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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容家嫡女

作者:未知
回到宁国公府,天已经黑了下来。 正值盛夏,天朗气清,一轮明月从天边升起,无数星子环绕周围,洒下清冷的光芒,与满园灯火交相辉映。 宁国公府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勋贵府邸,和其他府邸一样宽广,只是更加庄严肃穆。 门人看见熟悉的马儿往這边疾驰而来,立刻打开大门相迎。 “国公爷回来了。” 马儿被勒住,宁忱翻身下马,随意点点头,将马儿和马鞭丢给随从。 不在军中,今天他穿着宽袍大袖,腰束玉带,头戴金冠,显得身材更加高大挺拔,月色掩映下,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明明是個武将,却像個文人一般儒雅。两边的小丫鬟见了,不禁悄悄红了脸。 只可惜,国公爷不是她们能肖想的。這么多年以来,国公爷不曾娶妻,也沒有纳妾,即便老夫人看不過眼送几個美人過去,也都被国公爷无视了。不是沒有起歪心思的,却都被国公爷打发了。久而久之,老夫人也撒手不管了。 走在路上,就被一個婢女拦住:“国公爷,老夫人請您去静心堂。” 宁忱沒有多看她一眼,淡淡点头,大步离去。 屋裡点着檀香,又放着冰,更加宁神静气。窗户大开,风吹进来,吹淡了一些香气。 宁老夫人靠着一张紫檀木的小几,手上转动着佛珠,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睛。 “回来了。” 宁忱拂了拂袖子上细微的灰尘,才走进来,行了一礼:“母亲。” 宁老夫人一指对面:“坐罢。” 宁忱落座,接過小丫鬟奉上的茶,却是滴水不沾:“不知母亲唤儿子来所为何事?” 宁老夫人白他一眼:“让你到我這裡坐一坐說会话都不行嗎?” 宁忱笑了笑:“母亲說的是。”他最怕的就是宁老夫人提起成亲的事,他觉得他這個年纪已经沒必要成亲了。 宁老夫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悦地皱眉:“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就不能成亲了,以你的身份還怕委屈了姑娘不成?” 宁忱很是无奈,這话母亲都說過好多次了。 “母亲,你不是說不再插手此事了嗎?” 宁老夫人把茶盏重重搁在小几上:“我是說過不再插手,难不成還不允许我想一想?你知不知道,你這是不孝。” 宁忱苦笑:“母亲,儿子不能失信于人。当初若不是她,儿子的尸骨都回不到慕容国,儿子答应她会娶她……” “好了,這话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若非因为她对你有救命之恩,就凭你违拗父母之命拒绝娶妻不为宁家传递香火,就该逐出家门。” 宁忱道:“母亲不還是心软了嗎?咱们宁家可做不出背信弃义之事。” 宁老夫人无奈摇头:“可人已经沒了,你還守着那個承诺有什么意义?” 沉默一会,宁忱道:“儿子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心,若是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儿子不知道這一生怎么過下去。” 宁老夫人叹了口气:“我還是那句话,我是盼着你娶妻生子的。你现在正值壮年,還是有時間培养個继承人的。” 宁忱抬起头,眼中闪過一丝怪异的情绪:“母亲,不是還有二弟嗎?” 宁老夫人不以为然:“到底不是同胞兄弟,与你始终隔着一层。再者,依我看,无论是你那個二弟還是几個侄儿都是资质平庸,若非因为有你在,怎么会在京都处处受人恭维?把宁家交到他们手上,我可是不放心的——” 說到此处,她突然顿住了:“不对,你是怕若是现在娶妻生子,将来他们会欺负你儿子罢?” “母亲心如明镜。” 人若是从未有過希望,就不会失望,顶多是羡慕嫉妒不能拥有别人有的一切。可若是有了希望又被人收回,就会转化为怨恨和不甘,会想尽一切办法夺取别人的东西。 宁老夫人冷哼一声:“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這么殷勤的侍奉我,孝敬我,說到底還是因为你宁国公的爵位。若他们都像你一样的人品也就罢了,偏偏一個個想着如何钻营。他们打量着我不知道,一個個想攀附皇家,暗中和皇子往来,這是咱家该沾惹的事嗎?陛下信任你,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哪天你不在了,皇家会放過咱们家嗎?還有你那几個侄子,也不是一條心。你還活着呢,一個個想着争夺家业了,若哪天你我都死了,他们還不闹上天去?” 一般来說,像宁忱這样无子的人,会選擇从堂兄弟中過继個儿子,百年之后,爵位自然是過继子的。可宁忱现在并沒有提出過继,那他死了爵位就是弟弟宁恺承袭,宁恺的长子承袭爵位就是名正言顺的。 若是過继,一般過继的是同胞弟弟那一枝,可宁忱沒有同胞弟弟,只能過继庶弟的儿子。但嫡长子是不能過继给别人的,就只能从弟弟的其他嫡子裡选。 两种继承家业的办法,但选定的继承人却不一样。 也难怪宁家二房内部就开始明争暗斗了。 宁老夫人道:“你在外面拼死拼活,差点命都搭进去,积攒下庞大的家业,让那样一群人坐享其成,說实话,我不甘心。若是他们都襟怀坦然,为了宁氏一族的前途,我不介意将宁家交给他们。可他们一個個汲汲营营,偏偏還沽名钓誉,我着实是不放心啊。可以想象,宁家落在他们手中,会变成什么样子。” 思索了一会,宁忱道:“长翼年纪最小,除了不够稳重外,心性還算纯善,不若……” “你想過继他?”太夫人冷笑,“那两個大的甘心嗎,宁长翼斗得過他们?” “母亲觉得该怎么办?” 宁老夫人呡了口茶:“今天去沈家参加宴会了?” 宁忱不明所以,還是点点头。 “你觉得沈家如何?” “看起来倒是很和睦。” 太夫人瞥了他一眼:“沈家就一個男孩,還早早承袭了爵位,能不和睦嗎?” 她头一次恨自己的丈夫死的早,沒多给她留個儿子。 宁忱一头雾水:“母亲是什么意思?” “沈家不是還应该有個二房嗎?” 宁忱恍然:“我倒是有所耳闻,不知沈家二房犯了什么事,在大景的时候就被抄了,唯一的儿子也死了,现在只有一個庶女跟在沈老夫人身边。” 宁老夫人意味深长道:“這下真是清净了,失去一個儿子,也比兄弟阋墙给家族招惹灾祸要好,那沈家二老爷還是沈老夫人亲生的呢。” “母亲为何說起這個?” 宁老夫人瞪他一眼:“亏你還是朝中重臣,怎么连這点事都不打听清楚。自从大景的沈家、严家、纪家来到京都,暗地裡不知多少人把三家的家底都查的清清楚楚,你是一家之主,這点事還用我提醒嗎?” 宁忱哑然失笑:“儿子又不结党营私,查這些做什么?” 宁老夫人一脸嫌弃:“就你刚正不阿,倒是我白操心了。” 宁忱笑道:“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 你個老夫人轻哼一声:“說起来,我還不如沈家老夫人,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宁忱笑而不语,任由宁老夫人抱怨。 “昨天老二家的来我這裡請安,明裡暗裡提起宁莞然的亲事。那母女俩心气高,让她嫁给普通世家子弟她们定然不乐意,到头来還要埋怨我。可你已经拦住一次她嫁给平王,难道還要再阻拦第二次第三次?”虽說孙女的亲事要祖母過目,可她也不愿意总是做恶人啊。 宁忱微微拧眉:“能拦就拦罢,若实在拦不住就由他们去。” 正說着话,婢女进来禀告:“老夫人,大姑娘過来了。” 宁老夫人摆摆手:“你先回去罢。” 宁忱起身行礼:“儿子告退。” 刚出了门,就和一個身穿樱色衣裙的女子打了個照面。 正是宁家大姑娘,宁莞然,虽是庶出的嫡女,但因为是宁家唯一的女儿,所以无论走到哪裡,众人都高看她一眼。 因着今天她要去凌云寺为宁老夫人祈福,沒有去沈家参加宴会。 “大伯父。”宁莞然乖巧的施了一礼。 宁忱微笑颔首:“母亲在裡面,进去罢。” 說着,走下台阶。 宁莞然看着他的背影,心裡說不出什么滋味。 若她是长房嫡女就好了,虽然她是宁家独女,可和真正的国公之女比還是有区别的。她现在就盼望着二房能早点袭爵了…… 想到她曾经差点嫁给平王,眸中闪過一抹凉意。 回到书房,宁忱拿出一個香囊,就着烛火轻轻摩挲着。不由自主的,他想起回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一抹人影。 其实,时隔多年,他早就记不清那人的样貌,只是惊鸿一瞥,忽而觉得心悸,好像他一走就会错過什么。 终究是他想多了,她怎么可能会来京都?這么多年早就杳无音信,這么会在這遇见呢。 薛恬如从沈家出来,就到了顺宁长公主府。 伺候顺宁长公主的赵嬷嬷迎上来:“县主。” “我母亲呢?” 赵嬷嬷往旁边屋子使了個眼色,摇摇头。 薛恬如不方便进去,却又不想回自己房间,只在园子裡四处走动。 园子裡一片片海棠开的热闹,随风摇曳。薛恬如心不在焉的盯着它,不知怎么,眼前的海棠幻化成一個人的脸,那么明艳夺目,将在场的众多闺秀都比下去了。 她心中的恨意排山倒海般涌来,拿出腰间的鞭子狠狠抽下去。被抽打下的花朵发出凄惨的哀鸣,飘落在地,变得残缺不全,却還有一种凄艳的美感。 碧儿一颗心猛烈的跳动,低声劝阻:“姑娘,快别抽了,這是公主最喜歡的花。” 闻言,薛恬如這才停止动作,狠狠把鞭子掷在地上。她犹不解气,又用力在残花上踩了几脚。 這时,那边的花丛动了一下,薛恬如一回头,呵斥道:“谁?” 一個婢女走過来,声音颤抖:“县……县主,赵嬷嬷让奴婢来传话,公主已经醒了。” 薛恬如俯视着她,声音冷漠:“看管不力,让雪团毁了母亲喜歡的花,下去领三十板子罢。” 雪团是顺宁长公养的一只猫,一身光滑雪白的皮毛,還有两只异瞳,生的可爱又漂亮,顺宁长公主很是喜歡。素日给雪团的吃食比人吃的都好,曾经不小心抓伤過顺宁长公主,也沒忍心责罚它。 在她眼中,一只猫可比一個大活人更贵重。 婢女跌坐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却不敢反抗:“是,县主。” 薛恬如原路返回,恰好几個年轻男子从顺宁长公主院子裡走出来,皆是生的唇红齿白,面如傅粉。就是胆子太小了,一看到薛恬如就如同惊弓之鸟。 薛恬如不屑于施舍他们一個眼神,径直去往顺宁长公主的房间。 屋裡摆放着艳丽的花,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有种靡靡之气,就如同现在的顺宁长公主。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薄纱衫子,露出雪白的肌肤和粉色绣牡丹花袔子,斜倚在美人榻上,钗横鬓乱,更显娇慵。 薛恬如几不可察的皱皱眉:“母亲。” 顺宁长公主坐起身,低头瞧着涂着蔻丹的长指甲:“瞧你气冲冲的模样,又发生了什么事?” 薛恬如上前走了两步,柳眉拧起:“母亲,今天沈家宴会上,舅舅派万公公到沈家宣旨,给了沈妘两姐妹郡主之位。” 顺宁长公主抬眸,一张脸白裡透着红,有一种成熟的娇媚。她冷冷一笑:“這么多姐妹,除了容皇后生的那個贱人,你舅舅把谁放在眼裡過?不让沈家两個丫头压你一头,他怎么对得起短命的慕容瑶?” 呵呵,這话說的好沒道理。人家一母同胞的妹妹,不对护国公主好,還对她好不成?再者,就凭她做的那些事,元丰帝沒有处置她已经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了。 可是她犹不知足,還想做未来皇帝的岳母,妄想在朝政上插一手。 薛恬如气不過:“娘,你說過要我做太子妃的,可我现在就被沈妤压了一头。舅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旨意,岂非是打我的脸?那些人私下裡一定会嘲笑我的。” “稍安勿躁。”顺宁长公主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薄衫,“陛下刚赐婚,你就急吼吼的对付沈妤,是生怕陛下不厌恶你嗎?” “可我实在无法忍受。母亲,你沒有亲眼所见,太子对沈妤多好。” 顺宁长公主翘着兰花指,唇角弯起:“对她好又如何,也要有命享才好。” “母亲,你有办法?”薛恬如一脸急切。 “先不急,等等看。” …… 沈家一下子出了两位郡主一個太子妃,足以证明元丰帝对沈家的恩宠,是以最近总是有人到沈家拜访,亦或者下帖子邀請沈家姐妹去做客、游玩,但都被沈妤拒绝了。 至于沈妘,更是习惯了深居简出,自然也不愿轻易出府。 這一日,沈明洹却是带着沈妤几人去凌云寺烧香拜佛。 虽然沈家举家迁徙京都,但沈家祖坟還在大景。祖坟自然不能动,但曾经供奉在宁国寺的牌位被带来了,并且要安放到慕容国的凌云寺供奉。 初来慕容国,自然是要祭拜一下。太夫人年纪大了,不能远行,沈明洹带着几人去是应该的。 自从来到慕容国,還未在京都好好游玩一番。今天一早几人就出府了,一路上马车且走且停,最兴奋的无异于是沈婵了。 沈婵掀开帘子,眼睛亮闪闪的:“快停下。” “怎么了?”沈妤道。 沈婵伸手一指:“前面是‘玉容阁’,听說是京都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我要去要瞧一瞧。”說着,她狡黠的笑笑,“祖母說了,让我們玩的尽兴,不用在意银子。” 沈妘摇头失笑,吩咐车夫停下。 几人相继下了马车,一同走进玉容阁。 沈婵向玉容阁的老板娘询问着什么,沈妤则是随意看看,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是图個新鲜罢了。 后面一道声音响起:“阿渝。” 沈妤下意识回头,却发现一個绿衣姑娘笑着叫住旁边的女子。 沈妤暗暗好笑,原来那個姑娘的名字也有一個‘yu’字。 她欲转過目光,不经意间看清那名女子的正脸,不由微微惊讶。此人是别人,正是宴会上见過的容家姑娘。 刚巧,她也看到了沈妤,愣了一下,冲她微笑颔首:“郡主。” 绿衣姑娘眨了眨眼睛:“长宁郡主也来买胭脂水粉嗎?” 沈妤轻轻颔首:“顺路瞧一瞧。” 這时,沈妘回头,道:“阿妤。” 沈妤和容姑娘都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 容姑娘道:“我记起来,郡主名字也有一個‘yu字。’” 沈妤温声道:“是很巧。” 绿衣姑娘笑道:“不知郡主是否和容大姑娘的yu字相同?” 容姑娘大大方方道:“我曾有幸见识過郡主的闺名。” 然后,說了自己的名字。 沈妤了然,原来是容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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