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余生,我护你 作者:未知 两人這样有一搭沒一搭的闲话家常,不知不觉就過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纪泓煊才起身告辞。纳兰锦绣送他,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裡,一抹火红温漾在天边,竟显得异常温馨,纪泓煊回头,语气温和:“锦儿,等我回来。” 纳兰锦绣看着眼前的少年,容颜俊秀,眉眼熠熠生彩,心裡突然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她明媚地笑:“等你回来做什么?” 纪泓煊大概沒想到她会這么问,一时呆愣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纳兰锦绣看了他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憨厚,噗的笑出声,是明艳艳的模样。 纪泓煊仿佛受了蛊惑,低声却又坚定地說:“等我回来,等我变得足够强大,等我护你余生平安无忧。” 纳兰锦绣的笑凝在唇畔。以前的她是开朗活泼,无忧无虑的太傅千金,听了這样的话,应该会万分感动。可如今她早就被经历的事磨得心如止水,即便是再美好的誓言,对她来說也和平凡话沒什么两样。 誓言這种东西,最当不得真了。 也许是纪泓煊的语气太過真挚。此时,她的心底又生出些死灰复燃的感觉。就仿佛已经死去的枯木,感受到了细雨春意,要缓缓苏醒。 一直到很多年后,纪泓煊成了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王,冷酷少言,沉默内敛。纳兰锦绣却還是能想起這個黄昏,這個如清泉一般的少年,曾经那么真挚地說,余生我护你平安无忧。 ———— 翌日。 晨起时候便天气阴沉,下起了绵绵细雨。许是因为纪泓煊昨天說的话,纳兰锦绣的心底也生出些离别愁绪,倒不是多特别的情感,只是经历多了愈发觉得赤诚之心可贵。 這個纪府裡最明媚的少年,一入北疆,将要经历战争,鲜血,搏杀。对一個不染世事的公子哥来說,那是梦想,也是炼狱,他以后再也不会无忧无虑了。 也许她应该說些祝福的话,可她不想引人误会,更不希望這個少年因此抱有其他幻想。纳兰锦绣在罗汉床上翻来覆去的一会儿,還是让吉祥拿来药箱,翻出裡面最好的伤药,决定去送一送纪泓煊。 纳兰锦绣到纪泓煊的院子外,看见纪平已经收拾好了行囊,牵着马等在院子中。纪泓煊看到她過来了,有些意外之喜,眼睛都亮了,“你来了?” 纳兰锦绣对他的反应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低声问:“這就要走了么?” “嗯。” “這個送你。”纳兰锦绣把一個白玉小瓶子放到他手裡。 “這是什么灵丹妙药?”纪泓煊笑嘻嘻的。 “是非常好的伤药,止血,促进伤口愈合,你去北疆要打仗,离不开它。” “我现在還小,去了也只是跟着姑父学习,暂时上不了战场。你還是自己留着吧,刺绣伤了手指什么的,還可以用。” “你觉得我刺绣能用的着這個嗎?”纳兰锦绣沒好气地說,硬把小瓶子塞给他。 纪泓煊手裡沉甸甸的,心裡尤甚。在纪家素来只有三哥和五哥真心待他,如今却多了這么個小丫头。只可惜为了挣個好前程,他不得不离开,只希望等他归来时,她還是如此。 可他忘记了時間,对人来說,那是一個很残酷的东西。她会长大,会离开,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总归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他。 “那我就收着了。”他把小瓶子塞进衣袖裡,又对纳兰锦绣說:“以后不要总闷在屋子裡,带着四喜多晒晒太阳。别总研究医书,书看多了伤眼睛……” 看他還要继续,要知道他啰嗦起来可是不得了的,纳兰锦绣赶紧出口打断:“你不用担心我,這些我都明白。” “我知道你明白,我是怕你记不住。” “记住了,记住了。对了,北疆离金陵這么远,一路上有人护送你么?” “有,有去北疆的商队,我和五哥跟着他们一起。” “那舅舅有沒有通知我爹爹,几时去接你们?” “早就沟通好了,你放心吧,一路上绝对不会有事儿的。” 纳兰锦绣点头,即便是庶出,也是地地道道的纪家子孙,纪尧应该会替他们安排妥当。只是边境凶险,纪泓煊這幅性子,她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 “你放心去吧,我回去就给爹爹写信。他一向疼我,我的话总归要比舅舅的管用。” 在属于徐锦笙的记忆裡,镇北王对她是很好的。虽然他戍守边关,一年也进不了金陵一次,可总是会带礼物给她。武将一枚,偏偏還买些女儿家喜歡的东西,想来对這唯一的女儿也是极宠爱的。 這时纪泓焕也到了,他的行装更加简单。甚至连小厮都沒带,只有一個小小的包袱。看着纪泓煊和纳兰锦绣,他心裡說不清是什么滋味,有個真心相待的人,总该是好的吧! 母亲昨晚哭了一宿,在纪府,他和老六是母亲的倚仗。如今,他们两個都要去北疆,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府裡,属实有些残忍。 可老六的脾气他最了解,冲动易怒。北疆之地凶险,如果沒有他在身边时时提点,只怕他也是有命去沒命回来的。 金陵虽然安定繁华,可内裡肮脏更甚。他厌倦了行事处处低人一等,每日循规蹈矩,如履薄冰的生活。索性不如重新开始。在北疆,沒人在乎你的出身,更不会蓄意谋害你,比起金陵,那裡也许更公平。 “六弟,时辰到了,该去父亲那儿辞行了。”纪泓焕出声提醒。 纪泓煊沒再說什么,只揉了揉纳兰锦绣的头顶。告别的话已经說了许多,這时候反而不知道该說什么。 纳兰锦绣冲他笑了笑,郑重地說:“一路顺风。” “到北疆安定下来,我会写信给你。” 纳兰锦绣点头,看着纪泓煊的背影,鬼使神差喊了句:“我爹爹若是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我同他說……” 纪泓煊身形一滞,却沒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