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南蕭
劉長善挾持着漼時宜一步一步地退到雍城門外,馬車早已按照他說的備好,劉長善用繩子將漼時宜的手綁了,拉着她上了馬車。
“周生辰!你如果乖乖聽話,我不會傷她,等平安到了南蕭,自會放了她!”
周生辰盯着劉長善的臉,一字一字道:“劉長善,你給本王聽好了,你若是敢傷她半分,無論是江水以南,還是西面大漠,甚至是陰曹地府,本王都會親自取了你的性命。”
許是周生辰的氣勢太過懾人,劉長善握着刀的手,突然抖了一抖,他避開周生辰的目光,突然看到人羣后的楊邵,手握弓箭,正自身後抽出一支羽箭來,忙道:“周生辰!你騎馬跟着我,不許攜帶武器,我若是不能平安抵達南蕭,便叫這漼家小娘子給我陪葬!”
楊邵取箭的手停了下來。
“牽馬來!”周生辰沉聲道,“誰也不準輕舉妄動!”
楊邵聞言,放下手中弓箭跟了上來,“我隨殿下一道去!”
“你算什麼東西!”劉長善怒喝一聲,“只許周生辰一個人跟來!其他人若是要跟着,小心我刀劍無眼,傷了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都退下。”周生辰吩咐一聲,縱身上馬。
劉長善冷笑了一聲,揚起馬鞭猛地一抽,馬匹喫痛嘶鳴,撒開四蹄朝前跑去。
漼時宜坐在馬車上,她束手的繩子握在劉長善的手中,身子只能緊緊地貼着馬車的門框,顛簸的馬車硌得她生疼。
“你倒是安靜,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漼家姑娘。”劉長善側目看了她一眼。
漼時宜不想同他浪費脣舌,眼皮也未擡,皺着眉頭默默忍受身上傳來的鈍痛,那門框正硌在她的鎖骨處,偏劉長善怕她亂動,還將手中的繩子緊了緊,箍得她更加動彈不得。
見她不說話,劉長善倒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嘮叨起來,“我昨日要是早些將你捉住,也不至於當了周生辰的俘虜,沒想到這殺神竟然是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人,爲了一個女子被我要挾住了,我還當真以爲他周生辰毫無弱點呢。”
說着回頭遠遠地看了周生辰一眼,“你別說,有你在手上,他還真聽話。”
“廢話真多。”漼時宜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嘿喲,你會說話,我還以爲你嚇傻了呢,也是,敢在亂軍陣前領兵援城的女子,膽子怎麼會小呢!”劉長善怪笑了一聲,突然伸手在漼時宜的下巴上擰了一下,“你要不是周生辰的女人,我還真想帶你一起走。”
漼時宜別過頭去,躲過劉長善的髒手,狠狠地瞪着他,“你再敢動我一下,就活不久了。”
“哈,昨日你這般說,我還有可能相信,如今有你這個護身符在身邊,我倒覺得我能活得久一些。”劉長善桀桀笑起來。
然而終究是顧忌着後面的周生辰,沒有敢再對漼時宜上下其手。
馬車到了江畔,劉長善拖着漼時宜上了船,船家看着登船的人這種架勢,也不敢出聲,默默地撐船,不停地打量着那漂亮女子身上和手上的繩子。
周生辰隨後也上了另一條船,跟着渡到了江水對岸。
江水對岸,便是南蕭的境地,入了江陵,如果被南蕭知道,那更是事關兩國的大事。
劉長善拉着漼時宜在江陵城中七拐八拐,意欲甩掉周生辰,就這樣走了小半日,果然身後不見了周生辰的影子。劉長善得意地笑了笑,轉身閃進了一條僻靜無人的小巷,以手肘橫在漼時宜頸間,將她頂在了牆上。
“我自由了,你也是。”劉長善的臉上帶着幾分猙獰的笑意,那笑意讓漼時宜心底泛起寒意,劉長善所謂的自由,絕對不是她想要的那一種。
“你想要滅口?”漼時宜提醒他,“你別忘了你答應周生辰的事,我若是死了,你也沒有活命的機會。”
“這裏是南蕭,我就不信周生辰真能手眼通天。”劉長善的手卡在漼時宜的脖子上,“真是對不住了,漼家小娘子。”
漼時宜的臉上沒有一絲驚恐,反倒笑了起來。
劉長善眉頭一皺,突然覺得自己的頸間一緊,喉間的空氣瞬間消失。
咔嚓一聲,劉長善聽到了骨骼斷裂的響聲,來自自己的耳邊,他甚至沒能回頭看一下到底是誰取了他的性命,眼中最後所見,是漼時宜嬌美的笑顏。
接着,便是永久的黑暗。
周生辰看着面前的漼時宜,他的手可以毫不猶豫地抹殺一條性命,可是此刻卻猶豫着不敢觸碰自己心愛的女子。
她再一次身陷險境,她會不會怪他沒有保護好她。
漼時宜撲進了周生辰的懷中,她的擁抱如此堅定,如此義無反顧。
周生辰的手臂緩緩收緊,再收緊,將她抱在自己的懷中。
“對不起……”
漼時宜用力地搖搖頭,自他懷中擡起頭來,笑眯眯地看着他。
周生辰被懷中女子笑得怔了怔,她笑得那樣明媚開心,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剛剛被劫持獲救的人質。
“笑什麼?”
“周生辰,我們到南蕭了。”
“嗯。”周生辰點點頭,被她的笑意感染,“到南蕭了。”
“到南蕭了,只有我們兩個人。”她依舊在笑。
“是,只有我們兩個人。”
漼時宜再度將臉埋進他的懷中,“真好。”
僻靜的巷子裏,安靜地只能聽到偶爾傳來的野貓的叫聲,微風吹過,牆角的野草跟着晃了晃,拂過一具早已冰冷的屍體,那屍體躺在地上的姿勢有些奇怪,頭和脖子以一種活着的時候絕對無法扭轉的弧度躺在地上,雙目呆滯而無神地望着天。
江陵城南靠蒼禹,北接淮水,氣候宜人,又是商鎮之地,城中繁華熱鬧不遜北陳中州,漼時宜和周生辰並肩走在城中,一路行人往來如潮,商鋪目不暇接。
漼時宜挽着周生辰的手,面脣含笑,好像這一趟南蕭之旅,是刻意前來的一般。
“我們可能要在此地多留幾日了。”周生辰不動聲色地提醒漼時宜。
“嗯,我知道,”漼時宜點點頭,“劉長善的屍體很快就會被官府發現,他的身份特殊,朝廷一定會封鎖城門的。”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周生辰沒想到她什麼都知道,還能逛得這麼不亦樂乎。
“不擔心呀,跟你在一起有什麼好擔心的。”漼時宜笑道,心中已經開始雀躍了,龍亢書院,桓先生,我來了!
此時街道上已經開始出現了一隊又一隊官兵,周生辰將漼時宜拉到一旁,稍稍偏身擋住了她。
他的身體不知碰到了她哪處,只聽她低低地抽了口氣。
“怎麼了?”周生辰皺眉道。
“沒事。”漼時宜不着痕跡地放下輕揉鎖骨的手。
“是不是受傷了?”周生辰拉過她細細地檢查起來。
漼時宜被他看得面上一紅,捉住他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沒有……”
周生辰皺眉看着她。
“有一點點,可能就是撞到了。”漼時宜在他的注視下只好說實話。
“走吧,先找個落腳的地方,給你看看傷。”周生辰拉着漼時宜離開,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走到人少的地方,周生辰在漼時宜面前俯下身去,“上來,我揹你。”
“我腳沒事,不需要你背。”漼時宜看了看前方的路,此地距離龍亢書院,少說也還有大半個時辰的路,她怎麼忍心讓周生辰揹着她走那麼久。
周生辰直接拉過漼時宜的胳膊,在她小小的驚叫聲中將她背在了背上,順手掂了掂,“一共沒有多少分量,不用擔心我背不動你。”
漼時宜雙手抱着周生辰的脖子,偏頭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我不是怕你背不動我。”
她說話時香軟的氣息擦過周生辰的耳廓,惹得他半邊身子僵了僵,頓了一下,纔回答,“那是怕什麼?”
“怕我習慣了,以後自己不願走路了。”漼時宜滿意地看着周生辰的耳朵在自己嘴脣的摩擦下變得紅了起來。
周生辰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突然偏過頭來看她,惹得正在偷偷搞小動作的漼時宜一怔,朝後面躲了躲,避開他的視線,“你看我做什麼?”
“看你,在我看不見你的時候,膽子大了許多。”周生辰低笑。
“快走吧,”漼時宜撅着嘴敲打了一下週生辰的肩膀,“不然天黑也走不到。”
“好像你知道要去哪裏似的。”
漼時宜笑笑,不說話,將自己的下巴擱在周生辰的肩膀上,細細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那一世她扭傷了腳,被他背在後背上,她小心翼翼、暗自歡喜,不敢靠他太近,又不捨離他太遠。想到那時的自己,漼時宜心中酸澀,抱着周生辰的手臂又緊了些,將自己的臉貼在了他的耳邊,她喜歡離他近些,再近些,如這般的肌膚相觸,來確認他真真實實的存在。
又走了一段路,迎面走來一個書生模樣的學子,見到兩個人不由停下了腳步。
“敢問二位可是要去龍亢書院?”
“正是。”周生辰答道。
“那可得快一些,今日城中似乎混進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書院馬上就要封門了。”那書生道。
“多謝提醒。”
“不用謝,我只是看你娘子似乎身子不太好,才特意出言提醒,不然露宿山頭,你倒是無所謂,可苦了你娘子。”書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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