挑,眼波流转之间自有一股风流,由于身子向下,敞开的胸襟露出大片白皙结实的肌肤。
洛倾凰冲着君倾宇翻了一個白眼。這家伙摆明是在诱惑她么!
“倾凰,你的情况吴太医都和我說了,你也别太难過了。”洛源望了洛倾凰一眼,语重心长的說道,“至于和七皇子的婚事,若是他不愿娶你,爹爹一定会为你做主,另选一门好亲事的!”
洛倾凰听着洛源伪善的话语,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她此刻眸中的嘲讽,她淡淡应道,“爹爹,我累了。”
洛源见洛倾凰下了逐客令,眼中闪過一丝不悦。但也沒有办法,只得說道,“那你好好休息。”
說完便不见人影。整個屋子裡面再沒有一個人,就连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
“看来你爹還是不死心,想要君乾翎娶你呢?”君倾宇见人都离开,便从横梁上一跃而下,眉毛轻轻一挑,如星辰般的眸子裡面闪過一丝玩味。
洛倾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方才她已经让吴太医替她在脸上做了两道可怖的疤痕,此等陋颜,只怕世间男子都避之不及了吧。
唇角漾开一抹讽刺的笑意,洛倾凰說道,“可是我如今变作了如此模样,怕是君乾翎也不愿娶了吧。”
看到洛倾凰唇角溢开的讽刺笑意,君倾宇伸手将洛倾凰的肩膀按住,一字字說道,“你又不是真的变作了這样!便就是你真的一辈子都這样了,我也一样娶你。我爱你,爱的是你這個人,并不是這张脸!”
“我自然是信你的。”洛倾凰见君倾宇的语气中隐约有了些怒气,便笑着說道。她不是不相信君倾宇,不過是感叹世间男子多薄幸罢了。
明日,只怕整個京城都会传遍了。锦国第一美人洛倾凰遭遇大火,容貌尽毁,自此变作丑妇!
“准备什么时候将证据拿出来?”君倾宇伸手抚摸着洛倾凰脸上的假的疤痕,一寸寸,抚摸的那么认真,仿佛洛倾凰的脸真的被烧伤了一般。
洛倾凰也由得君倾宇這样一寸寸抚摸着。若不是她有飞花楼,若不是她重生之后彻底醒悟,只怕现在在她脸上的疤痕就是真真实实的了,可能比容貌尽毁更加恐怖!
“越快越好!”洛倾凰墨黑的眸子裡面闪過细碎的寒光,那眼神如同拔出刀鞘的利刃一般,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次日。洛倾凰命安排好的家丁举报大火乃是人为,既然给出了一系列早就准备好的证据,王幽若纵火想要害死洛倾凰的罪名被坐实,此事甚至牵连到了王幽若的父亲礼部侍郎王越。
锦帝君羽宸大怒。下旨处死了王幽若。将礼部侍郎王越贬为庶民。至于洛倾国,因为沒有证据证明她和此事有关,因此逃過一劫。
与此同时,锦国第一美人洛倾凰容颜尽毁的消息也传遍了整個锦国,甚至传扬到了凌国和西决。
凌国帝都。
“你說什么?洛倾凰容颜尽毁?!”凌景澜听到手下的汇报,几乎着急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眼中布满了焦急,急急问道,“怎么会這样?!”
“据說是被府上的二姨娘纵火烧的!”手下一五一十的汇报道。
凌景澜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他所认识的洛倾凰绝对不是一個会被姨娘算计的女子啊!可是這毁容之事传扬的天下皆知,哪有女子会拿自己的容貌开玩笑呢?!
凌景澜恨不得立刻跑到洛倾凰的身边去。可是无奈,凌国此刻的局势也甚为紧张,容不得他离开。
西决帝都。
“毁容?!”欧阳彻穿着桃红色的袍子,靠在披着狐裘的软榻上,桃花眼中滑過一丝诧异,继而又淹沒,唇角漾着轻佻玩味的笑容,悠悠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汇报的下人恭敬的离开。
欧阳彻慢慢坐直了身子,脸上轻佻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那個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女子竟然毁容了?!
他不觉得那样聪慧狡黠的女子会被人算计至此。
不管這事情是真是假,此刻他都已经无暇顾及。他的皇弟不知从哪裡得到了一股神秘的势力,竟然已经危及到他在西决的权势。此刻西决局势,不容他有瑕顾及其他!
飘香居内。
“我突然有些后悔了。”君倾宇听着街头百姓的议论,抿着唇,望着洛倾凰认真的說道。
洛倾凰有些莫名其妙的抬眸,望着君倾宇,疑惑的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让吴太医宣布你毁容了。”君倾宇温柔的望着洛倾凰,口气中带着一股认真,“我不喜歡听别人說你是丑女人!我的凰儿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我不许别人這样說你。”
洛倾凰的眉毛轻轻一挑,唇角漾开一丝温柔的笑意。原来是为了這件事。他心疼她了么?不過她倒是沒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丑妇又如何?她的美丑,本就无關於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有时候变作丑妇,反而可以看到别人最真实的嘴脸。不是么。只是這贴在脸上的疤痕,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早上起来梳洗的时候,她自己望着镜子還有些不习惯,有好几次都吓了一跳呢。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既然愿意說,就让他们說。只要你不怕看着我吃不下饭就好。”洛倾凰对君倾宇笑着說道。她是不在乎這些的,况且她除了照镜子的时候,也看不到這张奇丑无比的脸,倒是哭了君倾宇了,日日都要对着這样一张脸,怕是不好受吧。
“怎么会呢!我巴不得天天看着凰儿吃饭呢!”君倾宇对着洛倾凰急急的說道。
洛倾凰望着君倾宇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目光随即微微一暗,倒是忘了,這一晃有過去了好些時間,已经是冬末了,也是锦国三十三年的最后一個十五了。
“怎么了?”见到洛倾凰忽然一暗的眸子,君倾宇敏感的问道。
“沒什么。今天你不是有事,怎么還不走?”洛倾凰状似无意的别开了目光,夕阳已经渐渐西沉。
君倾宇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唇角扬起看似无懈可击的笑容,只是笑容中却隐隐有着一丝苦涩,他說道,“嗯。凰儿怎么知道我今日有事呢,那我先走了。”
洛倾凰脸上也勾起一抹看似无懈可击的笑容,应道,“去吧。”
望着君倾宇离开的火红衣袂,洛倾凰的心中有些难受。她不知道君倾宇每月十五究竟有什么不能告知她的重要的事情,只是這個疑问已经每日盘旋在她的心裡,让她觉得如鲠在喉。
她和君倾宇都巧妙的避开了這個問題。但是她知道,這并不是避开,就不存在的。现在她能够做的唯有等待,等待君倾宇愿意告诉她這件事的时候。
一個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时不时有人将目光投注于她身上。她早就习惯别人将目光投注于她身上,只是现在,這些目光却发生了变化。
从前望着她的,是爱慕的,羡慕的,嫉妒的目光,而如今看着她的,却是同情的,鄙弃的,厌恶的。
不知不觉竟然走至了湖边。洛倾凰望着這似曾相识的湖边,突然想起,那次君乾翎邀請她和柳司澈游湖,就是在這裡。
“倾凰?!”温润如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洛倾凰闻声回眸,望见了一袭紫色的身影。那身影依旧颀长玉立,如玉般的容颜上带着清雅无双的笑意,深邃无比的眸子正含着关切和担忧望着她。
“柳公子。”洛倾凰唇角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
柳司澈望着洛倾凰,眼中闪過一丝显而易见的心疼,他温和的问道,“你的脸,未曾真的毁了吧?”
语气中有着压制的些微颤抖。柳司澈抿着唇,望着洛倾凰。似乎不肯错過她脸上丝毫的表情一般,那表情是那么的认真。
洛倾凰被柳司澈望着,那句真的毁了,怎么也說不出口。她终究叹了口气,悠悠說道,“柳公子果然聪明。”
她的脸未曾毁容的事情,除了君倾宇和洛云止,她沒有告诉任何人。可是望着柳司澈眸中的心疼和担忧,甚至還有恐惧,她无法开口骗他。這個帮過她很多次却从未对她提出任何要求的男子,她做不到骗他!
“那就好。”柳司澈明显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唇角的笑意依旧清雅,他的声音如同环佩相击般,十分好听,“遭此剧变。你心裡想必不好受吧。”
洛倾凰垂落了长长的睫毛。柳司澈方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看的清楚,柳司澈是真的在替她担心,他害怕她真的毁了容,害怕她难過。而看到她這奇丑无比的容颜的时候,柳司澈的眸中只有满满的心疼和关切,沒有一丝一毫的厌恶。
在感情方面,她或许有些迟钝,但是她并不痴傻。柳司澈对她的情意,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沒有察觉呢。只是今生有了君倾宇,她注定只能负了他。
“尚可。”洛倾凰只答了简单的两個字。王幽若的死可以說是她一手设计的,她并沒有丝毫的同情王幽若,只是也不如她想象中的快乐。大概這种别人想要至你于死地的感觉并不好吧。
两人沉默着对视。
柳司澈的唇角微微一扬,温和有礼的說道,“天色已经晚了。司澈再送你一次吧。”
洛倾凰想起上次为了避免君乾翎怀疑到君倾宇身上,她让柳司澈送她回府的事情。那個时候,她在利用他,而他心底也是一清二楚,却甘心被她利用。
這样的情。她承不住。
“好。日后怕是沒有這样的机会了。”洛倾凰轻轻应道,不忍开口拒绝,因为看得到柳司澈眸中那执拗的坚持。
柳司澈的個性极为淡泊,向来是一副与世无争的出尘模样。她何曾在他眼中看到這般的执着?!那种期待,让她狠不下心来。
柳司澈听到洛倾凰的话,眼中闪過一丝复杂的情绪。的确是最后一次了吧。日后怕是再不可能有這样的机会了。
抿唇为洛倾凰引路,两人一路交谈。仿佛抛却了那些沉重的话题,聊天文地理,诗词歌赋。
“到了。多谢柳公子了。”洛倾凰望着出现在面前的大将军府的牌匾,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柳司澈对着洛倾凰清雅一笑,便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格外的清冷,仿佛带着一股哀伤。
洛倾凰不忍再看,回身进了府邸。
一进府邸,香菱便扑了過来,几乎哭成了泪人,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說,“对不起!都是香菱不好!早知道香菱說什么也不会离开小姐的!小姐…”
香菱哽咽着望着洛倾凰脸上的可怖的疤痕,眼中是满满的心疼和自责,她跪倒在洛倾凰的面前,抱着洛倾凰的腿,泣不成声。
洛倾凰看香菱泣不成声的模样,连忙伸手拉起了香菱,“香菱,别哭了。不是你的错。”
“不不不!都是香菱不好,若是香菱在小姐身边,說什么也不会让小姐受到這样大的伤害啊!小姐生的那么美,如今。如今…”香菱哽咽着說不下去,只是望着洛倾凰哭。
洛倾凰蹙了蹙眉头,看来不告诉香菱真相是不行了。她无奈的蹲下去,在香菱的耳边小声說道,“我沒有毁容。别哭了。先跟我回屋。”
香菱听了洛倾凰的话,十分惊讶,一時間连哭泣都望了,只是呆呆的望着洛倾凰,看到洛倾凰唇角的笑容,才露出一丝惊喜,急急从地上起来,說道,“真的嗎?小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洛倾凰看了看四周。此刻他们在外面的院落,院落中保不齐有别人的眼线,說话并不方便,便冲着香菱使了一個眼色,香菱這才反应過来,跟着她进了屋子。
“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进屋子,香菱就急急的问道,一边伸手去摸洛倾凰的脸,关切的问道,“小姐的脸真的沒事么?”
“自然沒事。”洛倾凰在脸上的疤痕上抹了一些药水,将疤痕从脸上取了下来,露出了倾国倾城的容颜,对香菱笑道,“這不過是我骗過世人的把戏罢了。”
“小姐的脸真的沒事!”香菱看到洛倾凰恢复本来的容颜,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继而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小姐的脸既然沒事,为何要对别人說小姐毁容了呢?!”
“有时候做丑妇比做锦国第一美人更好。至少可以看得清楚一些人。”洛倾凰伸手摸了摸香菱的头,淡淡說道。而且若是陋颜,想必也可以免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吧。
“沒有想到二姨娘這么恶毒!小姐是怎么逃出来的?有沒有受伤?”香菱许是沒有明白洛倾凰的意思,而是关切的打量起洛倾凰,问道。
洛倾凰眼中闪過一丝暖色,唇角漾开温和的笑意,說道,“我沒事。她的伎俩還瞒不過我。我早知她会有此毒计,因此才故意遣你离开,就是怕你受到牵连。”
香菱听洛倾凰如此說,脸色微微一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继而眼中闪過一丝哀伤,扯开一抹笑容說道,“我果然很笨,只会拖累人家!”
洛倾凰敏锐的感觉到了香菱的口气有些不对劲,她望着香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可是你回乡出了什么事?”
“表哥他…。要娶别人了。”香菱的声音還带着一丝哽咽,望着洛倾凰,神色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一般。
洛倾凰的眼中陡然闪過一道寒光。香菱和她的远方表哥自小就青梅竹马,早就已经有了婚约。如今這男人居然想要另娶?!
她身边的人,岂是别人說欺负就可以欺负的?!
“那個女子是京城人,家裡比我富足多了,表哥說…我又笨又蠢,只不過是個丫鬟。而那女子,却是個小姐。”香菱断断续续的說着,神色說不出的哀伤。
洛倾凰望着香菱,眼中的寒光收敛,转化为怜惜,她說,“這么說,你那远方表哥现在也来京城了?”
“是。”香菱应道。
洛倾凰泛开一丝冷笑。既然来了,那就必须给香菱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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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休還要上课的孩纸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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