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個世间上,总有人爱你
春日的风微凉,仿佛带着春日的暖光以及青草百花的香气,映照在窗前的那一片地方,也映照在他的身上。
“是啊。”程娇笑得眉眼弯弯,“六娘知晓三郎君并非世人說的那般不堪,心中存有善心,怀有仁义。”
除了那一日凝萃楼的事情,她還知道他将来,知道他年纪轻轻会死在战场上,以血肉之躯守卫家国,战死而不退。
她觉得這般大义之人,就算他是個纨绔,心肯定是不坏的,纵然她嘴上說得欢,說他這不好那也不好,可心中也有一杆秤,不曾真的瞧不起他,觉得他不堪。
若不然,她也不会說出要嫁予他的话来。
虽然她确实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好娘子,但她也自认为人美心善,是個好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能相配的。
“那日在平康坊的事情,還未亲自谢過三郎君。”
谢琅真的是被她說得都愣住了,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眼前這小娘子笑起来时杏眼含笑,双眉弯弯,看你时眼裡满是你,人是明媚又活泼,像早春裡刚刚探出头的小苗苗,似是脆弱又似是坚韧如同蒲草,在這春日裡满世蔓延撒欢。
像是春日裡的暖光,映照到了他阴暗的世界裡,让他从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裡清醒過来。
他很想伸手抓住這一缕光,又怕将她拽入自己黑暗的世界之中,与他受一样的苦。
世人皆言他谢琅是個纨绔浪荡子,可独独她一人說‘他存有善心,怀有仁义’,就像是当年,他对人生无望,觉得活着沒什么意思的时候,她突然闯了进来。
那一日春日灿漫,他坐在湖边假山石上,在前院,他的长兄正在迎娶娘子,坐上世子之位,春风得意。
而他只能隐在背后,听别人說他无能,本该属于他的世子之位,都被他母亲以‘无能’之名,指给了他那同父异母的长兄。
分明当年就约定過,让他這個流着皇族与平清王府血脉的人来继承爵位,将皇族与平清王府彻底绑在一起的,以求日后共守天下。
可他母亲却說他‘无能’‘不配’,爵位合该是嫡长子继承才合理。
真的是很奇怪了。
她见不得他优秀,希望他平庸无能,可当他平庸无能了,她又觉得他是块烂泥,什么好的,都是他不配的。
這可是他的母亲,对他,却宛若仇人一般,恨不得将他当成一把烂泥一样踩在地上,让他一辈子烂在那裡。
若不是眼前這個小娘子突然闯了进来,在那年春日,他应是不想活了。
知晓他的苦恼之后,她同他說‘這個世间上,总有人爱你,总有人不爱你,只是遇见了或是還沒遇见的問題,总有一天,你会遇见那個爱你的人,便是沒有人爱你,你也自己爱你自己。’
她還說,她父亲母亲也不爱她,父亲爱大姐,母亲爱二姐。
不過他们不爱她,她也不爱他们就是了,人的一辈子很长,她总会遇见愿意爱护她的,就算是沒遇见,那也沒关系,她会爱护她自己。
他還问她‘什么是爱’,她答曰‘是很多很多的喜歡,喜歡到知道那個人過得很好,心裡就很高兴’。
那时候的她,還是個六七岁的小豆丁,說起道理来头头是道。
大概是见他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和他說了很多话,最后又对他說,若是沒有人爱他,她就做那個人,她就住在月亮裡,若是他想她了,就看看月亮,她在月亮裡看着他。
這宛若哄三岁小孩的话,令他实在是想发笑。
他只当是這小娘子哄他话,而她后来估计也忘了有他這么一個人。
只是他每每到了夜晚,看着天上的明月时,心中有些许安慰,觉得活着還行,或许有一天可以再见到她,或许有一天,他真的遇见了那個爱他的人。
从此释怀了過去,不再去求别人的宽容与关怀,他们都不爱护他,他便自己爱护自己。
谢琅闭上眼睛,压下心中忽然涌现的情绪,缓缓开口:“不必言谢,既然是碰见了六娘子,自然是不会置之不管的。”
既然她觉得他是個好的...那便做個好的吧。
总不能让月亮裡的仙子太過失望。
想到這裡,他面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觉得今日的春风也甚是令人舒心。
他請她去隔间坐下:“六娘子這边請,我已让人准备了些吃食,蓬莱仙居的点心做得相当的不错,最近還有一個叫‘春日宴’的配餐,我让人送了一份上来,听說是很不错,六娘子可以试一试。”
“我已经试過了,确实是好。”
当然是好了,這可是她亲自列的菜单取的名。
东西好吃寓意好,這一份吃食算不得太贵,最合适那些小娘子出来食用了,其中還分了二人份、三人份、四人份的不同搭配,可以根据需求点餐。
“比那昆仑仙居的什么百花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程娇想起昆仑仙居就很气,面上也忍不住带了一些情绪。
“三郎君也多用一些。”
谢琅微顿:“六娘子不喜昆仑仙居?”
程娇摇摇头:“不喜歡。”
“为何啊?”蓬莱仙居的饭食茶酒好吃,昆仑仙居也不遑多让,怎么就不喜歡呢?
为何啊?
程娇捏着扇柄的手指都紧了紧。
她心道,那昆仑仙居就是個学人精,她的蓬莱仙居费尽心思弄出一些东西来,对方很快就学過去了,還用来赚钱,同她抢生意,她哪裡是喜歡的?
她恨不得昆仑仙居明日就关门大吉,立即扑街!
不過這等话不好对人讲,她只好道:“那昆仑仙居...有点不讲究,我不大喜歡。”
“怎么就不讲究了?”
“你看啊,這蓬莱仙居弄了什么,這昆仑仙居就弄什么,人家叫蓬莱仙居,他就叫昆仑仙居,人家出了‘春日宴’,他就出什么‘百花宴’。”
“而且他们那個方管事,看着就极为奸猾可恶!”
谢琅:“......”
奇怪了,他怎么有一种他要完了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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