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7:情愫暗生 作者:未知 徐锦箬知道纳兰锦绣回了镇北王府,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前段時間心血来潮问徐锦策要钱,开了家叫裕福堂的药材行。 徐锦策本来也沒打算她以此赚钱,想着她有事情可做,总比在府裡闷着的好,于是就很是阔绰的给了她三千两。 北疆因为交通不便利,经贸一直是個弊端,运输過来的东西价格都极高。徐锦箬大概是不知道钱难赚,药材行的药材卖的价格都很低。 因为价格便宜,裕福堂在赤阳城人气极旺。徐锦箬每日都会去店裡,帮着店裡的伙计卖药材。 有时候赶上外地刚运回来的药材,她便会通宵达旦的整理,偶尔就不回府裡。徐锦策派了人暗中保护她,倒也不担心她会出事。 她从店裡的伙计们整理完药材已经是上午,她实在累得不行,就在柜台裡眯了一会儿。本来是打算回府裡补觉的,谁知回府就听說纳兰锦绣回来了。 本来已经睡意朦胧的她,忽然就变得特别有精神,径直去了摘星楼。见纳兰锦绣正在和纪博衍作画,就沒出声打扰。 纪博衍画的是风景图,是他对北疆的印象。小孩子眼中的广阔,总是少了一点穹劲的味道,纳兰锦绣在一旁给他纠正笔锋。 徐锦箬看着他们,心裡有些羡慕。她這個姐姐的确是才华横溢,不管做什么,似乎总能游刃有余。不像她,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就得每天忙得灰头土脸。 纳兰锦绣习武之后变得敏锐了许多,屋裡来了人,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把纪博衍最后的問題纠正完,抬头看着徐锦箬,笑了笑:“好久不见。” 這四個字,一瞬间让徐锦箬泪湿眼眶。她记得她說過,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她等啊等,一晃就是几年過去了,却才等到這個人。 “你傻乎乎的戳在门口做什么,還不赶快进来。”纳兰锦绣說了徐锦箬一句,见她還不动,就又道:“這是你的外甥,初次见面,你有沒有准备见面礼?” 徐锦箬刚从外面回来,衣衫還沒来得及换,身上自然是沒带钱的。她见纪博衍年纪虽小,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知晓寻常东西他是看不上的。 “我刚知道你回来,哪有時間准备礼物。再者說,我要给的当然是好东西,哪裡是那么容易能寻到的?你总得给我点時間准备。” 纳兰锦绣挑了挑眉毛,语气說不上客气:“兄长要去接我回来,虽然不至于大张旗鼓的,但是应该也不会一点都沒透露给你吧,我看你這明明就是不上心。” 徐锦箬嘟了嘟嘴,脸颊气得鼓鼓的,神情也变得骄纵起来:“徐锦笙,你差不多点儿就行了啊。” 纳兰锦绣一丝笑模样都沒有,說道:“你看看,我還沒說你什么呢,你這就又脑了。” 徐锦箬感觉她就是自己的克星,每次对上她,自己都得吃败仗。她指了指纳兰锦绣,刚想要放几句狠话,就看见纪博衍正看着她。 她還是第一次见到模样生得這么好的孩子,眉清目秀,身上透着一股浓郁的书生气。她猛然又想起了,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缘的纪泓烨,可真的是惊才绝艳。 沒有人知道,就是那匆匆的一面,让她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向往。她知道這样是不对的,那是她的姐夫,何况她又是那么敬重姐姐。 可不管她心裡多清楚,最后還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人。她之后遇见的每一個男子,都极不上他分毫,她真的是想忘记也做不到。 年纪越来越长,视野变得开阔,她总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多,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也实属正常,她還是希望姐姐和姐夫能够夫妻和美。 纳兰锦绣见徐锦箬和纪博衍一大一小,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谁都沒說话。她拉過纪博衍,笑着說:“這是我儿子,我生的。” 徐锦箬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就說一些无用的话,你儿子不是你生的,难不成還是抱来的?” 纪博衍从她们的对话中已经确定,眼前這個和母亲有些相像的人,就是他的姨母。他沒想到她和母亲是這样相处的,表面上看起来不和睦,但其实应该是特别有爱的。 “母亲,這是姨母嗎?”他仰头看着纳兰锦绣,问道。 “是。”纳兰锦绣摸了摸他的头,柔和地說:“過去见礼。” 纪博衍乖巧的走了過去,很是规矩的行了個礼:“见過姨母。” 徐锦箬看着纪博衍规矩的动作,心裡是愈发的喜爱了,她笑着說:“免礼。” 纳兰锦绣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她是在故作正经。她到现在還能记起她当初的乖张模样,半仰着脸颊,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 徐锦箬最怕她笑了,她知道自己当年沦落在外面,生活在最底层,见识小,沒有她懂得多也沒有她聪明。 所以每次,纳兰锦绣在她面前笑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可能被嘲笑了。這种别扭的情怀,即便是過了這么多年,還清晰的印在她的骨子裡。 “我就不明白了,有什么好笑的?” 纳兰锦绣看见徐锦箬满脸愠怒,就知道她這是又多想了。她只好收敛起笑容,摆上一副特别柔和的样子,用商量的语气說:“是沒什么好笑的,不過我见到你心裡开心,就忍不住想笑。” 徐锦箬从小就沒什么朋友,起初她对纳兰锦绣是有很深敌意的。但最后她不计前嫌,治好了她的病,又给她调养身体的方子。 這几年她的虽然還是要比寻常人弱一些,但已经沒有病痛的折磨了,她心裡其实是感激她的。 不過她知道人家并不需要她的感激,所以才沒有挂在嘴上說,只是在心裡默默的感谢。她知道自己這种亲近其实是有些卑微的,可即便是卑微,她也心甘情愿。 纳兰锦绣沒回王府這几年,她经常会想起她。想起她们相处的那段日子,虽然短暂,但真的已经是她人生中很珍贵的记忆了。 她深刻的想念着她,期盼着重逢的那一日,但是她从来沒有奢求過,纳兰锦绣会同样想念她。 毕竟,纳兰锦绣的身份和她的差别很大,像她這样的人,如果想要亲近人家,别人都会当成是故意在攀附吧。 当听纳兰锦绣說也想她的时候,她心裡忽然就变得特别熨帖。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无非就是,你惦记的人也同样在惦记着你。 “你若是真的想念我,为何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你明明知道我在王府裡沒有朋友,我……”徐锦箬說着话眼眶就红了,看起来很是委屈。 “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嫁人了,還有孩子需要照顾,自然不能說走就走。倒是你,既然想我,为何从不曾给我写信,你明知道我和兄长一直有书信往来。” 徐锦箬撇了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兄长,他从来都觉得我是胡闹的,即便是我想同他說正经事,他也不会上心去听。 就像我开药材行這事,他完全是觉得给我找点事做,让我不要再糊裡糊涂的混日子,更不要再给他添乱就行。 他哪裡想過,其实我是真的想要把药材行经营好,想要做点正经事。我也不想旁人总是說我一事无成,也不想总拖你们的后腿。” 纳兰锦绣从徐锦箬這些话中听出来,她這几年過得应该是不怎么顺心。她曾经是副什么性子,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那样的她,的确是很难让人喜歡,反倒是厌恶的居多。 就连自己当初不也是讨厌她的嗎?她替她治病,一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二是因为她们确实是骨血亲情;三是因为她秉承着师傅所教的,作为一個大夫,但凡是在自己能力之内的,一定不能见死不救。 也是在后来的相处過程中,她才发现徐锦箬本性不坏,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她怕别人同情自己,所以才让自己看起来很锐利,想要在别人還沒伤害她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畏惧,不敢来冒犯她。 這就是人们常說的纸老虎,看着凶悍,但是风一吹就散。而她之所以会這样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年少的时候吃過苦,环境不好,她内心的自卑在作祟。 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怜人。正是因为心裡有了這样的想法,她才会处处包容于她。但是让她出乎预料的是,徐锦箬会因此对她生出强烈的依赖感。她当然是珍惜的,心裡对徐锦箬的怜惜之情也就愈胜。 “你、我還有兄长,我們三個是骨肉至亲,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当面說出来,沒必要藏着掖着。兄长肯定是疼爱你的,只不過他是個大男人,心粗得很,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徐锦箬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你怎么就不肯承认,兄长就是偏爱你。” 纳兰锦绣叹息:“长兄如父,他对我們都是一样的。他不是偏爱我,只不過是因为我這些年過得苦,他想多对我好一点。”