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番外(二) 作者:未知 中堂裏,鄧媽媽把康哥兒抱出來,藺老夫人親自去抱他。收生姥姥笑眯眯地接過來解開康哥兒的襁褓,開始洗三禮。 本家依尊卑長幼帶頭往盆裏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錢幣,叫“添盆”。 今晨皇帝賜下了南海珠子金項圈、整套刻絲面掐雲紋襁褓,碧璽石串成的手珠……與楚歆羽交好和有來往的夫人,都應約來參加康哥兒的洗三,順便給康哥兒添盆。 接着每個客人按着身份的高低來給康哥兒添盆,很快的,康哥兒的洗三白玉盆裏堆滿了不少金銀錁子,銀票,長命鎖,還有桂元、荔枝、紅棗、花生、栗子之類的喜果。 收生姥姥在一邊說着祝詞,哥兒長大長流水,聰明靈俐,早兒立兒,連生貴子,連中三元。 “添盆”後,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裏一攪,說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着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呼嚕都來啦!” 說完,便開始給康哥兒洗澡,把他往盆中一放,康哥兒受涼一哭,哇哇哇的哭了起來,聲音很響亮。 一般這種情況,哭聲越響越好的,可在躲在屏風後的楚歆羽心疼極了,恨不得出去把哥兒抱回來。 “好。”藺老夫人非常滿意的點了一下頭,長公主和藺大夫人劉氏也點頭,廳裏的女客們也覺得沒什麼,這樣的哭意頭好。 但是藺毓卻覺得侄兒哭得太厲害了,上次她跟隨母親去參加姑婆家的孫子洗三,那孩子也沒哭得這厲害。 於是她道:“康哥兒哭得也太大聲了。”她懷疑是不是收生姥姥的動作太粗魯,小孩的肌膚那麼細嫩,彷彿輕輕重一點力都會弄傷似的。 “你們這些小丫頭知道什麼。”藺老夫人聞言搖頭。 “四妹還沒成親生子,自然不懂這些道理。”藺嬛道,她成親比楚歆羽早,半年前生了個女兒,洗三時只是按習俗的邀請了一些朋友,但沒不隆重,哪有楚歆羽的兒子好命,連皇帝都給他添盆了。 藺老夫人因得了小曾孫,自然是歡喜,加上一些親戚朋友在旁說康哥兒聲響亮,一聽就知道身體好的話,她笑得更是滿意。 洗三大哭是吉祥,謂之“響盆”。 收生姥姥一邊洗,一邊唸叨祝詞:“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 隨後,用艾葉球兒點着,以生薑片作託,放在康哥兒腦門上,象徵性地炙一炙。 再給康哥兒梳頭打扮一下,收生姥姥繼續念着:“三梳子,兩攏子,長大戴個紅頂子;刷刷牙,漱漱口。” 康哥兒一直哭一直哭,聲音越哭越嘶啞。 楚歆羽聽着康哥兒的哭聲,心像被人揪擰着,康哥兒是她十月懷胎,幾乎邁進閻王殿,好不容易生下來的,他哭一聲,她的心就像被撕碎了一樣。 問身邊的婆子道:“這個儀式什麼時候完?” “應該快完了。”婆子看了她擔心,就安慰道:“三少夫人,不用擔心,哥兒哭得響,以後纔會平安健康長成。” “嗯。”楚歆羽應了聲,又道:“洗三的水是涼的還是熱的?”她想到現在是冬天,若是涼水怎麼辦?康哥兒還那麼小,會不會因此受寒? 她原不是這麼囉嗦的人,可當了娘才知道,無法忍受兒子受點兒罪。 “回三少夫人,水自然是溫的,哪裏能讓小公子受丁點兒罪。”婆子笑着說。 楚歆羽想想也是,康哥兒可是藺府的唯一的小曾孫,藺老夫人和長公主怎會讓他受罪,許是自己過於緊張,想太多了。 這時,有人來取炕公炕母的神像。 楚歆羽回到房裏。 中堂裏繼續進行洗三儀式。 收生姥姥用銅筷子夾着“炕公、炕母”的神像一焚,嘴裏念道:“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給你;多送男,少送女。” 然後,把灰用紅紙一包,讓人送進臥房裏,壓在牀榻底下,說是讓他們永遠守在牀前,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臥房裏,楚歆羽等着康哥兒被送回來,吩咐丫鬟道:“竹帛,你去看看,要是哥兒送回來,抱過來。” “是,奴婢就出去看看。” 竹帛出一會兒,空着手回來,她道:“夫人,康哥兒被長公主抱去見客人了。” “哥兒在哭,她抱去見客人怎麼行?”楚歆羽想到孩子哭成這樣,還要被這個摸摸,那個看看,她的心再度揪疼起來。 竹帛道:“青陽公主想見哥兒,所以長公主抱去給她看。” 青陽公主是長公主的麼妹,排行第三,叫蕭檸,與長公主感情極好,下嫁給當時的新貴姜敬山,後來跟隨姜駙馬定居洛陽,極少回京城。 上次回京是三年前,這次是因皇太后的壽辰,她一家大小回京賀壽,壽辰過後,又遇上楚歆羽將要分娩,所以索性等孩子出生後,再回洛陽。 楚歆羽聞言,有些不高興了,那是她的孩子,又不是公園裏的猴子,供人欣賞。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抱回來,說哥兒要餵奶了。” 楚歆羽點點頭,隨想了想,又道:“帶乳孃一起去吧。” “是。” 竹帛帶上乳孃周氏去了花廳。 廳中長公主抱着哥兒,他現在沒哭了,躺在長公主懷裏,長長的眼睫毛還沾着幾滴淚珠,小模樣看上去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青陽公主看此,心突然一陣柔軟,多可愛的孩子,伸手就要抱哥兒,而此時,竹帛走上來,朝長公主和青陽公主行了禮,然後道:“夫人說哥兒餓了,要抱回去餵奶。” “什麼意思?本宮剛想抱抱我的外甥孫子,就要將它抱走,是怕我把他抱壞了嗎?” 青陽公主素來霸道,我行我素,現在她不就想抱抱這孩子,卻連碰都沒碰下,就要被抱走,這擺明是看不起她。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是哥兒到喫奶的點,要是餓到,又要哭了。” 彷彿在印證竹帛的話似的,康哥兒果然又哭了,只是剛纔哭得太大聲,現在的聲音嘶啞得像小貓叫一樣,若是青陽公主再說什麼,便是她的不對了。 站在一旁的鄂國公夫人就道:“怕是尿醒了。” “怕是了。” 在旁的夫人大都是做過孃的人,一眼就看出是尿了。 長公主見此,笑道:“妹妹,你又不是明天就回去,改天你再過府抱他也行。”她也是做孃的,知道楚歆羽心疼兒子,剛纔是她考慮不周了,忘記哥兒餓了要喫奶。 聞言是尿溼布子,青陽公主便不勉強了。 長公主把康哥兒讓乳孃抱回去,自已繼續招待客人。 乳孃和竹帛回到臥房,藺宸曜正好帶着大夫進來,楚歆羽讓乳孃餵了兒子,再讓大夫進內。 哥兒喝飽了,也睡夠了,躺在楚歆羽懷裏,睜着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滑溜溜地看着周圍的人,那神情倒是有幾分像他爹,楚歆羽的心一陣柔軟。 大夫給哥兒把脈,又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後搖了搖頭道:“小公子除了體溫有些偏高,並沒什麼大礙,他哭可能是睡的不舒服,又或是他的皮膚比較嬌嫩,穿的衣服必須柔軟爲主。” “他真的沒事?”楚歆羽覺得自己給兒子穿的襁褓選取最柔軟的棉料,怕他皮膚對毛料過敏,她都沒要有絨的布質,不可能是因爲襁褓的問題。 大夫道:“老夫給小公子診脈,他身體的確沒問題,若不放心,便把他的衣服脫了,看他的皮膚有沒有問題。” 爲了安全起見,楚歆羽同意脫衣裳,但冬天氣溫冷,室內有地龍,可小孩體質終比不上大人,她讓人把火爐移到牀前,然後解開兒子的衣服,但他身上的皮膚白白嫩嫩的,沒有出現任何紅腫。 “哥兒怎麼了?”藺宸曜過來問。 “他身上沒事。” 楚歆羽怕兒子涼着,趕緊幫他穿上衣服,在穿上最後一件時,手突然停住。 “咦,這是什麼?” 她撥開康哥兒耳朵後的毛髮,發現這裏有一顆黑痣,不,不是黑痣,但當她看清楚那是什麼時,臉色突然大變。 藺宸曜發現她神情不對,急聲問:“怎麼了?” “快去拿酒來。”楚歆羽沒回他,卻大聲命令身旁的丫鬟。 竹帛怔了一下,立即前去辦。 “大夫,你這裏可有夾子和消炎的藥?”楚歆羽問大夫。 “自然有。” 大夫說完,從醫箱裏拿出楚歆羽需要的東西。 “怎麼回事?”藺宸曜再次問。 “你看。”楚歆羽指着兒子耳後的黑點道:“他出生那天,我叫你抱他過來時,他耳後什麼都沒有,可現在他這裏卻長了顆痣,不,這不是痣,是蟲子。” “蟲子?” 不只是藺宸曜驚訝,就連大夫也大喫一驚。 藺宸曜湊上去一看,咋看之下,的確像一顆黑痣,可認真一看,這“痣”是凸起,顯然是一隻蟲子,它的頭已扎到皮膚裏,只露出上半身和尾巴。 “這蟲子怎麼會在他身上?” 藺宸曜也記得兒子耳後是什麼也沒有,可現在耳後卻有隻蟲子,這蟲子是怎麼鑽上去的?難道兒子今天總是哭就是這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