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同眠
漼時宜說完，嘴角帶着笑，閉起了眼睛。
不多時響起均勻的呼吸聲，竟然真的睡着了。連日奔波，她確實太累了。
周生辰愛憐地看着她的睡顏，山間夜涼，睡在地上總是怕她會冷，於是將她橫抱起來，輕輕地放到了牀上。
周生辰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漼時宜的睡顏，上一次這樣看着她是在中州皇宮，高淮陽的那間密室裏，經歷了一天一夜噩夢般的她，臉上殘留着淚痕，睡得極不安穩。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爲一個女子心痛是什麼滋味。
說過要保護她，不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結果還是食言了……
周生辰在心中低嘆一聲，伸手拂去漼時宜額間的碎髮，露出她光潔白皙的額頭來，緩緩俯身，在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如羽毛的吻。
忽聽門外輕聲耳語。
“這麼久都沒聲音了，他們肯定睡了，先生我們也回去吧……”
“嘖，你知道什麼，睡了纔不會沒聲音……”桓愈剩下的半截話尷尬地含在了口中，擡頭望着門口突然出現的周生辰，乾笑着站了起來，“我路過，幫你們趕野猴子呢。”
周生辰連戳都懶得戳破桓愈這種爛藉口，不說話看着他。
“唉，醉了醉了，”桓愈伸手一拍書童的頭，“還不快扶我回房去。”
“哦哦。”書童忙不迭地扶住桓愈，就當他是真的醉了一般。
“這可是書院裏最好的竹屋，爲你成就大好良緣，不必謝。”桓愈湊近周生辰的耳邊道。
說罷低笑了幾聲，搖搖晃晃地走遠了。
周生辰看着桓愈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回房，卻發現竹屋亮了起來，漼時宜盤坐在書几旁邊，將燈燃起。
“吵到你了。”周生辰關好門，輕聲道。
漼時宜笑笑，她的笑容在燭火的映襯下，越發顯得嬌豔動人，周生辰看着她，突然移開了目光。
“桓愈這個人，雖然出身名門，但是生性不羈，年輕時做過許多荒唐事，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依舊如此。”周生辰道。
“先前桓先生說你恣意飛揚，此刻你說他放蕩不羈，你們兩個倒真是一對少時好友，脾性都如此相同。”
“我哪有他那麼不知分寸。”周生辰皺起眉頭。
漼時宜驀地臉上一紅，爲尚未嫁娶的男女準備一間臥房，還大半夜的跑來聽牆角，這個分寸確實……不是周生辰會做出來的事。
不過，她倒是很喜歡桓愈的不知分寸，從前是，現在也是。
“去睡吧。”周生辰在地上坐了下來。
“醒了就不困了。”漼時宜撥弄了幾下燈芯，托腮望着周生辰，“你睡吧。”
“那你呢？”
“我看着你睡。”
周生辰失笑，“你看着我，我怎麼睡。”
“上次在軍中，你受傷了不就是我看着你睡的。”漼時宜振振有詞。
“嗯。”周生辰點點頭。
“難道你沒睡着？”漼時宜看着周生辰的眼神，有些後知後覺地想起。
“快去睡吧。”周生辰笑笑，不回答。
“難道說你那夜一直沒睡着嗎？”漼時宜想起後來自己趴在牀邊睡着，卻在他的牀上醒來的那一幕。
“被一個姑娘家坐在牀邊盯着，怎麼睡？”
漼時宜笑了起來，“怎麼，身經百戰的小南車王也會緊張嗎？”
“不是緊張。”
“那是什麼？”
“你那時，爲何會答應曉譽來照顧我？”周生辰一直想不通，她是漼家女子，一個深夜不歸都能讓成喜緊張到不知如何是好的姑娘，爲什麼會跑來照顧他一個男子，還徹夜共處一室。
“宏姐姐交代我的啊。”漼時宜一臉理所應當。
“她交代你的，你就想也不想地應下了，”周生辰想起當初她答應得乾脆利落，“那如果受傷的不是我呢？如果是天行、謝雲他們呢？”
“自然也如此。”漼時宜點了點頭。
周生辰閉了一下眼睛，似乎在忍耐什麼，再睜開，看着漼時宜淺笑了一下，“早些睡吧，我也有些累了。”
“哦，好。”漼時宜乖乖地站了起來，這回不用他趕，自動地去牀上躺了下來。
周生辰揮袖熄燈，在地上躺了，嘴上說累的人，卻沒有閉眼。
竹屋內，有月光悄悄地順着窗縫溜了進來，落在地上，落在周生辰筆直的鼻樑上，勾畫出他剛毅俊朗的輪廓。
漼時宜翻了個身，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周生辰。”她輕聲喚他。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他應，“嗯。”
“你受傷的那天晚上，是怎麼將我抱到牀上去的。”
“手臂上的傷恢復起來，多用了幾日。”
似乎答非所問的回答聽得漼時宜一愣，然後小聲地笑了起來，“對不起。”
“無需爲這種小事說對不起。”
“這不是小事，你當時受傷，對於我來說，是天大的事。”
月影中的人動了動，將臉轉了過來，面對着她，“爲何？”
“因爲你是周生辰啊，你要是受傷了，還怎麼帶兵打勝仗啊。”
漼時宜說完，感覺地上的人呼吸似乎變得長了一些，然後看到他的臉又轉了回去，“打仗時受傷在所難免，王軍勝敗與否，並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其實，我答應宏姐姐照顧你，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
“因爲，你是周生辰啊……”
漼時宜說完，拉過被子將自己蒙了起來，她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不知道周生辰聽懂了餓沒有。
這句話跟方纔那句沒什麼不同，但卻大不相同。
竹屋內非常安靜，聽不到一點聲音。漼時宜咬着了半天，聽不到周生辰的迴應，難道是睡着了？
是睡着了，還是……他沒有聽明白她的心意……
漼時宜不禁有些小小的失望。
還是想看看，他會不會是睡着了，沒有聽見自己說的話呢。
漼時宜將被子慢慢地拉下來，被牀邊的黑影嚇了一跳，“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嚇着你了。”周生辰的聲音溫柔如水，坐在牀邊側身看着她。
“你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漼時宜拉過被子蓋住自己滾燙的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你方纔說的可是真的？”周生辰從漼時宜的手中拉過被角，想看看她。
“什麼，方纔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漼時宜死命地扯着杯子，不讓他搶走。
她越躲，他越是想笑。
她越害羞，他越是開心。
“你說，因爲是周生辰，你才答應曉譽來照顧的。”
漼時宜的臉直接縮進了被子裏，只露出一個頭頂，聲音在被子下面悶悶地傳來，“你聽清楚了還要問。”
“我要確認一下，”周生辰莞爾，輕輕地拉扯漼時宜頭上的被子，“別悶壞了。”
“沒錯，就是，”漼時宜索性不躲了，任由被子被周生辰拉走，閉着眼睛大聲道，“只因爲是你我才答應的……”
她閉着眼睛，在承認她對他心意的時候，羞赧卻一副豁出去的模樣，讓周生辰的心狂跳不止，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低下頭，含住了心愛女子柔軟的雙脣。
將她剩下的話，悉數地吮到了自己的口中、心中。
漼時宜的心激烈地跳動着，一雙小手不自覺地揪緊了周生辰胸前的衣襟，這個吻同中州那夜的試探和溫柔如此不同。
似乎有些急切，又有些霸道。
他應該早些知道她的心意的，應該早就想到，她要回中州面聖，推辭漼廣想要給她安排的皇室聯姻，是爲了他。
可是他沒能陪她一同去面對和解決這件事，反而累她在宮中險些遭受□□。
她卻從來都沒有怪過他。
他突然間懂了那夜在密室之中，似乎神志不清的她，在看到他伸出的手時，爲何主動將她的臉貼在他的手心裏。
她一直在等的，都是他啊。
周生辰的吻深深淺淺，帶着疼惜和感動，他的脣重重地碾過她的，舌尖掃過她口中的每一處，一寸寸地品嚐、侵佔，在她口中肆意豪奪。
又勾起她的柔軟舌尖，引入自己的口中，將方纔所得悉數奉獻。
漼時宜被他吻得喘息連連，這個吻太過熾熱和直接，挑動着她靈魂深處的顫慄和渴望，還有那未知和陌生的酥麻，讓她的身體綿軟無力。
她不停地喘息，試圖獲取一些空氣來安撫有些缺氧的大腦，那喘息卻突然脫口而出，化作了一聲似有若無的嚶嚀。
沾染了情潮的低吟，逸出心愛女子的齒間，周生辰的吻停了一瞬，就在漼時宜羞窘地以爲結束的時候，男子突然欺身而上，更深地將她吻住。
深夜對於周生辰來說，從來都不是催生情愫的原因，能讓他迷失到險些失去理智的原因，只有她。
漼時宜能感覺上身上的男子身軀結結實實的壓迫，這一幕讓她想起方纔他們說起的那個夜晚，她在他昏睡時故意捉住他的手腕，然後被他條件反射般地壓制在身下，只不過那時，他的雙腿毫不留情地壓住她的腿，雙手扣住她的手腕。
而此刻，他小心地沒有壓到她的腿，他的手扣住她的手指，十指緊扣於她的耳邊。
他的吻還在繼續，他們的身軀隔着薄薄的一層被子，貼在了一處。
那牀薄被無法藏匿身下女子的姣好身子，她的曲線緊緊地貼在周生辰的胸前，令他的血液沸騰到如同擂響戰鼓一般鼓譟喧天。
“時宜……”周生辰稍稍地擡起了頭，墨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細細地看着身下的女子。
“嗯。”漼時宜的呼吸深淺不一，她不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有些緊張地望着他。
他如果……從前那個漼氏時宜可能會拒絕，但是經歷過兩世的漼時宜不會，眼前這是她等了那麼久那麼久，愛了那麼久那麼久的男子啊。
周生辰抱着漼時宜，忽然翻了個身，他側身躺在牀上，將漼時宜緊緊地抱在懷中，讓她枕着自己的手臂。
漼時宜聽見周生辰急促的心跳，和他長長的深呼吸，還有耳邊他喑啞的聲音：“你總是要等到我提醒你，纔會推開我嗎？”
漼時宜在他懷中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會推開你。”
他不知道她盼了多久纔有這一天，他走近她，抱着她，親吻她。
她怎麼可能推開他？
此生都不會，來生也不會，生生世世，她都願有此刻。
周生辰在她額頭吻了吻，她越是如此，他越不忍辜負。
漼時宜在周生辰懷中擡起頭來，“你心跳得好快。”
“嗯。”周生辰不知道如何回答，此刻跳得快的何止是心，他稍稍放開手臂，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平躺在牀上。
漼時宜窩在周生辰的臂彎裏，看着他仰躺時上下滾動的喉結，伸手輕輕按了按。
周生辰轉過頭來，似乎詫異於這丫頭越來越大的膽子，更是被她那一指頭給撩撥到了。
“你最好……不要亂動。”周生辰啞着聲音道。
漼時宜的回答，是主動吻住了周生辰的脣。
周生辰似乎愣了一下，只有短短一瞬，隨後他的手托住了漼時宜的脖頸，迅速地將這被動，化成了變本加厲的主動。
他的手輕撫着漼時宜細膩的脖頸，指腹擦過她小巧的耳垂，輕輕地拈住，在漼時宜的抽氣聲中，他的吻離開脣瓣，緩緩地移到臉頰，慢慢地落在修長如天鵝般的脖子上……
漼時宜的喘息聲清晰地鑽進周生辰的耳中，讓他落在她頸間的吻不由自主地重了起來，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握住漼時宜的肩頭，緩緩地順着手臂向下，扶住了她的腰。
纖細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周生辰的手掌徘徊在漼時宜的腰間，隨着從頸間落下的吻，漸漸地向上遊移了一分……
漼時宜領口的衣襟亂了，當週生辰的吻落在她裸露的鎖骨上，她的身子突然顫了一顫。
周生辰的動作陡然停了下來，旖旎情思瞬間消失不見，他的手離開漼時宜的腰，輕輕地攏好她領口的衣衫，輕聲問道：“傷處還疼嗎？”
漼時宜搖搖頭，“不疼了。”
“明日我替你擦藥，”周生辰吻了吻她的鼻尖，“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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