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半来客 作者:弱颜 水幽寒和奶娘回到住处,外面依然有仆妇看守,小红在烧水,青儿却不在。 水幽寒知道,虽然楚夫人心裡已经认可了她的請求,但是她的处境還是十分危险。 她可以肯定所谓的捉奸不過是有人设的局,而设局的人不可能是楚侯爷或者夫人。 那么是楚大少?为了给心爱的女人正妻的位置,要铲除她? 楚大少军功赫赫,据說有勇有谋,這個局对他的声名也有损害,他似乎不应该使出這样的昏招。 楚府的主子還有谁? 二少爷?水幽寒還沒见過這個人,听說是個浪荡子,本身沒有功名。他又有什么理由陷害水幽寒? 還有就是二少奶奶和三姑娘了。可从奶娘那裡知道過去水幽寒性格温和软弱,应该不会妨碍她们两個人的利益才是。 最后就是那位刚进门的赵欣雅了,她倒是有充足的动机,可她当时還未到楚府。 還有一個关键人物,青儿。 這大宅门的弯弯绕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弄的懂的。水幽寒揉揉额角,在心裡给自己鼓劲,熬過這几天,等出了府,应该可以会轻松许多。 水幽寒吃了一碗菜粥,奶娘为她铺被褥,准备休息。门忽然被推开,一個婆子低头哈腰地打起帘子,一股脂粉香气瞬时飘进屋裡。 水幽寒心裡有些吃惊。 来的是三位彩绣辉煌,披金挂玉的美人。二少奶奶和三小姐,她是记得的,在水幽寒刚穿来的时候,曾见過。那时她们听說了她的死讯赶来,却看到她又醒過来了。另外這一位,也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瓜子脸,杏核眼,好一個美人坯子,大红的缎子袄裙,围着红狐狸皮的披肩,打扮的比另外两人更加耀眼。水幽寒心中一动。 奶娘已经福下身去,“给二少奶奶,三姑娘請安。”也向那個美人福了一福,却沒說什么,想来也是不认识的。 這三個人并不搭理奶娘,几個跟在后面的丫鬟已经赶上前来,安置凳子,脚踏等物,亏的她们有先见之明,水幽寒這屋子裡那仅有的一桌一椅,只怕她们是连碰也不肯碰的。 水幽寒冷眼看着她们這一番排场,兀自坐在床头,只等她们开口。 几個人见水幽寒不发一言,可也并无惧色,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们,都有些错愕。一個大丫鬟得了主子的示意,手指着水幽寒,开口道:“你這個贱妇,怎么還不给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和三姑娘来见礼。” 水幽寒冷冷地看了一眼這個丫头,然后转脸对奶娘,“奶娘,您听這是哪裡跑来的恶犬,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口出恶言,太欠调教了。又或者這是侯府规矩?倒是咱们见识的少了。” 那丫头吃了憋,還想开口。被二少奶奶瞪了一眼,低头退到了一旁。 二少奶奶已经开口,“水氏,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不是咱们府裡的大少奶奶了,還摆的什么谱?你难道還不知道,大哥已经娶了新夫人,可是赵丞相家的掌上明珠。大嫂她心慈,知道你被关在這裡,特地叫了我們一起来看望你。你给大嫂磕個头,大嫂心肠软,和大哥又恩爱。她替你在大哥面前求情,也许大哥還能放過你,留你在府裡,赏你一碗饭吃。”說着对着盛装的美人笑了笑。 “二少奶奶惯会說笑了,我還是不是府裡的大少奶奶,可不是你能說了算的。夫君一日未给我休书,我一日便還是這府裡的大少奶奶。今天你来看我,我很领情。你不给我见礼,我也不挑你。至于夫君纳了妾,我是知道的,還正想着這新来的妹妹什么时候来给我敬茶,想不到今晚就来了,看来倒是個急性子。” 水幽寒看见对面坐着的赵欣雅已经气红了脸,心裡暗笑。沒错,她知道赵姑娘是以平妻之礼进的门,可她就偏說成妾。這几個人来這裡,显然是想给自己好看,自己已经這样惨了,她们還要来落井下石,心肠未免太狠。 不過赵欣雅很沉得住气,三姑娘已经不忿,“你胡說,大嫂明明是平妻,赶明個就是正妻。你怎么如此无耻,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還想让大嫂给你敬茶。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你這丑样子哪一点比得上我大嫂。等明天就将你沉了塘,看你還能强嘴。” “姑娘還請慎言,咱们這样的人家最讲究的是礼仪、规矩。我现在還是楚府的大少奶奶,平妻還不是正妻,给我敬茶是礼数。還有,姑娘,您還沒嫁人那,就沉塘沉塘的挂在嘴边,让人听了像怎么回事!” “难道就只准你做,我們就连說也說不得了?” 水幽寒真是不想和她们纠缠,遂懒懒地說道, “沉塘,只怕要开祠堂,或者上公堂吧。我是不怕去的,到时候,大家便都知道楚府将门出身,半夜内院竟然进了人。不知道有沒有人信,就是信了,是否会相信那贼人竟然来找丑八怪的我,而不找如花似玉的……” 說着,眼神恶意地在二少奶奶,三姑娘脸上瞟了瞟, “又或者說,這人本就是府内的?我可是才进府沒多少日子。以前在水家,可沒這些,偏偏来了這裡就……,呵呵……”水幽寒很是意味深长地停住了话头。 “你……,血口喷人!”三姑娘已经是暴怒了。二少奶奶也勃然作色。赵欣雅则低下头喝茶。 “来人那,给我撕這個贱人的嘴。” 水幽寒心裡暗叫糟糕,明明形势比人强,可自己竟然忍不住气,這下子要吃亏。 一边已经有两三個丫鬟扑了上来。奶娘哪能见自家姑娘被欺负,整個人护在水幽寒身上,一時間挨了不少拳脚。水幽寒又是心疼,又是后悔。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怎么了,全武行都上了。你们還把侯府的规矩放在眼裡嗎?” 几個丫头听了這话,都赶紧停下手,纷纷回了自家主子身边。 水幽寒扶起奶娘,一起向门口看去,原来是日间楚夫人身边伺候的那個姑姑,月娘。奶娘曾提起過,月娘是夫人的心腹,以前协助夫人管家。后来随着夫人不管事了,她也就不再管事,可是余威仍在。府裡的下人都很敬服,甚至主子们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月娘斥退了丫头们,才转身给几個人见礼,“夜深了,夫人叫我来這裡看看,還請姑娘和奶奶们早点回房歇着。” 又指着刚才撕打水幽寒和奶娘的三個丫头,“你们几個,现在就去管事那裡领二十板子。” 二少奶奶和三姑娘還想想辩解,赵欣雅已经含笑开口,“有劳夫人惦记了,我用過晚饭到园子裡散散,正巧碰到姑娘和弟妹,就拉了我来。一时沒注意,确实天很晚了。我這就先回去歇息了,明日早起好给夫人請安。這几個丫头,就劳月娘教导了。”說着拉了二少奶奶、三姑娘转身离去。 等人都走了,月娘走到水幽寒面前,福了一福,水幽寒哪裡敢受她的礼,忙向一边让了让。請月娘坐下說话。 月娘也沒客套,“夫人派了我来,是告诉你,夫人已经和侯爷還有大少爷商量過了,准你出府去养病。你们今天晚上就收拾收拾,明天出发。你陪嫁来的人你都可以带走。你以后住在庄子上,那裡的出产足够日常吃用。府裡還额外每月给你支五两银子。不過,府裡发生的事情,你要守口如瓶,对外也不可以再称自己是侯府的大少奶奶。你安分守己,府裡会供养你到终老的。” “多谢月娘,還有一件事麻烦月娘,您看奶娘受了伤,能不能請個大夫来看看。” 月娘沉吟了一下,站起来查看奶娘的伤势,“都是皮外伤,不妨事的。”說着从怀裡取了個药瓶出来,递给奶娘,“這個是上好的跌打损伤药,你抹在伤处,用力揉,把瘀血揉开,很快就好。” 水幽寒不由好奇,怎么月娘一個深宅女子,竟然随身带着外伤药。 月娘似乎看出水幽寒的疑问,“大少爷小时候习武,经常受伤。那时候我在夫人身边,随身都要带上一瓶這样的药备用,都成了习惯。這一转眼,大少爷都已经封了将军,娶了妻……” 月娘似乎意识到跑题了,停了话头,顿了顿,才又开口道,“明天由李管事的送你们去庄上,你们早点歇着罢。還有,夫人让我带话给你,要你以后好自为之,她能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以后你也不必再去拜见。两年后,侯府会给你一封休书,到时候,你或是继续在庄上,由府裡供养,或是怎样都由得你。” “多谢夫人,多谢月娘。” 月娘又吩咐了奶娘该如何用药,就离开了。 水幽寒一边帮奶娘抹药,一边忍不住落下眼泪,“奶娘,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当时忍一忍,任她们如何羞辱,也不会让奶娘受伤。” “傻孩子,人家就是来找碴的。咱们就是案板上的肉,忍也好不忍也好,都少不得要挨上一刀。姑娘您刚才那份气度,才像大户人家的主子,不至于被人小瞧了去。過去,反而是咱们太软弱了。” “奶娘真会安慰我。” “奶娘,怎么一直不见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