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番外——螳螂执翳而搏异雀从旁而利(下)
闻声,韩束缓缓转過头来,可两眼却空茫茫的,柳依依在說些什么,他都似听而未闻的。
韩太夫人倒是住手了,指着柳依依厉声道:“冤枉,你還有脸面喊冤。你就真当我不敢查,查不出来了?”罢了,又指着跪伏在地的几人,对柳依依又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柳依依這才去细看地上的人,不由得心上一窒。
這时候,柳依依的奶娘黄嬷嬷跪爬着過来了,泣不成声道:“二奶奶你就认了吧。当日老奴就劝過你,可你不听,非說是大奶奶暗地裡害得你沒了孩子。谁不知大奶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就是犯了事的,只要诚心认错求饶,大奶奶沒有不慈悲的,這样的奶奶那裡是做得出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来的。唉,二奶奶你也是鬼迷了心窍了。也真真是报应不爽,如今老太太、太太们都知道了,老奴把知道的也都招了,老奴死不足惜,只求能赎一身罪過。倒是二奶奶,還是赶紧求饶恕才是。”
“妈妈你……”柳依依一听只觉五雷轰顶,沒想黄嬷嬷会倒打她一耙。
当初撺掇她柳依依的,正是這黄嬷嬷。
說什么秦夫人姐姐的夫家高升了,秦夫人原就有意同林家结亲,只是那时林家被朝中罪臣沾带了,不得已才弃了林蕊初,择的花羡鱼,只为避嫌。
现下林家东山再起,秦夫人无论如何是不能再放過机会的。
可林家又怎会让好好的姑娘委身做小的,韩束虽兼祧两房,也沒有停妻再娶的道理,自然得腾出一空儿来。
最好的由头便是以子嗣起见,大房花羡鱼身怀有孕,临盆在即,自然不能是她。
不是花羡鱼,便只剩下未有子嗣的她,柳依依了。
柳依依想要自保,就得先下手为强,一来给秦夫人腾出個空,好迎娶林蕊初的;二来她柳依依也有個孩子傍身,以防日后孤苦无依。
黄嬷嬷這番劝說,让知道自己日后怕是再难生育的柳依依,愈发焦心,一时便蒙蔽了良知,设下這一环套一环的杀人毒计来。
柳夫人忙跪爬着過来,一面劝柳依依赶紧认罪告饶的,一面也帮着柳依依再度央求的。
韩太夫人想起花羡鱼死不瞑目的冤屈,沒有不狠下心的,寿仙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冷声道:“常言‘杀人偿命,欠债還钱’,天公地道。我若是饶過了,如何对得住死去的。”
柳依依倏然抬头,韩太夫人的狠绝撞入她眼,這才让她惊愕惶恐起来。
柳夫人也是吓得不轻,跪在地上几番恍惚,险些又厥了過去。
韩太夫人指着柳依依,“但今儿,你就是死,我也会让你死個明白。”說罢,转身走回榻前,“老大家的,你說。”
秦夫人轻叹了一气,道:“柳依依,你只当你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岂不闻,‘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你這样的手段,用在正道之上,何尝不是你的造化,可惜了。”
“事到如今,你跟她說這些還有何用,只說人证物证,看她還有什么狡辩的。”韩太夫人道。
秦夫人向韩太夫人福了福身,应了“是”,对柳依依又道:“碎嘴让鱼丫头知道她娘家出事儿的张婆子,是她自個来认的罪。只是她半月来一直随你修大嫂子在寺裡住着,如何一回来就能知道這些的?”
一旁又气又怕的宁大奶奶忙撇清道:“就她院子裡的人說……”只是還不待她說完,便迎上了韩太夫人的横眼,又打住了。
秦夫人接着道:“你修大嫂子這般說,你定是不服。你会說,那不過就那么巧的事儿。你修大嫂子回来,恰逢你正惩治那起子敢私议鱼丫头娘家事儿的东西,让修大嫂子的人撞见听了去,却又听得不真切。于是你修大嫂子心下狐疑,便打发人四处打听,恰巧让鱼丫头撞见动了胎气。這和你有什么干系的?”
柳依依不语,来来回回看着屋裡的每一個人。
秦夫人歇了口气,又道:“鱼丫头动了胎气,自然是要大动干戈請大夫来的,可又是巧逢一向给鱼丫头瞧开的祝大夫,让涵儿给接到郡王府去了。請来旁的大夫摸不清楚鱼丫头用药的忌讳,延误了救治,更和你沒干系了。你方才說,端药去给鱼丫头,沒說几句,鱼丫头便血山崩了。怎么瞧都不该和你有干系的。可那会子鱼丫头身边服侍的人怎么又那么巧的,都在吃板子?”
“哼。”韩太夫人重重哼了一声。
秦夫人继续道:“這些事儿一件件凑一块,看似都是情理之中的巧事儿,沒你的错处。殊不知過多的巧合,反让人以为妖了。我连夜便打发人去郡王府去问。涵儿說了,那什么养颜的方子涵儿是有问過要,可原先你是百般推脱不肯给的,今儿无缘无故的却给了,涵儿自然生疑,沒有不請祝大夫人来问对的道理。听了這话,我心下越发起疑了,让人把你丫头画绢给拿问了。”
這时,韩太夫人喝道:“画绢你說。”
被捆押着跪伏在地的画绢,此时蓬头乱发,两颊青紫红肿,只听她哽咽嘶哑道:“二……二奶奶,奴婢……也是受不住了……不得不說的。”
事到如今,柳依依倘若還不明白自己被人借剑杀人了,那她真的是死了也是糊涂鬼。
故而,柳依依瘫坐在地,冷笑道:“那你就說吧。”
画绢抽抽噎噎道:“回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爷,是二……二奶奶把束大奶奶身边服侍的人拿了吃板子的,那时屋裡就大奶奶和二奶奶,奴婢也未能进去,就只听到二奶奶对大奶奶說,是爷心疼二奶奶方夭子,想着让大奶奶生一子,放二奶奶身边教养,让二奶奶安心,這才回心转意待大奶奶好,实则并非真心。大奶奶听了自然是不信不依的,少时,奴婢听到裡头传来撕扯摔打的动静,慌乱中奴婢就冲了进去,就见大奶奶……”话到這,画绢想起花羡鱼死时的模样,心下惧怕,說不下去了。
韩太夫人再听一遍,依旧愤恨不已,指着柳依依道:“你明知鱼丫头有崩漏之症,受不得气,你竟然捏造這些虚假之言激她,让她死于血山崩,和你沒干系,你自己也落得手脚干净。柳依依,你好心计,好歹毒啊!”
柳依依却忽然大笑了起来。
這时,一直魂不守舍的韩束說话了,“二奶奶她……对大奶奶所說并非捏造……也同她沒关系,让她害大奶奶是我的意思,我才是罪魁祸首。”
柳依依的笑声戛然而止,堂上众人亦惊诧不已。
韩束待花羡鱼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沒人比柳依依更清楚的,“爷……你這又是何必?”
纵然到這般田地,柳依依也不曾落泪,得韩束這话,终让柳依依潸然。
柳依依心道:“韩束心裡是有我的,這就够了,都够了,死而无憾了。”
“你……你這沒良心的种子……咳咳咳……”韩太夫人气得不行,捂住胸口,“把這孽障给我送祠堂去,家法处置。”
少时,就有管事的带着几個小厮进来将韩束架出去。
柳夫人自然是不肯放手的,柳依依也扑過护着韩束,大声道:“住手,爷在說话,這事儿同爷沒干系,都是我鬼迷心窍,狼心狗肺做下的。”柳依依终于认了。
韩太夫人自然不能放過柳依依,发狠道:“把這毒妇拖出去打死,打死……”一迭连声的要打死,让人心惊肉跳的。
秦夫人忙劝說道:“老太太息怒,鱼丫头才去,要是柳依依這时候再打死了,外头不知道会說出什么来。我看暂且把柳依依关起来,他日让束哥儿写下休书,再慢慢给她药吃,绝不轻饶就是了。”
韩太夫人看着乱作一团的堂上,一时闭上了眼,落下泪水一滴。
秦夫人紧忙让人把那几人拉开。
柳夫人和柳依依是弱质女流,自然撕扯不過那些小厮管事的,加之韩束自己也并未有挣脱之意,呆木木的任由着被人拖拽出去了。
柳依依哭喊着,就這么生生看着韩束被架走,少时她也被人捆绑了起来送到福康堂旁的空屋子裡关了起来。
自那日起,柳依依每日被灌下一碗苦汤,起先意识還算清楚,到了后来头就开始疼個不住,就少有清楚的时候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就听外头的钟磬诵经超度之声不再了,房门被打开,柳夫人来瞧她了。m.Shùkùàí.йε
柳依依卧病在床已不成人形,也难得此时柳依依還有清楚的时候,也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便恳求柳夫人让她再见韩束一回。
柳夫人见柳依依這般惨状,执意要成全侄女最后的心愿,便去求秦夫人。
秦夫人一来是见柳依依时日也不多了,二则谅柳依依說出什么别的,也沒人信,只当是胡话,便答应了。
当柳依依再见韩束,只见他那裡還有曾经的风采,人如死灰槁木般,“你历来沉稳端方,我自以为你是勿用我操心的,只羡鱼妹妹那样性子的方需我多费心思,沒想……结果……”
柳依依悔不当初,恹恹弱息道:“爷……莫要自责,一切罪過……都在妾身上,妾身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他日九泉之下……遇上大奶奶,我自是要……要還她一世性命的,只是妾身不甘……不甘就這么被人……利用了去。”
說着,柳依依扎挣着要起身,“爷……爷要小心……大老爷和……大太太。林家……东山再起,妾身以为大太太……必会除我,给林蕊初……腾出空儿来,谁曾想……大老爷和大太太一直只……意在他们长房长媳的位置。可无缘无故如何……能休妻的,大奶奶又身怀……有孕,老太太那裡……就過不去,他们這才借我的手……除了大奶奶。”
罢了,柳依依又凄然一笑,道:“爷……要保重……妾身……”不待话說完,已了无牵挂的柳依依,去了。
次年,韩束服满,续弦迎娶林蕊初。
新婚之日,韩束将女儿托付与韩太夫人。
是夜,韩束手捧花羡鱼灵位来到新房。
林蕊初出迎撞见如此形景,一时愕然,却听韩束道:“跪下。”
“爷?”林蕊初才要說话,又听韩束喝道:“跪下。”
林蕊初虽是三媒六聘的正室,可在花羡鱼的灵位前她也得执妾礼。
且還是在林蕊初洞房花烛之夜,可知林蕊初如何难看。
一旁有林家的嬷嬷上前来劝道:“姑爷又何必着急于這一时,明天告祖祠奶奶自然会给先奶奶见礼的。”
韩束根本不理会任何人道:“還是你心中有鬼,不敢跪。”
林蕊初原就不甚好看的脸色,旋即又添了青白,“妾身不知爷這话怎讲?”
韩束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我已让大太太和你求仁得仁了,你连跪她一跪都不能嗎?”
林蕊初只觉一身泛寒,可她知道有些事是死也不能认的,“妾身实在不知,爷在說什么?”
而林家的人早在见韩束如此,便偷偷去回秦夫人了。
此时,秦夫人匆匆而来,不问缘由便呵斥起韩束来,“你還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沒想韩束再不似往日那样,诚惶诚恐地告罪,而是空茫茫地望着秦夫人。
让秦夫人无由来地心虚,還不禁倒退了一步,但嘴上却强撑道:“你赶紧去给你媳妇赔不是,我就不告诉老爷去。”
韩束捧着灵位,缓缓向秦夫人跪下,叩首三回,“我已达成太太所愿,今后再不能尽孝了。”
秦夫人以为韩束终是服软了,才要再教训几句,却见韩束忽然起身越過她去,大步向外而去。
“你站住,你要去哪儿?”秦夫人大喝道。
林蕊初爷不禁上前要去劝阻韩束,怎奈韩束脚下不停。
少时,秦夫人和林蕊初便听說韩束身披戎装,策马而去了。
出了将军府,韩束只身来到花羡鱼冢前。
青冢萋萋,伊人不再。
韩束远远的,连靠近都不敢,一味口中喃喃,依稀說着什么,“我……无能,什么……都做不了,羡鱼妹妹,你……恨透了我……若有来生……”之类的。
翌日,韩束便奔赴沿海抗倭,半年后战死,时年方二十,遗一女。
林蕊初至死是完璧。
将军府后继无人,韩老太爷执意不许家人从旁支過继子嗣,临终上书請收回爵位,還留下一句对韩太夫人的不可原谅,含怨而逝。
从此,再无明威将军府。
作者有话要說:插播個番外。至于为什么韩老太爷最后会怨韩太夫人,以后正文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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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還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沒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過,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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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现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這個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問題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個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還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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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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