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82 受邀
不管是什么缘故,相府下帖子相邀,沒有不去的道理。方夫人答复送信人,他们家大姑娘到时候必定准时赴约。方夫人很高兴,女儿正被丈夫关禁闭呢,责她太過离经叛道。门窗都盯上了厚厚的木板,一点光都不透进去。只有送三餐和食水的时候门才会打开。连她都不知道裡头如今到底什么情形,這下终于有了把人放出来的理由了。
不過想到這個闺女,她也是叹口气。即便到了京城,夫婿也很少過问闺女的事,又经常宿在宠爱的平妻王氏或者是更年轻的侍妾通房处。所以清儿如果真的去东山书院读书,每個月就在家露一会面,就說在绣楼上绣花,她爹怕是也发现不了。而自己事后知道了,也只能替她掩饰。只是她考的名词略高了一些,而且是借用的生下来就夭亡的同胞弟弟的名字。她爹无意间听人說起之后留了心,回来突然审问她院子裡的人,就露馅了。
其实完全是巧合,如今东山书院的入学试也是备受关注。因为方清珏籍贯是陇西,而且姓方,所以别人就问方父可是他们家的人。方父這才想起了自家那個不在跟前长大却据說文章做得比同辈考上举人的堂侄儿還好的嫡长女。
有得宠的王氏在一旁撺掇和提供线索,事情很快被审问清楚。女儿也就不成东山书院,被关了禁闭。夫婿說女儿太离经叛道,胆大妄为。眼看要到出门子的当口了,再不好好扳回来,以后就干脆不要找婆家,进家庙得了。当然也把教女无方的她也狠狠指责了一通。
自从嫡长子意外落水過世,這十来年,夫婿带着王氏在京城做官,对在老宅的她们母女不闻不问。她们自然被各房的人看轻,女儿为了保护她這個母亲,才会养成了男儿性格,也跟着几個堂兄学了拳脚功夫。比起一半闺阁女儿,是胆大妄为了些。可是,被這么不见天日的关起来,生父還說如果不彻底改好就要将她送进家庙以免以后出了门子给家裡招祸。便是温懦传统如方夫人,也是为母则强大动肝火,与夫婿吵了一架。
可惜,夫婿才是一家之主,而内宅下人大多听王氏的。所以女儿依然被关了起来,而她也不能在夫婿上朝之后偷着给女儿送些东西甚至让她出来放放风。更有甚者,夫婿更是责她连個女儿都管教不好,剥夺了她管家理事的权利,直接让王氏重新管家。要不是這份帖子太過重大,王氏不敢截留,怕是她根本就看不到。
方夫人立即要让人卸掉门上、窗上的厚木板,下人犹豫着不敢动手。
“丞相千金要請大姑娘過府相叙,你们這些奴才是想拦着不成?拿工具来,我自己动手!”方夫人怒道。
王氏婀娜的从半月门走了进来,“姐姐,莫如等老爷回来做主,也就半天的功夫。再說,相府千金可也沒邀大姑娘今儿就去啊。”
裡头传出一個清朗的声音,“娘,出什么事了?”
“清儿,相府四姑娘给你下帖子,邀你過几日到相府一叙。娘想着你在裡头呆着,气色不好。总不好病怏怏的去相府做客吧。而且也需得有合适的衣饰搭配,怎么着去相府也得做好准备,不能失礼不是。可是王姨娘横加阻拦,就是不让娘放你出来。”方夫人管家的时候处处被王氏用惯了的人掣肘,如今她還撺掇夫婿将自己的独女关起来,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子呢。所以這会儿她也不客气了。
王氏皱眉,這老女人沒来之前,府裡都是喊她夫人,在外也能以女主人的名义交际应酬。可是几個月前,這对母女从陇西来了,她的风光就不如从前了。府裡就只能喊她二夫人。往日因为他们含糊其辞带過的平妻一世,也被外头的人翻出来取笑。二房夫人虽然能在外应酬,却是不如正室名正言顺啊。
裡头的‘清儿’沉默半晌,“相府四姑娘,娘,听說丞相只四十出头,這位四姑娘多大啊?更女儿年岁相当么?”她才来两個月,除了偷着扮男装出過几回门,就一直被关在绣楼上。也沒有机会出去认识同龄的官家千金。這些资讯不太清楚。她出头闹這么一场,倒不是真的非去东山书院读书不可。毕竟她不是男儿,读了也不能考科举做官。這一次能在查夹带时蒙混過关都是因为她還沒怎么发育呢。
她就是想刷一下存在感,实在是父亲太過分,居然在京城直接抹去了他们母女的存在。又有王氏在一旁撺掇,让她和母亲的日子竟比在老宅還要难過。倒沒想到,引起相府的注意了啊。效果比她预想的還好啊。
方夫人道:“四姑娘才五岁,不過一手字已可见出些笔锋了。”
清儿挑眉,五岁?如果就懂得给人下帖子也太早慧了吧。丞相夫人她在小摊上吃饭的时候倒是有所耳闻,今年才不到三十七,丫鬟出身,整個人生简直就是用来让人励志的。這么說是她留意上了自己?嗯,去见识见识。当时听到她的事迹,自己不就很是好奇么。而且,能结识丞相夫人,对于改善自己母女的处境大有帮助。至不济,自己也能拉虎皮做大旗。
“娘,你站开些!”清儿出声道。
方夫人依言站开了一点,“好了。”
话音刚落,窗上的木板就被人从裡头砸断了,木屑飞溅,站得近的王氏還有几個家丁丫鬟都被溅了一身。甚至有一根稍长一些的直直朝王氏的花容月貌飞来。好险她被旁边的嬷嬷一拉才躲了开来。
“方清瑕,你敢暗箭伤人!”王氏险些毁容,当下口不择言斥道。
稍微過了一会儿,众人拍打完身上木屑,有一個绿裳的小姑娘放开捂着眼睛的手,然后从窗子破损处身姿轻盈的跃了出来,“我乃家中嫡长女,你不過区区一個姨娘,半個主子而已,竟敢直呼我的名字!好生沒有规矩!”說完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啪地抽了王氏一耳光。抽得王氏和在场的人都愣在了那裡。
方清瑕甩甩手,其实打人耳光,打人的人也是一样的痛啊。不過,打人打脸就下人面子的。她偏要当着這些对王氏言听计从,把她们母女王尘埃裡踩的趋炎附势的下人的面打她耳光。而且,她沒有人可用啊。带来的两個丫鬟都被那個无情的爹命人赏了板子還起不了身。不然,直接一声‘掌嘴’,侍书和侍剑就可以上前代劳了。
她从小跟着堂兄习武,手上的力气可是不弱。娇滴滴的王氏被打得转了半個身,脸立时肿了起来。待她回過神来便捂着脸道:“你——”
方清瑕走到母亲身边,“還敢拿手指着本小姐,是不是想本小姐再教教你规矩啊?”她长了一副斯文相,手下却是断掌,打人不是一般的痛哦。
“你等着,等老爷回来看他怎么教训你這個胆大妄为的。”
方清瑕好整以暇的道:“姨娘,你知道父亲一個从四品的京官,能干相府攀上关系有多不容易么?你是想让他把我也打得下不了床,然后白白失去這一次机会么?娘,我們去看看侍书和侍剑。”那两個丫头也是有功夫底子的,爹用教训丫鬟的手段应该伤不到她们的根底。但如果沒有好好請医用药,也是要吃苦头的。不管相府为什么给她下帖子,现在一切能利用的都要利用起来。
祖母是好意,想着她们父女十年不见了。又觉得在京城能更有机会嫁得好些,所以执意要她们母女上京。可是沒想到自己的爹居然是那样的。枉她小时候還总期盼着爹爹会从天而降,保护她们母女。
哼,关她进家庙,她爹還真是迂腐。不過是将小女儿胡闹的事儿,至于上纲上线至此么。祖母還在呢,哪能由得他听信枕头风把自己关进家庙。大不了她就回陇西去,怎么都能活得出来。以为這么些木板就能真挡住她了,不過是不想母亲再为难。都這样了,母亲居然对当年那個新婚的丈夫還有着幻想,還放不下。
自己母女无人撑腰,在族中被人欺负。虽然有祖母,但毕竟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祖母。而爹倒好,在京城依红偎绿,庶子庶女生了一堆。当年弟弟夭亡,难過的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弟弟生病去了,能怪到母亲身上么?這种男人,也配为人夫、为人父?
方清瑕去看過侍女,勒令管家给她们請好些的大夫,药也尽着好的用。
管家方才看到了大姑娘掌掴二夫人的英姿,生怕自己不听,她把护送她们母女进京的堂兄叫进来给自己也来一顿,赶紧的吩咐人去办了。就是要管教,這家裡說实话也只有老爷能管教大姑娘。他如今不在,二夫人挨了打躲在了屋裡,可不就大姑娘为大了。
方清瑕看他照办了,继续道:“我要买宝月斋的衣服、首饰。你让她们送些来我挑。”王氏将账房看得紧紧的,不知道中饱了多少私囊。她偏要可劲儿的花用。她要去相府做客,买新衣裳漂亮首饰也是该当的。不然,岂不是堕了老爹的面子。
方夫人乐得看她闹腾,在一边也不出声。
管家想了想,這些银子回头老爷回来了,也是要花的。便命人去宝月斋让人把成衣、首饰往家裡送。
季白那边一听說是太仆寺少卿家的姑娘要买衣服首饰,立即跟公爹打了声招呼,自己就带着人送货上门了。崔大掌柜的一问知道是夫人要见方家姑娘,想了想对方的年纪心头也有数了,自然是手一挥放行。
方清瑕還沒有正式出過门,因为她爹也沒打算要在京城给她寻婆家。只打算敷衍家中老母一些时日,照样把她们母女送回陇西去。又有王氏在一旁撺掇,对這個女儿便忽视得彻底。因此,她的确也是沒有出门做客应有的穿戴。
她這边好整以暇的等着宝月斋的人上门,试图从她们的态度裡看出些什么。那边王氏的两儿一女一起气势汹汹的找来了。
方氏为陇西大族,陇西与西边不少异族接壤,民风比较彪悍。因此方清瑕在家跟着堂兄等一起读书、习武并不算出格。不過在京城,文官家裡的孩子就很少学武的了。方父自己就沒有习武,方家从文還是从武是听凭自愿的。因此,方清瑕這三個异母的弟妹也沒有习武。就是习了,他们在能将堂兄从马背上挑下来的方清瑕眼底也是三只软脚虾。
“你敢打我娘!”
方清瑕道:“她以下犯上,我教教她规矩而已。另外,我這個当长姐的要提箱你们,王氏不過区区以姨娘,你们不能叫她娘。不然,姐姐也得教教你们规矩了。我为长,你们为幼,长幼有别。我为嫡,你们为庶,嫡庶更加有别。我教你们,那是身为长姐的责任。”那個爹口口声声在家从父,认为他对自己的有生杀予夺之权。她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对這几只软脚虾,那也是有教训的权利的。
“我娘是平妻!”九岁的方二姑娘道,两眼瞪得溜圆。嫡庶之分是天堑,她一向是以嫡出自居的。从来都是藐视那個通房所出的三姑娘的。出门也从不和庶女往来,都是在嫡女圈子裡。
“哪本礼法书上有平妻這個說法啊?你不信会老宅去請族长大伯翻翻族谱,看你们的姨娘是不是被记为侍妾的。”方清瑕道。
方二姑娘变了脸色,“你說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走之前特地去求证過的。”
方二姑娘想了想道:“我不信你說的。你不像個好姐姐的样儿,我們也不必把你当姐姐看。”她一边說,一边对两個弟弟使個眼色。方清瑕一看,竟是三路包抄的架势。那两個所谓的弟弟,一個八岁,一個六岁,扑上来想把自己的手给按住。方二姑娘,则是从袖子裡拿出来一种十分刺人的草,足有一小把呢。這個扎人很疼,而且脸上会起痕迹。他们這是想让自己去不成相府不能露脸?有勇有谋啊!真是得了王氏得真传。真要让他们得逞了,爹也只会帮着他们掩饰吧。
方清瑕一边感叹王氏真是够受宠的,三個儿女年岁如此接近。一边不客气的一脚一個踹得两個弟弟趴在了地毯上。不算重,毕竟只是小娃娃。而且真有個好歹,族裡的人也容不得自己。狠毒的名声更会跟自己一辈子。回头给侍书侍剑看伤的大夫来了,正好方便给做個人证。她才不会让王氏有机会散步谣言呢。這請的也不是她惯常用的大夫。而是芙叶郡主府上开的药铺的出诊大夫。這样的人不会轻易被王氏收买做假证的。而且相爷夫人要见自己,他更不可能帮着王氏。自己只不過要他实话实說而已。
“我已经命人去告诉二伯,相府邀我做客的事了。而且宝月斋得人马上要上门来送东西。你们尽管闹吧。”
方家在京城,官最高的就是方清瑕這位二伯了。官居从二品的兵部侍郎。他知道了,爹和王氏就不可能拦得住自己出门。至于报信的人,那是她方才掏了银子让一個不当值的门房去的。神不知鬼不觉,王氏事后也查不到。這是一個家么,還需要這么斗智斗勇的?
方清瑕对二姑娘道:“是要我把這些用在你身上么?”
季白到的时候,闹剧已经落幕。方清瑕的二伯母也到了,和方夫人在一处說话。方二夫人一到,王氏就知道要糟。之前二房和她走动多,大家都在京城嘛。所以对方清瑕母女受冷落也沒怎么過问。如今相爷夫人下了帖子,方清瑕在二房眼底就绝对是香饽饽了啊。真是大意了,居然让這個小妮子翻出這么大的浪头来。
“哎哟,是二少奶奶亲自来了啊。我們家瑕儿怎么把你给劳动了啊?”方二夫人是堂堂侍郎夫人,季白不過是商家妇。但谁让她是方二老爷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家出来的呢。是以方二夫人对她相当的热情。
季白笑道:“這不是店裡一时抽不出人手了么,又担心误了方姑娘的事儿。文娘,取出衣服让方姑娘试穿。”她按照方家提供的尺寸带来了六身衣服和相配的首饰。但是還是要试穿一下,当场就好改。說话的时候,季白就看向方清瑕,果然是個個子高挑的姑娘,肤白貌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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