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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真相大白

作者:弱颜
水幽寒虽然觉得自己如此失态有些害羞,但還是忍不住轻轻抽泣。不知何时,牢门已经被打开,看守的婆子也退了出去。 “小寒,饿不饿,吃点粥暖暖吧。” 水幽寒觉得身上一暖,原来是欧阳披了件狐皮大氅在自己身上。她抬手要擦眼泪,发现自己一只手一直紧抓着欧阳的手,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放开了手。 欧阳将水幽寒领到牢房過道一個矮桌旁,拿衣袖将矮桌和板凳又擦了擦,才扶了水幽寒坐下。矮桌上放了個食盒,欧阳打开食盒,拿出一碗鸡丝酸菜粥,一碟金银卷,還有两碟小菜。 “欧阳大哥,麒儿,還有奶娘她们可好?” 矮凳旁只有一條长凳,水幽寒拉了拉欧阳的衣袖,等他坐了下来,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麒儿很好,奶娘和小红带着麒儿现在都在我那裡。你尽管放心。先别急着說话,吃点东西吧。”說着将调羹递到水幽寒手裡。 水幽寒這一夜只吃了几块点心充饥,现在听到麒儿她们无恙,又闻到鸡粥的香气,胃口大开。也就不再客气。這些吃食都是水幽寒平日喜歡的,吃到嘴裡,立刻就确定這是奶娘做的,更是心安。 一时水幽寒吃完,看着欧阳将碗筷都收拾到食盒裡。 “欧阳大哥,……”水幽寒心裡有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說起。 “小寒,你受苦了。我昨晚上才回到家裡。事情的经過我都听奶娘說了。我已经派人到衙门裡,還有王东家打探。小寒放心,我不会让你蒙冤受屈。” “大哥,這件事本来沒什么好审的。王东提出的人证物证根本就不能作数,是他们蓄意要诬陷我。而他们诬陷我的原因,和我的身份有关。京城的楚侯爷府大哥可知道?” 欧阳点点头,“是王东,和海伯的主家,這裡是侯爷夫人的祖籍。” 水幽寒继续說道:“现在我也不瞒大哥,我原本是楚大少爷楚熙的嫡妻。可楚熙另有意中人,因为婚约才娶了我。我過门不過三個月,就遭陷害,然后楚熙就娶了他的心上人丞相的千金。侯爷夫人表面上安排我来這裡养病,实际上是嫌我在府裡碍眼。我在這,熬個一年半载,府裡就会以我无所出为由,给我一张休书。” 水幽寒看欧阳皱紧了眉头,叹了口气,還是继续說了下去:“府裡那次,我确定不了是哪個下的手。蔡氏這次是去了侯府,回来才出的事。所以我怀疑是侯府有人买通了她来陷害我。” 接下来水幽寒就将自己昨晚理出的头绪,挑重要的和欧阳說了一遍。 欧阳静静地听完,“看来這是桩双重毒杀案。” “大哥說的对。這個双重毒杀說复杂也复杂,其中必定参杂了王东家的家事。可說简单也简单,我們完全无需理会蔡氏如何二次中毒,也不必去管她第一次是如何中毒的。我們只需证明,毒燕窝并不是我送的就可。這個奶娘和小红,還有海伯都可以为我作证。奶娘和小红是我的人,她们的证词也和蔡婆子与王兰儿的证词一样,不足采信。海伯的证词就至关重要。我观察海伯为人,一定能够实话实說。” “恩,王家村的人都說海伯为人耿直,昨個公堂上又与王东翻了脸,想来是能为你作证的。” “還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跟這案子有沒有关系。”水幽寒想到蔡氏捎给自己的那两包东西,就和欧阳說了,然后道:“那两包东西,我觉得不对劲,让小红埋了起来。本来打算让大哥帮着瞧瞧,是些什么。可惜,……” “我前些天凑巧不在镇上。” 水幽寒又看了看欧阳,“大哥,现在事情的关键是,县官明显是被王东买通了。他们打算葫芦判断,置我于死地。大哥,王东依仗侯府的势力,不知道向县官许了什么好处。大哥如果要帮我,只怕会连累了大哥你自家。所以請大哥一定要三思,不要为了救我,反而搭上自己。我怎样都好,哪怕最后要抗上這個官司,我只拜托大哥一件事:帮我照顾麒儿,奶娘和小红。這样,我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說的什么糊涂话。大哥我虽然沒有官爵在身,可也是举人出身。我家祖上世代行医,不敢說知交满天下,可這渤海郡内,還沒有人能欺压的了咱们。不過是侯府的一個家人,就是侯爷来了,也不能无故就如何了咱们。我這次回来,也是赶巧,带回来一個人,有他在,那县官就绝不敢贪赃枉法。” “是這样,那太好了。” 水幽寒和欧阳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因为欧阳有许多事情要办,只好起身离开,并嘱咐水幽寒自己小心,安心等候。 水幽寒点头,目送欧阳离去。 下午,果然来了两個衙役来带水幽寒,說县太爷要开堂审案。 水幽寒随衙役来到县衙,先就吃了一惊。昨天县衙门口那样冷清,今天却挤满了人。男女老幼窃窃私语。看来是被蔡氏的死惊动了,毕竟人命案子在這样的小地方還是很轰动的。而且這县衙裡裡外外也和昨天有些不同,明显是仔细打扫整理過了。 水幽寒走上堂,公堂正中桌案后依然是县官和师爷,已经沒有了昨日的随意,两人看来都绷紧了神经,不时往左下首的位置偷瞄。水幽寒随他们的目光望去,见那裡今天摆了一张太师椅,上面坐着個少年的公子,意态从容。身后還站着两個清秀的小厮。在旁边站的是欧阳,還有小红。 见水幽寒走了进来,欧阳向水幽寒点了点头。小红见了水幽寒,就想奔過来,让欧阳止住了。水幽寒对他们回之以微笑,暗暗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王东今天沒有座,他脸色阴沉,一身素罗袍,带着蔡婆子和王兰儿站在公堂一侧,海伯也冷着脸,站在公堂另一侧。 县官看人都到齐了,一拍惊堂木,两边衙役喊了堂威,就开始审案。 先是师爷念了状词,然后原告呈上证物,又让两個证人作证。 蔡婆子和王兰儿都供說:“今年腊月二十一日上午,随奶奶蔡氏去王家村探望水氏。水氏给了蔡氏两包燕窝,蔡氏回家连吃三天,就发了病。先是一把把的掉头发,然后牙齿也开始松动、掉落。三天后,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四十年。蔡氏觉得不对,就拿了燕窝去药铺查验。药铺坐堂郎中认定燕窝有毒,但验不出是哪种毒物。因此将水氏告上公堂。” 然后县官传药铺郎中作证。 “确实有王东家仆妇蔡嬷嬷拿燕窝到药铺来,经查验,发现有毒,但不识是何种毒。另证明,燕窝为上品,价值不菲,本镇上并无出售。” 接着是被告方证人做供。 海伯:“腊月二十一日上午,蔡氏拿了两包东西并一块料子来拜水氏。我怕水氏奶奶有事传唤,就候在门外。裡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蔡氏說是自京城中回来,给水奶奶捎了两包东西并一匹布料。最后蔡氏留下两個包东西给水奶奶,带走了料子。蔡氏出门是我送的,只看到蔡嬷嬷怀裡包着衣料,并无别物。水氏并沒有送燕窝给蔡氏……。” 然后是小红作证,证词和海伯一致,還讲出蔡氏为贪水幽寒這块布料,故意揪打王兰儿,水幽寒觉得王兰儿可怜,才把料子给了蔡氏。最后小红指着兰儿:“兰儿,当时我家姑娘为你求情,還請你到屋裡梳洗,是我帮你梳好了头发。你還羡慕我命好,我家姑娘心善。你良心被狗吃了,竟然诬赖我家姑娘!“ 然后有两個衙役呈上证物,水幽寒一看正是自己让小红埋起来的两包不知名物。 衙役向上禀告:“今日上午,证人海伯和小红带我等去王家村挖出此物,就是当初蔡氏留给水氏的那两包物事。” 欧阳,原告证人药铺郎中,上前验看,证实为发霉的碎燕窝和碎银耳。 案子审到這裡,堂上的原告三人表情各异,堂下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大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县官在桌案后,抬起身向下首的那位少年公子询问:“原告、被告各执一词,公子爷您看该如何判断。” 少年公子不屑地扫了一眼县官:“這明明有人說谎,你竟看不出来,你這官做的也很有限了。這点子事都理不清楚,還盼着你能治国安邦,为君分忧嗎?” 县官苦着一张脸,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又不敢去擦,十分狼狈。而昨天十分活跃的师爷,今天如瘪了的茄子,一言不发。 這时,欧阳向前走了一步,向县官一拱手:“大人莫急,现下還有证人并未问過。等问過了這個人证,就可真相大白。” 县官听了,如蒙大赦:“欧阳世兄高见,那就快請了這個人证出来吧。” 水幽寒窃笑。可等這证人到了堂上,水幽寒也一愣,怎么是春生媳妇?水幽寒不由转头又去看欧阳,见欧阳也在看她,面上一片笃定之色,就放下心来。 春生媳妇先给县官见礼,然后說道:“腊月二十一日,民妇去水奶奶家,正碰上蔡氏也来拜访。民妇看的清楚,蔡氏进门时带两包东西和一匹布。民妇见水奶奶有客,就告辞出门。可出门以后,想到蔡氏惯常拿了棒槌带着恶仆行凶……” 供到這裡,堂下已经笑成一片,水幽寒听得有人說“棒槌菜”,看来這蔡氏棒槌三人组還是乡裡闻名的。王东则脸色更加阴沉,蔡婆子和王兰儿都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如何。 等众人笑声渐息,春生媳妇才接着說:“民妇担心蔡氏会对水奶奶不利,水奶奶家人口少,人也娇弱,怕吃了蔡氏主仆的亏。民妇就躲在水奶奶家大门外,想着如果有什么事,民妇也能找人来劝解。等了半天工夫,就看见蔡氏带着蔡婆子和王兰儿出来了。民妇看的很清楚,只有蔡婆子怀裡抱着一匹布。蔡氏和王兰儿都空着手。她们沒看到我躲在那裡,還自顾自的說话。”說道這裡,春生媳妇停了一下。 水幽寒回想起她事情一旦讲到紧要处,就像說书先生那样,必要先停一下的习惯,原来到了公堂上,還是如此。果然不仅堂上众人都屏息等待下文,就是围观的百姓也都安静下来。 春生媳妇遂继续說道:“我听到蔡氏对蔡婆子說: ‘這次咱们沒有吃亏,拿两包发霉的破银耳充了燕窝。水氏发现时也只当是送东西的人沒安好心,哪能疑到咱们头上。咱们落得好好享用那两包燕窝。那可是顶尖的上品,宫裡头吃的也不過如此。這匹料子,她不也乖乖的给了咱们。’ 然后蔡婆子回话說,‘奶奶好手段。只是何苦把這料子拿来,又要演這出戏。索性只给水氏那两包东西,她也不知道什么。’ 那蔡氏就又說,‘這你就不懂了,咱们家老爷常讲,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只拿那两包东西来,太微薄,怕她会起疑心。毕竟侯府的人,出手哪能如此小气。反正這料子,最后還不是落到咱们自家手中。’ 蔡氏又对王兰儿說,‘還得多亏你陪我演這出戏,把水氏给吓住了。她心肠软,以为是救了你,可不知道你是心甘情愿地陪我演戏,糊弄她罢了’ ‘我情愿为奶奶效力。像水氏那么蠢笨的妇人,活该让奶奶您耍着玩罢了’” 春生媳妇转述完毕,大堂上一片静寂无声,堂下的百姓可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有那好事的說:“唉呦,原来是贪小便宜吃了大亏。” 也有人說:“這蔡氏性子孤拐霸道,曾经把一個怀孕五個月的小妾活活打死,一尸两命,最后花了几個钱了事。如今是报应到了” “你们住口,不许你们诬陷我娘子!”原来是王东,只见他一张脸红的要滴下血来,怒指着外面的人群。众人也被他這样子吓到,一时沒人开口。 王东又手指春生媳妇:“你一派胡言,不過是要巴结水氏。你若是当日听到這些,怎么不立即去告诉水氏,還等到今天才到堂上来說。” 春生媳妇看看王东,又看看县官和堂上的众人,最后转向水幽寒,俯身施礼:“奶奶,我跟您告罪。我当日听了這些话,本该告诉奶奶。可是想到蔡氏为人,最是霸道。奶奶您在這裡无依无靠的,上次就吃了她的亏。我若告诉了您這件事,您也只能自家生闷气。如果忍不住气,要和蔡氏理论,您也要吃亏。不如我什么都不說,奶奶您自当做了件好事,大年下的心裡也畅快些。” 水幽寒本来就认为這春生媳妇說话做事十分响快,不亚于男子。今天见她說出這番道理来,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春生娘子你做的很对,我很感激。” 自此真相大白,王东再狡辩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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