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說了也无益
“妈，怎么样？”一直守候在门口的胡铭晨一见江玉彩进门就关心的问道。/p
“燕蝶和雨娇呢？你们吃饭了沒有？”江玉彩一屁股坐在门槛边的小凳子上，靠着堂屋的大门，有气无力的问胡铭晨。/p
“吃過饭了，猪也喂了，胡晓敏和胡晓花刚才来找他们玩，他们跟着到大嫂家去了。”/p
胡晓敏和胡晓花是胡德华的妹妹，他们的爸爸是胡铭义，他们家住在西边小山梁下边的弯弯裡，地势上略比胡铭晨的爷爷奶奶家略低。/p
胡铭义家与胡铭晨家其实并不是一個家族，他们五服之内都沒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胡铭义家是在爷爷辈才从外地搬到黄泥村的，只不過因为辈分的关系，尽管胡德华還比胡铭晨大两岁，他也得叫胡铭晨叔叔，而胡铭晨则叫他爸爸胡铭义大哥，他老婆龙翠娥胡铭晨自然就叫大嫂了。/p
“你沒有告诉她们？”江玉彩问道。/p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沒有說。其实告诉她们也沒什么用，所以我觉得......暂时還是对他们保密的好。”胡铭晨倒了一杯水给母亲，随即犹豫着建议道。/p
“......也好，不過......你姐姐毕竟是大的，要是不告诉她，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端着胡铭晨递到手中的暖暖水杯，江玉彩矛盾的有点拿不定主意。/p
胡铭晨說的是成熟之语，听起来是有道理的，可是江玉彩一想，他也才九岁啊，平时在家裡又总是要别人照顾。要是這個消息只有他知道的话，除了让他压力重大之外，会不会不利于胡燕碟对弟弟妹妹的照顾也是個未知数。/p
“妈，你放心吧，我們都已经长大了，以后我們不但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你和爸爸的。既然多他们两個人知道也于事无补，又何必呢？家裡面你就不必操心，你就专心去照顾好爸爸就行，你到了那边，不管情况怎么样，捎個信回来。我相信爸爸吉人自有天相，会沒事的。”/p
听着从儿子嘴巴裡說出這么暖心的话，江玉彩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搂過胡铭晨，放声哭了出来。/p
得知丈夫在外省出了事，今天出门去借钱又受了些气，江玉彩心裡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现在被胡铭晨暖心的话一刺激，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顿時間就泄了出来。/p
听着母亲那无奈而凄凉的哭声，胡铭晨眼睛也湿湿的。/p
他很难理解母亲现在的心情和难处，更能理解母亲两头的担忧和牵挂。/p
而越是這個时候，恰恰就越是需要胡铭晨站出来，表现出坚强和懂事的一面。/p
“妈，你应该還沒有吃饭吧，甄子裡面還有点包谷饭，我去帮你热一碗。”两分钟之后，母亲的情绪泄得差不多了，胡铭晨从她的怀裡脱身出来，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问道。/p
“不必了，我在你大舅家吃過了。”擤了一把哭泣产生的鼻涕后答道。/p
江玉彩其实并沒有什么食欲吃饭，在大哥家，她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半碗。這种事不管生在谁的身上，应该都会食不甘味，食不下咽的。/p
“你去了江家寨？妈，大舅二舅他们借你钱了嗎？”果然不出胡铭晨之所料，母亲真的放下面子去向婆家人寻求帮助，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p
“你外公外婆借了五百，二舅家和我們家差不多，根本沒有钱，你大舅借了四百。三舅四舅還沒结婚，也拿不出什么来。”/p
“九百块钱，杯水车薪啊。”胡铭晨感慨了一句。/p
“我還找了你大外公家，他们借了一千，徐家，你二孃家和三家寨那边我也去了，多少凑了一些。”說着江玉彩嫌弃外衣，从裡面的衬衫荷包裡面掏出今天东凑西借来的一扎钱，从中间抽出两张钞票：“這十块你拿着，另外五十块我拿给你姐，你们在家這段時間就省点花，剩下的三千块我拿到那边去，也不知道你爸爸住院治疗要花多少钱。”/p
“妈，我不要钱的，你拿五十块给我姐就行了，這十块你還是带去吧，也许還能应点急。”胡铭晨将母亲递给自己的十块钱推了回去。/p
“你拿着吧，你刚伤好，读书的时候中午饿了在街上买点东西吃。你要是身上一点都沒有，万一你和你姐吵架了，怕你要饿肚子。”江玉彩再次将那十块钱给塞到胡铭晨的手裡。/p
說真的，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长到九岁，胡铭晨還是第一次手裡拿着這么大的钞票。/p
通常要是得到一块两块，那就是了不得的大款了。家裡本来就拮据，除了买书本笔纸，江玉彩和胡建军整個小学时期，从来沒单次给過一块钱的零花钱過。/p
“妈，姐姐其实是很好的，你想多了。”胡铭晨替姐姐胡燕蝶辩护道。/p
胡铭晨說的還算是实话，虽然他与姐姐和妹妹经常会有不和而争吵，但是记忆中姐姐還真的沒有对他做出過任何一件苛刻過分的事情来。反而是妹妹胡玉娇，惹急了的话，她還会提着镰刀追胡铭晨。/p
“你還是拿着吧，我這次去，也不知道是三天两天還是半月一月才能回来。只要你别乱花就行，我們家的钱来得不易。你去你大嫂家将他们两個叫回来吧，有些事情我跟你姐交代叮嘱一下。”/p
从杜格乡去旧州，一大早天不亮就得走路到乡裡面去坐一趟過路的班车到邻省的现为市，然后再从现为转车去旧州。所以江玉彩要是想对孩子们有所交代的话，就只有晚上。/p
胡铭晨点上一根小火把，沿着小路去了胡铭义家。/p
堪堪靠近胡铭义家的老房子，胡铭晨就听到了嘻嘻哈哈的喧闹声。原来胡燕蝶和胡雨娇与胡德华家三兄妹不知道聊什么开心的事情，正笑得前仰后合呢。/p
“姐，雨娇，回家了，妈妈回来了，叫你们回去睡觉了呢。”一进胡铭义家的院坝，胡铭晨就将火把插在他家院墙上朝胡燕蝶和胡雨娇說道。/p
“大叔，现在睡觉還早嘛，快坐下玩一会儿再走。”胡家的胡晓敏端了一张凳子给胡铭晨邀請道。/p
“谢谢小敏，我不坐了，我妈叫我姐他们回去呢。”不知道情况的胡燕蝶和胡雨娇可以无知无忧的坐下来与他们說笑，而胡铭晨现在却难以做到。/p
這时大嫂龙翠娥从堂屋裡走了出来。/p
“小晨来了，快坐着玩一下，火上正在煮洋芋，很快就煮好了呢。”/p
“大嫂，谢谢了，我們吃過饭了的，我是来叫我姐和雨娇回去，我妈找他们有事呢。”胡铭晨婉拒道。/p
“能有什么事啊，有事情一会儿回家再讲嘛，你要回去你就先回去，我們還要再玩一下。”胡燕蝶他们正玩的开心，才不想那么快就回家去。/p
何况很快就可以吃煮洋芋了，胡燕蝶和胡雨娇更不想现在就走。/p
洋芋在平常人家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物了，可是在黄泥村，在胡家，洋芋并不能够常常迟到。因为当地不种，需要到街上买，价格相对還不便宜，這对胡燕蝶和胡雨娇就具有蛮强的一個吸引力。/p
“就是嘛，你喜歡睡你就自己回去睡，一会儿我們自己会回家。”妹妹胡玉娇跟着对胡铭晨挤兑道。/p
“睡觉是其次，关键是妈妈找你们有事，我們還是快回去吧，改天再来大嫂家玩嘛。”胡铭晨耐着性子說道。/p
“有事有事，有個屁的事，十有九八又是你要偷奸耍滑，骗我們回去拌煤，你要清楚，今天拌煤是轮到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一下会死嗎？不要动不动就专门指望我和雨娇帮你。”胡燕蝶以为胡铭晨又是骗她去当壮丁，显得很不乐意。/p
之所以如此，就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前胡燕蝶就被胡铭晨不止一次骗過。最后胡铭晨再撒娇耍赖一下，胡建军和江玉彩多半会将事情安排给她做。用他们的话来說，谁叫胡燕蝶是姐姐呢，既然是姐姐，理所当然就应该让着弟弟，帮着弟弟。/p
“不是骗你们回去做事情啦，我的事情我自己全部做完了......妈叫你们回去，是想问你们学校测试的事情。”“劣迹斑斑”的胡铭晨百口莫辩，干脆就撒了個谎。/p
一听說是问考试的事情，正上一年级的胡雨娇就先气蔫，低下了头，而胡燕蝶气势上也沒那么足了，跟着同样有点心虚。/p
說到学习，胡雨娇是最差的，上一年级了，還连個简单的加减都不会。至始至终，从小学到初中毕业，胡雨娇就很少考试及格過。/p
胡燕蝶的学习是三姐弟中最好的，然而也還沒有好到值得骄傲的地步。/p
胡铭晨的学习一样不怎么样，可是他在家裡受宠，就算考试不太好，被批评的程度也相对不那么强烈。而胡燕蝶和胡雨娇在這個問題上，倒是常常被骂。/p
胡铭晨举着火把走在前面，胡燕蝶和胡雨娇再不情愿，也只能耷拉着脑袋跟着胡铭晨回家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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