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不带走一片云彩 作者:未知 艾维尔驱车离开的时候,天色還很好。 午后的阳光金灿灿的洒落在地上,他开着车一路,手上還夹着一根烟,能够看见他嘴角挂着的几分放荡不羁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浪荡不羁的男人。又有谁能够想到他现在已经成为黑手党的教父了呢?并且還是一路踩着血腥走上来的。 开了好久,艾维尔才挑了一個有树荫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那片湖面,他突然想起了就似乎是京都挺有名的一片地方,叫什刹海什么的。 什刹海虽然名字裡带着一個“海”字,但其实是個湖。而艾维尔会记得也是因为唐静芸曾经跟他說過,什刹海的景色還是相当不错的,清清碧水,悠悠蓝天,沿途能够望见古色古香的建筑,带着一种京都老派的风情,也能够在這裡窥见一座城市的歷史底蕴。 艾维尔早就见惯了国外那种海,宽广无际的海面,好像沒有尽头,乍眼看见這样什刹海秀气中带着古味和歷史沉淀的场面,心中還有几分兴致,心中觉得别有意趣。 他就坐在车裡点了一支烟,静静的抽着,看着那片什刹海,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只是沒過多久,艾维尔心中突然觉得,這裡的景色好像也就那样。或许是因为缺了唐静芸這個朋友的陪伴吧。 艾维尔突然想起自己和唐静芸的那番谈话。 清风拂面吹過她清丽的脸,扬起了她的发梢,让她身上带着不由自主的带着一种飘渺的气质,好像不太真实,随时都会抓不住一样。 唐静芸跟他說,“艾维尔,如果我沒有记错的话,你的血脉裡流传着日耳曼民族的血液。在很多年以前,我就曾经了解過這個民族,我知道日耳曼民族是個非常骄傲的民族,那种骄傲是,留存在他们的血脉裡代,融入到骨子裡,代代相传。我曾经读過一本传记。日耳曼人的骨子裡都是专情,严肃,并且忠贞。我還记得,有個男人曾经因为和不认识的女性发生了关系,感觉到玷污了自己的血脉,进而自裁。我当时读到這個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的意识到,這是一個非常难以驾驭的民族,要么永世长存,光辉灿烂,要么因为太過骄傲而零落成泥。” 事实也确实如此,日耳曼的辉煌永远都镌刻在歷史篇章中,成为历代歷史裡难以忽视的一個存在。但是烟火過后终究沉寂,再辉煌灿烂的文明,也会湮灭在時間中,以至于后来终究散落,埋藏在厚重的歷史尘土下。 “我当时就感觉到,你這样的民族走出来的男人,其内心必然是骄傲无比的。要昂着头,向前走,然后一往无前!” 她的语气裡带着几分怀念和追忆,“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不像是一個来自日耳曼的人,但是后来我发现,在不羁的外表下,其实你有一颗严谨的心。” “艾维尔·尼克,我要告诉你,我从来都沒有后悔和你做朋友,因为我,始终都在为你感到骄傲,你是一個非常优秀的男人,并且我相信你会永远的优秀下去。我不希望我的存在会给你带来灾难。我希望你的人生每一天都如同朝阳出水的那一刻,跳跃起的时候,整個世界都为之瞩目,灿烂光辉。” 唐静芸的话裡带着几分铿锵之音,有种话己出口落地成金的错觉,让艾维尔听到后,心脏忍不住颤了颤。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唐静莹的? 他說,“唐静芸,我很感谢你這样对我的祝愿。其实,我也从来沒有后悔過和你做朋友。” 艾维尔知道,其实他和唐静芸有一部分很相。 两個人的骨子裡都有着对血脉尊严的骄傲,都继承着那种世家贵族长长久久世代流传下来的傲气。他们的這种傲气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等级观念”,亦或是看不起人,只是单纯的执着继承着昔日的辉煌。继往圣之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大约就是那样的模糊概念。 他们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姓氏而奋斗而,让姓氏永享尊荣。這是在這個宗族崩溃的年代裡,已经非常难以找到的。 他们为自己的国度骄傲,为自己的人生骄傲,为自己的姓氏血脉骄傲。生而为人,即使自己自身的行当并不为世人所知,即使行走在黑暗中,路边爬满了荆棘青苔,他也始终坚信着自己的道路,也始终都沒有忘记過自己心底的信念和追求。這种追求在平凡的人看来好像很虚无,很空洞,沒說出来好像是一個笑话,但是依旧留存在少数人的心中。 他知道他是艾维尔·尼克,是尼克家族的继承人,是日耳曼民族的人。而唐静芸亦然。 他一直觉得唐静芸這個女人非常奇怪,明明她于落魄中发家,他也调查過唐静芸的童年,他发现唐静芸的童年過得很平淡,就如同每一個普通的家庭裡的孩子一样,并沒有受過什么特别高等的教育和熏陶。他常常有些不太明白,他不知道唐静芸的那骄傲、傲然,那种对于血脉尊荣的骄傲和维护,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就好像她真的是在一個庞大、古老、悠久的世家中成长出来的女人。 艾维尔還依稀能够记起来,很多年前和唐静芸曾经讨论過一些比较深奥的問題,關於前途,關於未来,關於光明与黑暗,那些时候艾维尔突然觉得原来這世上還有這样的一個人,在此之前,他的人生从来都沒有碰上過一個比唐静云更加合拍、更加懂他的女人。 然而艾维尔也很清楚的知道,像他们這样的身份,处在這样的地位,有一個能够看透彼此的知己,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選擇将那個人杀死,用她的血液来缅怀自己的情怀的。但是,对于唐静芸,他始终都沒有下手,甚至从未有過杀心。 艾维尔自己都沒有弄明白他這一回为什么要来到京都,明明他的身份来一趟并不容易。 但是,他還是来了,或许他想他就是为了见唐静芸一面,也是为了将那些年少轻狂时候发生的事情遗憾或弥补,或抹去。也或许是因为他意识到唐静芸這個朋友是他人生中必不可缺少的一個,哪怕很多年以后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牙齿脱落,拄着拐杖,他回忆起那些年的时候,那些年意气风发、一起肆意、畅快過的日子,他想,也算是沒有留下太多的遗憾。 你看人有时候就是這么的复杂,他明明见到他的时候有很多想要說的,有很多想要问的,但是当真的见到她以后,他却又什么都說不出来了,而反而保持着沉默。 也许沉默,并不是沒有话說,只是彼此都已经懂了,相交已久的人,不需要太多浮夸的语言,自然而然的,都能够明白彼此的内心。 他静静的看着那片什刹海,清风拂過,水面微澜,吹起一道道褶皱,看上去像是一個沉睡的老人脸,又像是因为欢笑而露出的笑脸纹。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他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走在他這個道路上,从来只有向前沒有退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過之处都是用鲜血开路。但是,他知道,至少现在他是快乐的。 艾维尔离开了,他坐着飞机又飞走了。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甚至都沒有去看更多的东西,只是单纯的见了唐静芸一個人,說了几句话。而事实上,這一趟飞机,他也只是为了唐静芸而来。现在事情解决了,心结打开了,他想他也就应该释然了。 唐静芸坐在教室裡听课,她不知道艾薇儿去了哪裡,因为当时谈完之后,他就开着车走了。她在车后面大声的问了一句,“你去哪裡,艾薇儿?” 只看见从车窗中伸出的那只向她挥动的手。带着点招摇,又带着点洒脱,然后就消失在茫茫人海裡。 艾维尔有說他的目的地,但是她想大概他是回他的国度去了回。来的时候悄然无声,像是水面轻点,不起波澜,走的时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点云彩。 她在年少的时候交過很多的朋友,也认识過很多的人,艾维尔就是其中的一個,相识的很早,相识的场景也不见的多愉快,但是后来却意外的成为了朋友,有利益的纠缠,也有惺惺相惜。以至于后来的背叛她不是不愤怒,但是深思過后,她又觉得其实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唐静芸将自己的思绪从艾维尔身上抽了回来,静静的听着前面教授的讲课。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前面的教授频频向她投来目光,好像她刚才的走神让那位教授非常焦虑一样。 而唐静芸不会知道的是,她的教授的确非常焦虑,因为知道了唐静芸的身份,在心中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讲的太過无意义,才会让唐静芸走神。 而她也不会知道的是,在接下来的過程中,她還会发现更多的变化,因为黄教授的一通电话,校长已经雷厉风行地联络了好几位年近退休的老教授,那些老教授一听到唐静芸的名字,本来還要拒绝的,顿时纷纷欣然而往。甚至還有老教授直接在电话裡表示愿意,不愿意做唐静芸的讲课老师,但是愿意和唐静芸进行学术上的交流。 這样的结果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但是也从侧面表现了唐静芸现在名声之盛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