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望子成龙李纨教子 心花怒放袭人祈愿
难得的是,侄儿贾兰今夜也在。
自从四月份府试過去,他考中了童生,更是闭门不出,苦读四书五经,准备后年尝试考取秀才。
当然,考取秀才未必容易,不過贾兰小小年纪,倒也不着急,就算落第,也只当磨砺一番。
见姐妹们都围着贾兰逗乐,贾玮也走到跟前,在他粉嫩圆嘟的小脸上捏捏,“小童生,今儿你娘怎么肯放你出来了?”說着,笑着瞥了李纨一眼。
李纨抿嘴一笑。
這边贾兰已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关娘的事,今儿侄儿提前将几篇文章背熟了,便同娘一道過来玩了。”
“不是說温故而知新么?既然有這時間,何不将過去的功课,再好生温习温习?”贾玮拿出长辈的架式,肃然教导。
“……”
贾兰不知贾玮只是逗着他玩儿,一时应对不上,扭過头求助母亲。
姐妹们乐不可支,望望一本正经的贾玮,又望望可怜兮兮的贾兰,纷纷谴责贾玮。
“自個连童生都不是,好意思說兰哥儿呢。”
“兰哥儿再懂事不過了,用得着你說……”
“兰哥儿好不容易出来玩一遭儿,你别扫他的兴。”
……
贾玮摊摊手,做无辜状。
李纨眼中也蕴含笑意,微笑对贾兰道,“宝叔同你說笑呢,不過,宝叔也教导得是,温故而知新,功课是要常常复习的,当年你外公已是国子监祭酒,仍是手不释卷呢。”
贾兰乖巧地点点头。
见了這一幕,贾玮不知该說什么好。
融合的记忆和红楼记载中,贾兰未开蒙时,倒也活泼好动,拿着小弓箭在园子裡赶着小鹿這样的顽皮事儿也做過,进了私塾后,在李纨严厉督促下,慢慢变成眼下這种小君子的模样。
他也說不清這是好是坏。
虽說孩子的天性受到压抑,但贾兰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前程可待,府裡其他的小少爷,却大多往纨绔子弟的方向发展。
李纨也是不易,又当爹又当娘的,望子成龙啊。
想着,略带感慨地对贾兰說道,“听你娘的话,勤学不辍,后年你若得中秀才,叔叔送你一份大礼。”
贾兰哦的一声。
李纨从旁笑道,“借叔叔吉言。不過大礼怎么好意思,這回兰儿中了童生,你的贺礼已是不轻了,還要怎样的大礼。”
此次贾兰過了府试,贾玮的贺礼确实不轻,除了袭人照着府上礼单拟定的礼物外,他额外還添了两对金锞子,均是五两一個,共值银二百两,在一堆贺礼中,极为醒目。
但贾玮知她只是說客套话儿,霜居的她,沒有丈夫可以依靠,实际上对钱财看得很重,当真送上大礼,只会收下,不会坚拒,便摆摆手笑道,“就這样說定了,我做這么大的生意,有的是银钱,嫂子有何不好意思的。”
他這番话說得诙谐,摆出一副暴发户的做派,众姐妹和丫鬟们都掩口而笑。
李纨明眸弯了弯,心想有這样一個风趣且又大方的小叔子,倒真是难得的。
在這话题流连一阵,說到别的话题上,时辰到了亥时(晚九点),大家各自散了。
……
一番洗漱,进入卧室。
站在炕床边,袭人为他散去发髻,除了外裳,贾玮默契地配合着。
“晚餐后在老太太那儿留了一阵?”袭人一面手上忙活,一面随口问道。
“恩。”
“你陪着老太太說话,老太太定然欢喜得很。”
“恩。”
“往后回来多陪陪老太太。你是老太太心尖上的肉,从小带在身边,便是咱们挪进這园子裡,一天也要招你出去好几趟呢……如今你办了报社,外头事情忙,只在晚餐时過去一趟,少了你在身边,老太太岂不觉得冷清多了?”
“說的是。”
如此,袭人絮絮叨叨地說着,贾玮短短回应着,袭人转身将除下的外裳挂好,服侍贾玮躺下,待要放下帐幔时,不自觉咬着下唇,眸光复杂地盯了贾玮一眼。
贾玮从进卧室以来,始终沒怎么說话,就等着這一刻,坐起身来,微笑道,“怎么了?姐姐有话同我說么?”
见贾玮這般模样,像是果真不记得了纳妾的承诺,袭人眼中掠過极其失望的神色,强笑地摇了摇头,“二爷躺好,早些歇息。”說着,便抬臂去放帐幔。
就在這时,忽然腰间一紧,却是被贾玮搂到了怀中。
耳边听贾玮笑道,“居然骗我,马上就是七月底了,姐姐是在抱怨我不记得了去年的承诺罢?”
听了這话,她身子先是一僵,继而整個身心都似在一瞬间舒展开来。
“哪有?”
在他怀中扭過头来,她已是笑靥如花,随后见到他促狭的眼神,登得羞得满面通红,举起粉拳,在他胸腔轻轻捶了两下。
贾玮唇角上扬,伸手拍拍她脸颊,随即告诉她,他已向老太太、太太回明了此事,老太太、太太答应這两日便置办酒席。
袭人這才明白他今夜晚餐后留在老太太那边的缘故。
想到自己兀自幽怨,他却已经将事情办妥了,完完全全瞒着她,等着看她笑话,不禁又捶了他两下。
一面捶着,一面心裡說不出的快活。
就在這两日,她要成为少爷的屋裡人了……
俩人依偎一阵,袭人跳下炕床,掩上帐幔,回到自已的炕床上坐着,并不躺下,就這么静静地待着,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容。
约莫一盏茶時間,帐幔内传来贾玮均匀的呼吸声,袭人轻手轻脚地下了炕床,打了屋门,往屋外而去。
从廊道上過去,下了台阶,北方的初秋,已是夜凉如水,抬头望望,满天繁星连同吹拂的凉风扑面而来,她停下脚步,站了站,在這静谧的夜晚,她像是又回到当初那個刚刚来到荣府的贫家小女孩,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期盼。
而后,她穿過院场,往东厢而去。
东厢住着一些小丫头子,此时都睡下了,熄灯闭户的,不過,她走過去时,却见一個唤做晚晴的小丫头子,提着灯盏在外头晃悠,不觉奇怪,忙唤了一声,“你在做什么?還不去睡呢。”
晚晴转過身来,见是袭人,红着眼圈說道,“姐姐,今儿下午,我见上房百宝格搁着的一只白玉壁很是好看,就拿到外头来顽。本想顽一阵子,再放回原处,谁知后来浑忘了,待想起时,也不知失手丢到哪個地方去了。白日裡,我已找了半天了,這时還想再找找看……姐姐,东西是我弄丢的,若实在找不到,我就照价赔上……”
“你有几個月钱?百宝格裡的那只玉璧,值好几两银子呢。罢了,此事你虽有些错处,却也不是什么大错,明儿我同二爷說說,就算過去了,只是记得往后不要乱动上房裡的物件。”听罢,袭人语气柔和地說道,挥了挥手,“夜已迟了,你也用不着再找,回房歇去罢。”
“谢姐姐。”晚晴福了福,高兴地跑回房间。
从下午到现在,她一直担着心事,又怕责罚,又怕赔钱,结果袭人一点也沒拿她怎样,就這么轻易放過她了。
袭人牌气好,待人宽容,她是知道的。但今儿的事,若搁在平日裡,袭人即使不让她赔钱,也会好生数落她一顿。
今儿袭人姐姐的心情好得出奇啊……晚晴进了屋子,搁下灯盏,如是想道。
此时,袭人解下腰间的一串钥匙,打开东厢最北边的一间房间。
這個屋子沒人居住,是一间空房,裡头设着一张供桌,供着一尊观世音菩萨,平时丫鬟婆子们都在這裡上香许愿。
点亮蜡烛,燃了三根佛香。
跪在蒲团上,袭人闭上双眼,双手合什,面上流露出虔诚的神色,在缭绕的香烟中,口中念念有词,“大慈大悲观世间菩萨,保佑我家少爷长命百岁,也保佑信女這一生身体康健,长长久久服侍我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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