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封尘封已久的情书
来到包厢,一桌子菜已经全上齐了。大家都在等苏信,见他进来,谢小芬沒好气地說:“去哪儿了?大家都在等你呢,菜都凉了。”
苏信愣了一下,心想自己不是說了去一趟卫生间嗎?你们自己不听现在還赖上我了。真是比窦娥還冤。沒有办法,他只好解释說自己上了一趟卫生间,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久了。
“沒事沒事,苏信坐下来吃饭。”周朝然伸手招呼苏信坐下,然后端起酒瓶要给苏柄言倒酒,只是女儿周小恬坐在他和苏柄言中间,倒酒碍手碍脚地不大方便,于是說:“小恬,你坐你苏信哥哥那边去吧,好让我跟你苏伯伯喝酒。”
周小恬愣了一下,然后目光瞟向对面的苏信,见他正夹着一块酱鸭翅吃的正香,头也沒抬起過。心裡有些不大舒服,也有一丝好胜,就坐着沒动。
见女儿不情不愿的模样,周朝然脸上的表情有点乐,“呵呵,你這丫头還不情愿啊,小时候你不是天天跟着苏信腻在一起嗎?怎么长大了就不认人了?爸爸告诉你,這可要不得哦。”
“爸……”周小恬嗔怪一声,心裡有点恼爸爸总是拿這事开玩笑,也不看看场合。可是又想了想,也不能驳了爸爸的面子,還是站起来,朝苏信那边走去。
“老周,你還沒喝酒呢,胡话就上来了。”张晓凤沒好气地白了周朝然一眼,对丈夫的冒失很不满意。其实吧,在苏信和女儿小恬之间的問題上她和丈夫一直存在着巨大分歧,她也搞不懂丈夫脑子裡是怎么想的,把官场上的那副冠冕堂皇的话用在女儿身上,說什么感情应该自由发展,不管两個小孩以后怎么样,他们這些做大人看着就好,别乱干涉。
张晓凤可不這么认为,這個世道就是這么现实,讲究的是個门当户对。本来以前凭苏柄言在官场上的地位,苏信倒也配得上小恬,现在嘛,那就不成咯。不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也差不多是牛粪跟鲜花之间的差距。
所以這些年来,她沒少费心思冷处理小恬和苏信之间的关系,尽可能地让她俩少单独呆在一块儿玩。虽說小恬和苏信是小孩子,沒到谈情說爱的年纪。但這事得防范于未然,孩子在一起久了产生感情啥事都有可能发生,也不看看现在那些初中高中生早恋的现象海了去了,沒准這事情就发生在自家孩子身上。幸好女儿乖巧听话,說了几次也就不怎么搭理苏信了,算是彻底少了她一桩心思。
本来呢,今晚张晓凤也不打算带周小恬来的,但琢磨着這次苏信考上了一中,前段時間打麻将的时候,谢小芬跟她提起這事,那副激动劲就好像她儿子考上的不是一中,而是清华北大。心想其实一中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小恬读的是贵族学校外国语中学,一点不比一中差。所以今晚特地带着女儿来挫挫她的威风。
挪了個位置,张晓凤拍了拍她和周朝然中间的椅子,“小恬,坐我這边来。”
周小恬本来已经走到苏信旁边的位置了,听妈妈忽然来了這么一句话,迟疑了一下,见苏信還是低头吃饭,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裡就是很不舒服,要說期待着什么,好像也谈不上呢,因为即使苏信邀請自己坐在他身边,估计自己也会拒绝。心裡带着点无法明言的失落感,她直接越過苏信的位置,坐在张晓凤和周朝然中间的位置上。
眼见周小恬坐定,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张晓凤把话說得這么明显谁都听得出那股味道来。周朝然那是沒有办法,自己家的婆娘就這德性,說不得也改不了。而苏柄言则是当做沒听见,别人家的闺女爱咋样就咋样,只是想想老同学讨了這么個老婆,他心裡直摇头。谢小芬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味了,心裡有点埋汰张晓凤,不過她跟张晓凤认识二十多年了,什么性格肯定是了解,忍忍也就過去了。
气氛有些尴尬,周朝然连忙给苏柄言的杯子满上白酒,“来,老苏,咱俩整一杯。”
苏柄言端起杯子,說:“老周,這些天因为我停职的事情,你忙前跑后的打探消息,麻烦你了,来,干了。”
听到苏柄言忽然說起停职的事情,张晓凤有些好奇,插话道:“老苏,你被停职了?啥时候的事儿呀?”
這时周朝然心裡咯噔一声,不妙了。他之前沒把老苏停职的事情告诉妻子,就是怕她的嘴巴說出啥不好听的,這下子可有点麻烦。
苏柄言還沒开口,谢小芬已经抱怨上了:“還不是三十六湾的老問題,這次省裡来了调研组,他吃饱撑着把那些事情都给调研组的看了。這么大的事情环保局局长吴小兵那能受得了,直接把他给停了职,理由是身体需要调养。我看老苏不是身体需要调养,脑子才需要调养,那個当官的会做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哦,沒事,小芬你可别担心,现在老苏不就是停职,還沒出处理结果嘛。老苏在官场上啥大风大浪沒见過经历過,我看這一次也一定能趟過去的。”张晓凤笑了一声,话裡明着是安慰谢小芬,可那语气却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想想当初,苏柄言二十五岁就当上了环保局副主任,副处的待遇,可以說是年轻有为,意气风发。那时她可眼热的很,自己的丈夫跟苏柄言同地为官,却只是一個小小的科员,她沒少埋汰自己的丈夫不懂进取。可這些年下来,因为苏柄言的脾气在官场上得罪的人太多,又不懂得钻营,职位也就原地踏步,甚至倒退,反倒是她的丈夫后来居上,逆流勇进,现在已经是裡津市教育部门的一把手。她也是风光无比,谁见了也得尊称一声局长夫人。
现在苏柄言因为三十六湾的問題,只怕翻不了身了。张晓凤不仅沒有同情,反而带着一丝得意,连着和谢小芬說话的气势也胜了一分。
坐在旁边的苏信一句话都不說,只管大口吃饭,啥好吃吃啥,很快就填饱了肚子,放下碗筷,见张晓凤沒事跟老妈谢小芬搭话,不過說的那些话,表面上是安慰老妈,可如果仔细想想真沒几句是人听得。他心裡直泛恶心,站起来离开饭桌,坐在包厢另一边的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调台看电视。
周小恬细口细口地吃了些饭,過了会儿,她也放下筷子,抿嘴笑道:“苏伯伯、伯母你们慢吃,我吃完了,過去看会儿电视。”
“小恬就吃這么点啊,对身体不好,傻丫头再多吃点。”谢小芬有些心疼地說道。
“谢谢伯母,我真的吃饱了呢。”周小恬乖巧地回答道。
既然周小恬這么說,谢小芬也就不再勉强了,笑着說:“那好,小恬去和苏信看电视吧。”
“好,伯母慢慢吃。”周小恬笑着点点头,然后包厢有电视的那边走去。
见周小恬過来,苏信让了個位置,不過周小恬沒坐,只是站在窗户旁边,美目盯着窗外的夜色。過了会儿,她捋了捋耳边柔软的秀发,忽然对苏信细声轻语地问:“苏信,你有個同学叫夏桔梗的嗎?”
苏信愣了一下,不知道周小恬从哪裡知道的夏桔梗的名字,点点头:“同班同学。”
周小恬又问:“高中你们也在一個班嗎?”
“是啊,你怎么知道她的?”苏信有点好奇。
“哦,這個就不能告诉你了,不過祝你们幸福。”周小恬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然后收回目光,落在窗外灯火辉煌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了会儿,周小恬转身回到饭桌旁,沒有再看苏信一眼。
望着周小恬的背影,苏信苦笑一声,心裡隐隐约约已经意识到什么,不過沒有在意。因为他跟周小恬本来就不可能,在乎她的想法那是吃饱了撑着沒事干。
扔下电视遥控器,苏信跟在周小恬后面走到饭桌旁。
酒過三巡,苏柄言和周朝然都喝得差不多了。见周小恬和苏信過来,周朝然满脸酒气地說:“小恬,现在刚好放假,沒事跟你苏信哥哥一起看书预习,高中可不比初中,你们两個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嘛。”
“哦。”周小恬轻轻地說了一声,俏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绝。
见周小恬沒有自己拒绝,本在跟谢小芬扯家常的张晓凤连忙转過头,心眼也一下子就提到喉咙裡,暗骂這丫头咋回事,可不能给苏信這家伙创造机会啊。别說现在苏柄言身陷囹圄,随时有掉官帽的可能,就是還在原职的苏柄言,凭他家的家世,他儿子苏信也根本配不上你。
苏信笑了笑,說:“還是算了吧,小恬成绩优异,等下我带坏了她,拉下她的成绩,那可就麻烦了。”
听了這话,张晓凤瞬间心窝子舒坦了,那一口气瞬间通了!
谢小芬眼睛透出一丝失望,心裡暗骂了一句苏信,這臭小子這阵子精明的很,咋关键时刻冒起了傻气。真是不像话,回家非得教训一顿不可。
周小恬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心裡有說不出的轻松,却又忽然冒出一丝淡淡地失落感,要說這种失落感从哪裡来的。說不清。
其实,她跟苏信之间有太多太多地說不清,比如似有似无的感情、越拉越大的差距、還有那剪不断理還乱的关系。偶尔想想,這些年来,她和苏信的关系的疏远,真的是妈妈一手造成的嗎?
不是的!
如果自己喜歡,哪怕是一名乞丐也会跟他到天涯海角,并且无人能挡!
真正的原因,那是在两年前,初一的寒假,苏信偷懒沒写寒假作业,开学要交作业了,死皮赖脸地求她帮忙写作业。她答应了,把苏信的作业带回了家,那天晚上她正准备熬夜帮苏信写作业,却在作业本裡面无意发现一张信纸,是一封情书。
刚开始,她以为那封情书是她的信哥哥写给自己的,心裡有一点点懊恼、也有一点点害羞,還有一点点欣喜,五味陈杂,酸酸甜甜无法形容却是满满地幸福,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個不停,红着脸把情书读完。直到最后一行字,那一行字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她心底裡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击打得支离破碎!
最后一行字只有短短的五個字——送给夏桔梗!
当时,她彻底呆愣住了,情书从她手指间滑落,心裡說不出有多难受,胸口好闷好疼。女孩子本来就成熟的早,更何况她跟苏信打小在一起,感情非比寻常。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說的就是他和她!
她一直以为她的信哥哥只喜歡她一人;她也一直以为他俩将来会在一起,甚至是结婚生孩子。但是,在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地自欺欺人!
之后,她又不甘心地捡起来,红着眼睛把那封恶心的情书再看了一遍,然后哭着把情书撕得粉碎,最后擦掉眼泪用胶水把撕得粉碎的情书一块一块地补好!
這就好像她少女的心,被苏信撕得粉碎,然后又拼凑在一块。可情书可以拼凑好,她碎了的心却再也拼凑不好了!
从那天开始,她就再也不要理苏信了,再也不要理這個大坏蛋了!
而那封撕碎的情书,她至今保存在抽屉裡,是她和苏信一刀两断的见证!
不過到了现在,過去了两年半,周小恬已经看淡了這些,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明白曾经的自己多么幼稚无知。现在看来,不再和苏信在一起是一件明智的事情。這无关那封情书,只是他们俩本就不该在一起的。
事实也证明,她跟苏信完全不是两类人。這些年来她眼看着苏信自甘堕落,成绩倒退,心裡有過快意,也就更加的努力,严格要求自己,无论学习成绩、穿着打扮、交际谈吐,她都要做到最好最完美!
至于那個叫做夏桔梗的女孩,她沒打听過,不认识,不知道,她也不屑去知道夏桔梗是什么样的女孩!
她有她的资本;她有她的骄傲;她相信她不会比任何一個喜歡上苏信的女孩差!
为此,每次和苏信家的聚会,她都会参加,原因无它,就是要用最美丽的一面告诉苏信:
错過自己,会是你一辈子的遗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