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同志,来抽根烟缓缓吧
从厨房出来的李母,把热腾腾的白面烙馍装进油纸裡包好,一個個的依次放进布兜裡,嘴裡還不停的开口嘱咐:“這些烙馍都是白面的,你在火车上的时候注意点,别一次性拿出来太多,要是让人看见了眼红”
“你哥退伍带回来的水壶我也给你放包裡了,裡面是凉下来的热水,伱带着在路上喝。我听你哥說了,火车上有时候能供应不要钱的热水,到时候你注意着点,有热水供应的时候,你把搪瓷缸子拿出来打点热水喝,這一路上要三天呢,不喝点热水身体受不了”
临近分别,屋裡的气氛有些沉默,李父和李老大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抽着烟,两朵金花则是眼眶微红的一人一边拉着李清风的两只手,李母则是一直在不停的唠叨她从李青松那裡听来的坐火车经验,李清风也不說话,只是默默地听着,时不时的還点一头,表示话都听进去了。
一切收拾妥当,李清风斜挎着自己的挎包,背起小包,扛起大包,和众人一一道别后,跟着李母骑上了二姐的那辆女士自行车,迎着月色便赶往火车站。
家裡只有一辆自行车,火车站距离家裡有不短的距离,所以只能李母一個人去送李清风上火车。
不能前去车站送别的家人,站在大门外,趁着月色一直注视着那朦胧的黑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街角后,這才不舍的朝家裡走去。
“在乡下干活不要死心眼,脸皮厚点,能磨洋工就磨洋工,你在乡下就一個人,只要能干出来够你吃饭的工分就行,沒必要使大力气”
“工分宁可不多挣,也不要把身体累坏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到地方以后别听他们当地的人瞎忽悠,什么建设农村,以吃苦耐劳为荣這些话你就当放屁,他们說的大干特干,到时候要是真干出毛病了来,你去找他们,你看他们大队的這帮子人管不管”
“咱们县就有這种傻子,听信了当地他们大队长的话,到地方就跟老黄牛一样埋头苦干,哪裡累去哪裡,最后累垮了身体,返城治病說是给优先分配工作,到现在也沒個說法,還要花钱治病,最后连個报销的单位都沒有”
“人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力气就做多大事,不要透支自己的身体,到时候大队长要是說你磨洋工,你就认着,只要完成了最低的任务量,他不能拿你怎么样,最多骂你两句,可千万别跟人家顶牛,在人家的地盘上,你要是跟人家顶牛,人家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一個不积极罪你回城都回不了,要是碰见個小心眼的,人家能折腾着你在村裡混不下去”
一路上,李母骑着自行车不停的和李清风嘱咐着下乡的秘诀,直到快到火车站,出现同样赶火车的路人后,李母這才停住了嘴巴。
在高铁還沒发展起来的年代,在火车站买张站台票就可以送人进站,并且能帮着把行李送上火车行李架上放好,等到火车要开时再下车。
李母帮着李清风扛着行李,顺着人群朝着火车的方向挤,在看到火车的那一刻,李母又开始唠叨了起来,這次周围都是知青,李母只是隐晦的說了一句让李清风把刚刚她在路上說的话记好后,便又开始說些出门在外如何小心之类的话。
等火车停稳后,母子俩厚着脸皮朝着刚打开的车门挤了进去准备抢座。
知青下乡不是每次都由知青办统一组织的,全国那么大,东南西北去哪個地方下乡的都有,火车都不一样,自然不能次次都由知青办统一组织,這趟列车又不是知青专列,上面有知青有乘客的,想要有座位全靠挤。
這年头和后世不一样,不是你买到座票就能有位置坐的,大家都花一样的钱,凭什么就你能坐我不能坐?想要坐火车的過程中能有位置坐,那就全靠抢。
不看车票上的车厢和座次,谁抢到就是谁的,沒抢到的站着去,很多事情不是有理就能說清的。
母子俩的运气比较好,上车沒走两個车厢就找到了一個空的位置,连忙趁着后面的人還沒跟上,李清风赶紧小跑两步,把那個空着的位置给占了。
李母帮着李清风将行李放好,眼眶微红的握住李清风的手,嘴裡重复着上车前的那番话,直到列车员通知火车即将发车时,李母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下了车厢。
李母下了车厢也沒有离开,而是来到李清风所在的火车窗口。
看到站在车窗口的李母,李清风也不管坐在中间的那個乘客怎么想的,直接俯身用右腿半跪在对方腿上,左脚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两只手抓着车窗,冲着李母說道:“妈,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随着火车的缓缓起步,李母一边跟着火车走,一边冲着李清风挥手,一边抹着眼泪冲着将脑袋伸出车窗的李清风大喊:“家裡沒得选,别怨家裡”
“我不怨家裡,我都知道,您快回去吧”此刻李清风的也是控制不住的眼眶湿润,大声地冲着正在追火车的李母喊道。
等到李母的身影渐渐变小消失后,李清风這才在列车员的提醒下将脑袋从窗外伸了回来。
坐在位置上,先是冲着旁边的乘客道了声歉,之后便呆愣愣的靠坐在位置上,眼中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的往下流,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浓郁的伤感心酸,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虽然身体在哭,但是脑子很是清醒,李清风能清晰的分辨出来,這股感情不是来自24岁刚刚大学毕业的李清风,而是来自18岁的李清风。
对于這种情况李清风這两多月裡早已习惯了,俩人是记忆的融合,又不是夺舍后一個灵魂消灭了另一個灵魂占据這副身体,肌肉记忆人失忆了都還能保留,更别提记忆融合了,身体裡還残存着18岁李清风的情感很正常。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旁边的乘客递過来了一根烟:“同志,别哭了,来抽根烟缓缓吧”
(沒跟大部队一起走,所以沒有知青专列,不要纠结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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