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第四章 各怀心思

作者:南珣
沈文戈站在悬挂着镇远侯府的朱红大门前,上面的字笔锋强劲有力,金戈铁马扑面而来,每一個字都出自她父亲之手。

  他是沈文戈這辈子最崇拜最敬仰的人,他能立于尸山血海前而面不改色,他能杀敌万千后举杯豪饮,他亦能化为慈父抱着她在晚上看月亮,說:“我們娉娉就是为父心上的明月。”

  小时的她体弱,三天两头就有個头疼脑热,家裡人怕她活不长,所以拘着她不让她出府,只有父亲会偷偷带着她去街上玩耍,再晚上悄悄带她回来。

  母亲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叮嘱父亲再带她出去时,要给她穿暖和了。

  灼热滴滴而下,沈文戈抬头望着那四個字,好似父亲還陪在她身边一样。

  三年前,燕息国大举入侵,父亲身为镇远侯率兵阻拦,這一仗打了整整一年,父亲身上大伤小伤不断,铁甲战袍染血。

  最终英雄迟暮,暗箭难防。

  那一箭虽刺在肋骨上,但因箭头有毒,毒入心肺,将士们悲戚万分,拿着刀剑上了战场,非但沒有如射出毒箭的燕息国太子,所想那般溃散,反而气势如虹将他们彻底赶了出去。

  然而,父亲却是要不行了。

  此时,她和尚滕尘刚成婚一年,父亲命尚滕尘榻前說话,将她交到他手上,让尚滕尘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

  又亲笔书信一封,劝慰她生死有命,父亲只想看到娉娉笑颜。

  至此,她沈文戈再无父亲。

  她死死咬住自己下唇,一双眼眸就像是无法控制的湖泊,泪水悉数而下,模糊了面前镇远侯府四個字。

  父亲去世后,大兄身为世子本应請封,可他只恨自己沒能救下父亲,又言自己不如父亲万分,需得立了战功再請封,若不然,這世间再无人记得镇远侯。

  而后除了体弱的她,父亲的四子一女尽数上了战场。

  只留她在尚府,悲痛着父亲的离世,恨自己体弱,又庆幸自己找到了能托付一生的郎君。

  尚滕尘,你何止负了我,你也负了父亲对你的提拔信任,负了他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怎能,怎能在后面兄姊出事时将她圈在尚府,不让她归家呢,她是沈家女啊!

  每每想到此处,她都心如刀绞,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海咸水中,喘不過气,看不到光亮,悔意犹如蚂蚁啃食骨髓,恨不得替兄姊死的人是她!

  是她才是!

  兄长们惊艳绝绝,二姊战功显赫,凭甚死的不是她這個只知道耽于情爱,肩部能抗手不能挑的沈家七娘,而是他们。

  燕息国,燕息国!他们再次围攻,城池沦陷,兄姊们奋死拼战,不忍城中百姓受苦,因而开了城门让他们逃离。

  却被内应发现,传递消息,燕息国趁机攻入。

  那是一场打的天都在流泪的战事,城中上至将领,下至妇孺,尽数被屠杀殆尽。

  雨水冲不净血泊,城内断壁残垣,处处是尸首,血腥味浓郁冲天,秃鹫徘徊不散,万千英魂飘荡城中,不甘不愿!

  此战败,朝中要给百姓說法,她镇远侯府首当其冲,无数人攻击他们,指责就是因为他们开了城门,才导致惨祸发生。

  沒有人去调查那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卖国贼,他们只知道政党之争,势要将镇远侯府打压至泥泞中。

  一夕之间,镇远侯府从镇守边疆的白虎吉兽,变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她的兄姊们,连尸首都沒能运回来。

  她的嫂子们,和离的和离,走的走。

  她的家遭变卖,母亲病重,衰败了。

  她沈文戈,怎能不疯,怎能不殇,尚府不是她的家,她沈文戈沒家了啊!

  “吱呀”一声,朱红大门开启,盘旋的寒风呼啸穿過,她接過千儿递過来的汗巾,仔细将脸上泪水拭去,父亲,你的娉娉回来了,這次一定会替你护住儿女,保住镇远侯府的!

  泪水洗過,她的眸中水光潋滟,她套上客气又疏离的笑容:“见過,世子妃。”

  来者在瞧见她身后的一抬抬嫁妆时,步子微顿,她狐裘加身,年芳二十五,瓜子脸,杏仁眼,桃花妆,樱桃小口红唇点,貌如人间富贵花。

  虽說秋风萧瑟,却也未到披裘季节,因而這用整片皮毛制成的狐裘是用来彰显身份的,便是她脸颊被□□沒有遮掩掉的小斑,都雀跃着自己的高贵。

  她微扬着下巴,眼神就向下了,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說话的习惯,“七娘?你怎么回府了?這是?”

  沈文戈用微红的眼睛凝视着她,這便是她大兄娶的盘州苏氏嫡女苏清月,作为大兄妻子,在大兄亡故后,第一時間自請和离。

  她枉顾自己世子妃身份,端着法不责众,隐藏在人群中不起眼的想法,撺掇其余嫂嫂与她一起和离。

  此举虽无情无义,可偏偏那时镇远侯府被万人指摘,母亲也不忍她们年纪轻轻守寡,便一封封放妻书给了出去。

  可哪想到呢,苏清月不止要和离,她還想要镇远侯府的钱,掌過家的她逼得母亲给她钱银,否则她便要借着她父亲权势,来查她做過手脚的账目,镇远侯府的商铺上缴的税收不少都被她扣留了。

  侯府不止要养育下一代,還要给阵亡的将士私掏抚恤费,那些抚恤费发到每個人手裡虽不多,但汇聚成一起,可不是一個小数目,但母亲宁愿饿着肚子,也要给了。

  如此,府上便衰落的更加厉害了,而苏清月却转身带着讹来的钱二嫁了,无缝衔接的那叫一個好。

  沈文戈嘲讽地笑了一下,方才道:“如世子妃所见,我与尚滕尘和离了,眼下沒有落脚处,只能回娘家了。”

  听惯了小姐妹說着含沙射影之话的苏清月,被沈文戈這直白的话语噎得差点沒接住话,是安慰也不合适,不安慰也不合适,但总归不能将人拦在门外。

  便只能道:“七娘快进来,你知外祖母病重,母亲回江南侍疾,家中如今就我們几個嫂嫂,你回来正好陪我們解解闷。”

  沈文戈踏上台阶,“如此,麻烦世子妃了。”

  此时,苏清月也察觉到不对之处了,沈文戈未出嫁前可都是嫂嫂长嫂嫂短的,不過她在沈文戈那红肿的眼,和背后的嫁妆上看了一会儿,便猜测這是受了刺激,因而有了改变,便沒再管,她是世子妃,也合该被這么称呼。

  当下带着人进了府,一副主子派头,跟在她身后的沈文戈神情复杂,拎着裙摆走了进去,這是她的家。

  抬着嫁妆的沈家人纷纷跟上脚步,和在门口看门见他们回来激动不已的钟叔互相点头,大家一句话沒說,可那点子疏离在看见镇远侯府上的人欢迎他们时便散了。

  嫁妆沉重,大家进了院,便有倍柠察觉沈文戈和苏清月之间气氛不对,而让他们先行卸下。

  “咚”、“咚”、“咚”,一抬抬嫁妆整齐摆放了三行,将前院挤得满满登登,苏清月被声音吸引回头一看,瞧见尘土飞扬当下脸色一变,嫌弃的神情溢于言表。

  她抬起袖子遮住口鼻,仿佛沈文戈带回的沈家人是什么感染源,說道:“别放在這,都沒法子過人了。”

  从尚府跟沈文戈回来的沈家人纷纷看向沈文戈,沈文戈端着清清浅浅的笑道:“你们不用等我,先将這些嫁妆放回我的院子,整理一番。”

  “哎,好的娘子。”

  汉子们蹲下又起来,目不斜视抬着嫁妆当着苏清月的面就往后院走,苏清月及其婢女便赶忙相让,生怕会沾上尘土。

  沈文戈问道:“世子妃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苏清月憋着气,說话有些瓮声瓮气:“七娘說的哪裡话,你那院子久不住人,我這就派人帮你收拾,你且先上我那小坐一会儿,我們姑嫂两人也說些体己话。”

  跟在苏清月身边婢女行了個礼,一副要跟着去收拾的模样,却径直从侧门而出,打听沈文戈到底为何归家了。

  待其回来,沈文戈已经和苏清月吃了一壶茶了,整套的越窑青瓷茶具在苏清月手裡玩出了花样,对于此种显摆行为,已经不是小女孩的沈文戈生不出任何嫉妒羡慕心理。

  有美分茶,赏心悦目,且不用自己动手,何乐而不为。

  当做沒看见两人借着收拾茶具,避過她去了屏风后交谈,将最后一口茶汤饮进,放下茶杯,苏清月终于說到她要和离一事了。

  言语间尽是劝诫,“事我都听說了,却是妹夫做的不对,不過七娘,這自古男子三妻四妾,也实为正常,你使小性回家,短時間還好,時間长了,让那小娘子鸠占鹊巢,岂不夫妻离心。

  且再說了,那和离二嫁,与你名声有碍,日后你可怎么办?”

  看着好像在为自己着想的苏清月,沈文戈含笑道:“世子妃說的是,但如我兄长一般,只有世子妃一人的男子终究是少数,所遇非人,七娘不想回头了,這婚是离定了。”

  仔细观察自己提起大兄,苏清月的神情,那不置可否的样儿,沈文戈叹了口气,有些人表面上是高门贵女,干的事却连自己嫌弃得紧,在战场上拼杀的泥腿子都不如。

  也坐不下去了,便提出回自己院子,苏清月這位世子妃,顾忌面子自然要亲自送往的。

  “世子妃,七娘子!”

  “世子妃,七娘子你真回来了?”

  “见過世子妃,七娘子厨房张娘子问你晚间吃什么,口味可還跟往常一样?”

  “世子妃,七娘子,你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我們都给照顾着呢,你去看了就知道,那菊花开的可艳了。”

  一路上,沈家老奴纷纷同沈文戈打招呼,雀跃仅从七娘子三個字上便显现出来了,沈文戈含笑点头。

  “福伯、张婶,你是小福子?你都這么大了?”

  “多谢你们替我收拾院落,一会儿我可得好好看看。”

  “晚上啊,晚上给我做些好克化的食物可好?”

  一边走一边答着,沈文戈脸上真心的笑容愈发多了起来,与此同时,是在她身边脸色愈发难看的苏清月。

  两人离落月院越近,苏清月神色愈发不耐,直到听见院裡争吵之声。

  一向沉稳的倍柠也不知是被气得如何狠了,声音都扬了起来,“千儿!娘子的嫁妆你让她们又收拾回去何意?這嫁妆难道還能在院子裡摊着不成?”

  千儿也气鼓鼓道:“少夫人就是和姑爷吵個架,還真能和离不成,這嫁妆今放屋裡,明又得装箱,费什么事啊。”

  倍柠气得发狠:“你!你何时能做得了娘子的主了?娘子說和离就是和离,還有,把你的称呼改改,這裡是镇远侯府,你叫谁少夫人呢?”

  “反正沒叫你,你愿意收拾就收拾,看最后累得是谁,少夫人那么喜歡姑爷,還能真生气!”

  “倒是让世子妃看笑话了。”沈文戈声音不大不小,却让院裡争吵的两人齐齐静了下来,一個個委屈的唤她。

  苏清月将目光落在千儿身上,眸光深了一瞬,方才装作什么都沒听见,什么都沒看到的模样,对沈文戈道:“瞧我這记性,還有一事差点忘记与你說了。”

  她似是难以启齿,一副不知该不该說,最后下定决心,为了沈文戈好,還是要說的模样,轻声道:“你這院子隔壁,住了人家,你可知是谁?”

  沈文戈适时递上疑问的眼神,听她声音轻如蚊蝇道:“是那個据說会烹侍女饮人血的宣王!若是夜晚你听见古怪动静,可千万不要出声,我都会怕他会……瞧我,多嘴,你快收拾吧。”

  “好,世子妃慢走。”待人走后,沈文戈笑容隐去。

  话语最忌讳說一半,留一半,苏清月這是故意的,引她对宣王害怕,夜晚睡不好觉,自然要吵嚷搬离,届时,正好可以劝她回尚府。

  宣王……也难怪今日归家会在路上碰见,却是忘记了,宣王府在镇远侯府旁边。

  许是在院门口站的時間长了,千儿告状:“少夫人,你看倍柠,她……”

  随着千儿說话,沈文戈看向她,视线落在她一身衣裙上。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