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周志强 作者:未知 冯一鸣站在阳台上,端着杯热茶,看着外面還在如柳絮乱飞的漫天雪花,天地间到处是白茫茫一片,今年的雪特别大,在冯一鸣印象裡,只有2008年那场波及大半個中国的雪灾比這次场面還大,校园裡不少树已经被沉沉的积雪压弯了腰,如果不去清理,說不准被压塌的树枝会撞上电线,年关上停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市一中级别不低,但也沒有自己的临时发电机。 冯一鸣侧耳听见楼下周胖子兴奋的叫声,心想真是不知死活的骚年,前几天還因为期末考试全年级倒数,被老爹打得躺床上哼哼唧唧,今儿就下楼玩雪,真是沒心沒肺的主。 “明天就三十晚了,一鸣啊,看天气预报,這几天雪還得下,不好出门,你今天下午跟我去周老师家拜個早年。” 冯一鸣应了声,随手拿着家裡的撑衣杆下楼去了。放假這些天,他已经去周老师家几趟了,想见见那位后来从事網络游戏业的周志强,可惜几次都沒见着人,今天是小年夜,倒不怕他不在家。 這时候還在路上的人们要么是出来玩的孩子,要么是刚入职的年轻老师,冯一鸣把羽绒服帽子罩在头上,带着几個发小拿着撑衣杆,竹干给校园裡的松柏树木减负,青萍虽然在山区,但市区却位于一块小型盆地,冬天下雪的机会并不多。难得碰到场大雪,大伙儿拿着竹竿到处扫雪,玩的都挺开心。 周胖子鬼心眼最多,招呼着大家等有老师路過的时候,再突然举起竹竿在树上一阵猛扫,大块大块的积雪从高处落下,老师们往往落個满头满脸都是白茫茫的下场。几個年轻老师横眉竖眼,吆喝着要上来讨個公道。 可平时在师道威严下老老实实的孩子们早就玩疯了,還沒等他们走近,雪球就像雨点般飞過来,冯一鸣亲眼看着,前年毕业入校,上课诙谐有趣的数学老师被砸得眼镜都飞了,气的大骂,侧身随手捏個雪球就冲周胖子砸去。 還在一边感慨着尚未被市一中严谨,刻板的学风同化的年轻老师们身上,弥漫的活力,冯一鸣惊恐发现身边小伙伴们都纷纷逃远,就剩自己一個人落入魔掌。看着狞笑着围上来的老师们,冯一鸣淡定转身,冲着身边的大树狠狠踹了脚,大块的积雪突然砸在围上来的老师头上,头上有帽子遮挡的冯一鸣這才欣欣然走远,忙着整理衣帽的老师们還听见他语重心长的留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冯一鸣领着礼物走在前面,轻轻敲门,“周老师,在不在家啊?”這次期末考试歷史,政治分数都不低,冯一鸣几次上门都很受了几次表扬。 房门打开,周志强看着门口的母子,笑道“李老师好。”顺手拍拍冯一鸣的肩膀,“又长高不少,听我爸說,你這学期人如其名,一鸣惊人啊。” 冯一鸣眨眨眼,使了個眼色沒說话。 等周老师老伴儿,教政治的柳老师端上茶,周志强才拉着冯一鸣进了自己卧室。 冯一鸣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躺,“我說周哥,大学裡咋样啊?我周嫂呢?” 周志强一听這话,愁眉苦脸的說“听說放假你来了好几次了?听我爸說的吧。嘿,别提了,烦着呢。” “嫂子哪儿人啊?” “半個京都人吧,老家是羊城的,要么去羊城,要么留京都。” “那你自己怎么打算?” “现在我們学校是双向選擇,如果分配估计是北江省会江河,想分在京都,羊城……”說到這,周志强摇摇头有点沮丧。 冯一鸣并不清楚前世周志强是不是因为女友才留在京都,更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不是這個女人,摸着下巴试探道“如果在江河有不错的工作,嫂子愿意来嗎?” 周志强精神一振,他知道冯父在政府工作,如果有关系在江河找個适合的工作,女友那边不是不能說动。 “怎么,你爸那……” 冯一鸣摇摇头:“现在還不好說,反正周哥你還一年多才毕业嘛,到时候定下来之前,打個电话给我。” 周志强点点头,知道不好再问的更仔细了。以前印象裡的冯一鸣贪玩,好动,做事顾头不顾尾,可今天和自己聊天的冯一鸣,說的话,问的問題都在点子上,周志强心想初三时候的自己,還在为一封写完放书包裡,半年都沒送出的情书而羞愧呢。 听着客厅裡长辈们的高谈阔论声,冯一鸣和周志强揣着茶杯,摆开棋盘,下起象棋。 說起来冯一鸣的象棋還是周志强父亲教的,和周志强也就半斤八两,两個人棋路,风格大同小异,一阵火拼,两人后面都靠着過河的小卒子横冲直撞,下到最后,還是冯一鸣棋高一着,设了個套赢下這局。 走出楼,冯一鸣撑起雨伞,听着冯母不停的絮叨,“你說志强怎么想的,留在京都,要是分配肯定是沒戏了,要是自己去找,這能找得到好工作嗎?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选個计算机這個专业,就算分到江河,也沒什么好单位肯要。” 冯一鸣知道北江省会江河市一直是以农业,畜牧业,矿业为主,后来也在郊区建立几個高新工业园,但收获寥寥,還是在2008年,江河市终于开通高铁,才有大批企业进驻江河。 “刚才老柳還问你爸在江河有沒有什么门路,嗨,除了当时几個留在江河的同学,能有什么门路。” “妈,你回头跟老爸提一句就是了,這都是說不准的事儿,周哥毕业還一年多呢,說不准到时候江河有什么好机会呢?”冯一鸣很清楚,周志强不是個有非凡勇气,愿意开拓新事业的勇者,如果他留在京都,之后又顺利进入完美,自己就算請动周老师出面,也很难把他挖過来。 “对了,妈,這次我考這么好,有沒有奖励啊?” “有,当然有,說吧,想要什么?” “今年的红包是不是可以涨涨啊!” 冯母一副老怀安慰的表情,拍拍儿子的手,“行,给你涨,如果中考也有這成绩,明年過年的红包都不用上缴了!” 冯一鸣一副发了财的样子,“好好好!說好了,妈,可不准赖皮!” 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母亲慢慢走過雪地,不停提醒着路滑,冯一鸣听着身边母亲中气十足和路上行人打着招呼,不由想起2008年,也是這样的大雪天,好容易赶回家的自己在校门口碰见母亲,扶着当时已经老迈的母亲,听着母亲在伞下的喃喃自语,不由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